《王子无独有偶》婉央

11、小白与楚莫

　　我们面面相觑，突然在一片静寂中听见阳台外发出轻轻的抓挠声，瞬间一身冷汗上来。
　　“什么东西？”
　　“不会说妖怪妖怪就到了吧？”
　　“扯淡，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宿舍是四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阳台谁爬得上来？杉树刚刚被批斗成臭老九，为了赎罪，大着胆子去掀了窗帘，一声惊叫，小白腾云驾雾地扑了进来，一头撞在我身上。“汪汪汪！”它欢快地叫起来，我们一群人全傻了。
　　“它怎么上来的？”
　　“飞上来的？”
　　“傻啊，小白真是妖怪！”
　　“它看起来哪里像妖怪了？”
　　我默默翻出抽屉里的罗盘给它来了一记，有妖气，小白仍然像只普通狗狗一样对我啪嗒啪嗒地狂摇尾巴，大大的杏仁眼闪耀着温暖的光芒。我揪起它的脖子。
　　“说话！”
　　“汪汪！”
　　“说人话！”
　　“汪呜！”它并拢着两个爪子想凑上来舔我的脸，被我拎开了。“你不会说人话？”
　　“汪！”
　　我二话没说，拎着它走向阳台然后把手上的东西丢下去，后面有人发出心疼的尖叫。“啊啊，那么小的狗啊——”
　　“别用常识看妖怪，说不定它的年龄比你还大呢。”我说，身后关上的玻璃门又想起抓挠声，还能听见小白可怜兮兮的呜咽声。“汪、汪呜……”
　　“大花啊，你看它是不是真的不会说话？”牙牙小心翼翼地说。“好可怜啊，我们放它进来吧。”
　　“以前没去喂它也在下面等的，今天怎么突然上来了？”月亮说。“它是不是听见我们说的话了？”
　　“关我屁事。”我一阵火大，坐在椅子上烦躁地哒哒哒直敲键盘，想了想又走到阳台一拉门，回头吩咐道：“你们呆在里面别出来，不许偷听！”
　　“嗯嗯嗯！”
　　“你放心花，我们保证不偷听！”
　　“保证完成任务！”
　　屁咧！每次闹事的就是你们三！我内心吐槽着反手关上门，小白忠诚地蹲坐在阳台上，吐着舌头，冲我摇尾巴。
　　“汪汪呜。”
　　我静默片刻，蹲下来，戳了戳它的头。
　　“说话吧，我知道你会说话。”
　　“汪呜呜。”
　　“我不会生气的。”
　　“汪呜……”小白舔了舔鼻子，用娇嫩的声音叫：“小花，我不是故意的。”
　　尼玛果然会说话！
　　“因为害怕小花生气，所以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对不起。”狗狗不安地动着耳朵，这么说着，大眼睛巴巴地瞅着我。
　　“小花不要生气，最喜欢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
　　“叫小白。”
　　“小白你妹啊你真的是叫小白么！犬族的家谱都在妖怪书店里卖到第五版了你不要把我当成白痴耍啊！”
　　“真的不会生气么……”小白再次舔了舔鼻子，试图走过来蹭我但是被我制止了。欧阳还说这是只才满一个月的小奶狗好吧我既然都喂了它快三个月了。
　　“恩，不会生气，你说吧。”
　　小白歪过头瞅了瞅我后面，我回头一看，那三只闪闪眼神发亮正在看我们互动，我眼睛一瞪，杉树立刻过来把窗帘拉上了。
　　我回过头看小白。
　　原地的已经不是小白了。
　　是楚莫。
　　忠犬穿着衬衫牛仔用犬夜叉的姿势蹲坐在阳台上，畏畏缩缩地看着我，话说他的头发原来不是黑色是白色的啊，喂你尾巴呢平时怎么都没看见你有尾巴你这时候亮出来是来卖萌的么。我表情平静，从他白色及肩还在往下蔓延的头发一直打量到带点泥巴的白色球鞋，楚莫没看到我有反应，很忐忑，想了半天，微微有点颤抖着，探过来舔我的脸，尾巴讨好地在地下啪嗒啪嗒地摇摆着，一吐舌头。
　　“不要生气，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我找你很久了……”
　　“喂，”我平静地说：“这种成年男人的姿态还做狗的反应不觉得丢人吗？你给我变回狗。”
　　楚莫就乖乖地变回小白的样子，充满希冀地看着我，我站起身，低头看了他一下，觉得这样比较累，指了指阳台的护栏。“跳上来。”他就跳上来了。
　　然后我一巴掌把他扇了下去。

