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已霜》沤珠槿艳

2、第 2 章

　　洛霜华送了我一张巨丑无比的人皮面具，我非常的不满意，跟他要求能不能要一张像罗青衣一样倾国倾城的容貌，他不屑一顾的嗤了一声说人皮面具不透气带久了会闷死的，他送我这张满是疤痕的脸皮只是为了让我有个借口。
　　于是我在去天墉城之前去集市上买了一张白色的面具随身带着，也不知是不是洛霜华教我练得内功心法起作用了，我很快就成了天墉城的一名弟子。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容貌被毁，见我一直带着面具也没有说什么，唯一的坏处就是没有任何人来跟我搭讪。
　　这一次一共招了二十一个弟子，我正好是多出来的一个，又没有人愿意和我住在一起，就只好一个人。
　　之前在天墉城的那几年我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没人搭理我我乐得轻松，一个人端着饭碗跑到了一个角落去吃饭。
　　才吃到一半手中的饭碗被人夺走，我欲拿回来，却见那双手又恶作剧似的往上抬了一分，我不满的抬起头，却愣怔了。
　　那张熟悉的脸还是像记忆里一样，还是那么霸道而不讲理。“你是这次新来的弟子吧？”
　　见我愣愣的不答话，她有些不满的说：“我叫画月，是你的师姐，师姐跟你讲话你就要答听见没有！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画月发完脾气，另一个人打断了她：“画月，你怎么又欺负新弟子？”
　　这个声音我一生也不会忘记，我僵直着脊背什么话也不敢说，任由他的道袍带着一阵风吹来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画月已经规矩了不少，声音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师父，你看这个人好生奇怪，怎么吃饭也带着面具。”
　　师父。听见这个称呼我手上的筷子已呆呆的掉了下来。
　　幽洹，你不是说你这一生不收徒的吗，连罗青衣你都未曾为她破例。
　　我苦笑了一下，罗青衣，亏得你还费劲心思对付我，最终我们两个还不是都输给了画月？
　　“摘下面具。”幽洹的声音沉静不容抗拒，我依言脱下了面具，画月倒抽了一口凉气：“……师父，你看她的脸好吓人啊。”
　　然后又转向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赶紧把面具戴起来，怪吓人的。”
　　“画月，不得无礼！”幽洹的声音听上去很严厉，却带上了几分纵容。
　　我没有动，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画月，她手里还拿着我的饭。注意到我的目光，画月呯一声扔下了饭碗，我赶紧乖乖戴上了面具弯腰把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幽洹问道。
　　“满月。”我顺口答道，看见他们两人奇怪的脸色才暗道一声不好，“弟子名叫姜满月。”
　　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画月暗自松了口气。幽洹的脸色不好，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去了，画月连忙跟上。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只听见门外遥遥传来几句话。“师父你看那个弟子长的那么丑，怎么跟满月师姐的名字一样啊，她怎么比得上满月师姐风姿绰约！”
　　风姿绰约？我无奈的抚上了脸上的面具。
　　饭后大家都由师兄带着去天墉城逛了，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休息，一来这是我三年来吃的第一顿饱饭吃的有些撑了，二来我对这天墉城可以说是闭着眼也不会迷路，哪还有什么闲逛的兴致？
　　才刚躺在床上眯了不到半个时辰，突然被一个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我不敢睁眼，心想这天墉城十年不见居然还有贼了，手悄悄的在贴身的衣物里摸出一片金叶子猛的一睁眼往发声处飞去。
　　“丫头倒是阔绰啊，一出手就是这般珍宝啊……”这欠揍的声音除了洛霜华还有谁？我连内衣也顾不上系好了，气急败坏的从床上下来踢踏着拖鞋一把抢过他捏在指尖把玩的金叶子：“还给我！”
　　小心翼翼的把金叶子塞进了衣服里，洛霜华的脸有些扭曲：“你怎么老把宝贝塞衣服里？”
　　我扭过头不理他，罗浮山上妖怪众多，我的法力也不算高深，每次摘到了果子都要塞在贴身的衣服里免得睡觉的时候被那些调皮的猴精偷走。
　　我也没告诉他我之所以如此警觉纯粹是害怕今日的失言引起了画月的杀心，现在看来算是我太抬举自己了，画月现在是幽洹的徒弟，哪犯得着跟我一个破了相的丑丫头计较？
　　“你怎么到天墉城来了？”他一个妖怪即使敢到这修仙的圣地来我着实是挺佩服他的。“你个没良心的丫头，这河还没过呢你就拆桥啊？爷还不是担心你丑成这样得罪了上仙被人咔嚓了吗？”
　　敢情这长得丑也是罪啊，我有些委屈。
　　“满月。”洛霜华正经起来，“你知不知道半个时辰前幽洹来罗浮山了？”我吓了一跳，我这前脚刚走呢后脚他就知道了。
　　看我紧张的样子，洛霜华也不再吓唬我，说幽洹只是来察看了下结界完好无损就回去了，并没有上山。
　　我松了口气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他竟真的绝情至此吗？虽然他说过碧落黄泉至死不见，我总也以为那不过是句气话。
　　十年来我躲着大大小小的妖怪，被那个可怕的狐妖满山追杀，无数次命悬一线的时候都想着他会来救我的，幽师父不会让我死在这里的。
　　可十年来，他未曾出现过一次。
　　洛霜华见我神色不对，安慰我道：“没事，他十年未曾踏进罗浮山一步，我已经修好了结界，他看不出什么的。”
　　我点点头，心想绝不能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不然他肯定说我脑子进水了，或者把我打到脑子进水。
　　想到这个场面，我略略哆嗦了一下，堆起满脸的笑容问洛霜华什么时候走免得他呆久了被人发现连累我。
　　“你你你……”洛霜华被我有奶便是娘的无耻行径气到，挥起衣袖就要走。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幽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得我脚一软坐在床上，“师父师父我不认识那个妖怪呀！”幽洹皱紧了眉头：“什么妖怪？”我忙转头去看，洛霜华早就不见了。
　　我心中暗自咒骂，只好赔着笑脸说：“我刚刚在说……天冷了，天墉城的被子好像有点薄呀我得找床被子来盖。”幽洹没有去纠结我那颠三倒四的语言，只是问我：“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心中一惊，刚刚一时嘴快叫了声师父，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硬着头皮解释：“我是想拜幽洹上仙为师，才一时不慎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请上仙责罚。”
　　幽洹顿了顿没说什么，直到走到门口时才说：“我这一辈子，只收过一个徒弟……”我心中一酸，想着不就是画月嘛。结果他来了一句，“名字跟你一模一样，满月。”
　　我呆呆了坐在床上，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是我的师父，虽然我总爱幽师父幽师父的叫他，但他说他要专心修炼，这辈子都不会收徒弟了。
　　我发着呆呢冷不丁一个师兄过来抱给我一床被子：“这是幽洹上仙特地让我给你准备的，说满月师妹身子不好怕冷，让我给换一床厚被子。”
　　于是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把床上的凉席和枕席都收走，换上了厚厚的床单和被褥，这