　　下午天气很好，我翻了翻包包找到钥匙，拎着很重的一袋零食往楼梯走。杉树火速冲了下来，正好和我打个照面。
　　“阿拉小花！”
　　“干嘛，赶着去拉屎么，你裤子都掉了。”我举手冲她嗨了一声。
　　杉树愤愤瞪了我一眼，提起裤子，指着楼梯外面跟我说：“我们刚刚在阳台谈人生谈理想，看到你过来想招呼你的，然后看到有只狗钻在后面的洞里出不去。”
　　后面的洞？我想了想，没错是有个洞，虽然那是个洞也就一个零钱包大那种东西真的长得出一条狗么？我来了兴趣，一挥袋子说：“我也去看看。”
　　后面果然长出了一条狗，一只雪白的幼犬，屁股对着我们抖啊抖，卡在洞里出不去，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杉树怕狗，指使我说：“小花你把狗狗拉出来呗，看它这可怜样儿。”我就蹲下身，把小白狗抱出来了。它软乎乎的耳朵摇了摇，趴在我怀里嗅来嗅去，我庆幸它没咬我但是话说这泥乎乎的爪子真的很脏啊喂，我能申请把它丢出去么。
　　幼犬汪了一声，把头凑到我夹在腋下的塑料袋里。这狗鼻子真灵。我心里一软，撕了根火腿肠给它吃。
　　第二天我下楼去买午饭，发现幼犬再次来了，乖乖地蹲坐在楼下装塑像，见我过来，欢脱着蹦了起来跳进我怀里，那架势就跟我是它亲妈似的。我摸摸它的头，搂着它肚子让它别踩到我衣服上，然后抱着它去了便利店。到柜台前面，我想问小白想吃什么东西，一转头，楚三笑顶着一对狗耳朵，摇晃着狗尾巴，对我露出了纯洁的笑容。
　　“妈妈我想吃你的奶——”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喘气，四周纷纷被惊动，睡我背后的杉树睡眼朦胧地敲了敲铁栏杆。“咋了，大花，做噩梦了么？”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睡。”
　　这群死女人果真就继续倒下睡了，鼾声四起，我抱着被子缩在黑暗里，呆了一会儿，开始咬枕头咬被子，气得眼睛发红。
　　楚莫！
　　楚莫！
　　妈的，小白居然是楚莫！
　　那一瞬间有无数疑点在我心中涌流而过，就跟瀑布一样统统滚进下水道去了。尼玛调香师！尼玛鼻子灵的跟狗一样！尼玛这个学期转学来的花样美男！葛林林和他老爸那样的妖艳美男果然不可能再有一样的了。一想到葛林林我又火了，尼玛伏妖铃！这家伙一定早就知道楚莫是什么东西了，他是故意送那铃铛的！
　　我想了半天，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小白扑过我的胸，抱过我的腰，闻过我的肚子，我在它面前什么傻事都干尽了，包括挖鼻孔和放屁，抠脚丫子还伸到面前去闻！我有想死的冲动！我又开始咬被子，幻想这是楚莫的肉，一口一口啃下来，吃掉了以后就不用再见面。
　　手机提示短信到了，我捡起来一看，我在你阳台上。
　　没完没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是圣斗士啊！我火大，但是这事情闹大就坏了，只好呼呼一掀被子坐起来，走到阳台门口，果然看见一只雪白的萨摩耶守着发光的手机蹲在月光下，长长的毛随风簌簌抖动，美的跟一坨奶油似的。小白果然不是楚莫的真实形态，这狗都比我高了，就算还是软塌塌的耳朵跟一副娇弱的奶牙，那也是一大坨让人不能忽视的奶油。
　　我虎着脸拉好窗帘，还没回身就感到一股热气凑上来，巨大化的幼犬一如既往亲昵地上来舔我的脸，我一脚踹在它肚子上。
　　“小花……”它委屈地哼哼叫。
　　“少来这套，蹲那边儿去。”我指着角落，黑亮亮的杏仁眼巴巴看了看我，见没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垂着尾巴走到那边去蹲下了。“小花我可以解释的。”
　　“叫毛小花，是你叫的么。大半夜来这里卖萌，你以为你是皮卡丘啊！”我脸色不善，“还有变成人说话。”
　　楚莫便摇着尾巴出现了，这回还多出了一对尖尖软软的狗耳朵，鼓着勇气说：“我走的时候，听见你们跟欧阳说话了，我知道你开始怀疑小白是不是妖怪，小白的不正常是很明显的，我想赶快来解释，拖到明天早上的话，你就不肯见我了吧。”
　　你说对了，我的确决定暂时不给小白喂饭了。
　　“每天我都抱着幸福的心情来这里等小花给我喂饭，如果小花不来的话我会伤心死的，小花你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既然说开了就好办了，请继续给我喂饭吧。”楚莫微微扬高声调，充满希冀地说。
　　我恨不得一脚踹在他头上，重点才不是这个呢！话说你的卖点不是温柔爽朗的阳光男孩么？你以为你把自己变成天然呆就可以加重萌点么？你错了，这明明是白痴的做派！我严厉地说：“从现在开始我跟你没关系了，不，我本来就跟你没关系，吃饭什么的，还是靠自己吧，好了你可以走了。”
　　楚莫惊愕地睁大眼，狗耳朵动了两下。“小花我跟你有关系的啊。”
　　“什么关系，莫非是饲主与宠物么，抱歉啊，其实我啊没有那么伟大的志向，养宠物什么的，萨摩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抱歉上次骗了你其实我喜欢的是博美。”
　　楚莫震惊了，我想可能他被电焦了的脑子里没有自己会被人讨厌这种事，话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任何一个姑娘被这样耍了以后会喜欢这条狗么！就算他是幼犬有卖萌的权利也一样啊！这已经脱离了卖萌的范畴啊！我在内心吐槽者，这时楚莫已经一副要被主人抛弃的委屈样子开口了。
　　“可是，我们是未婚夫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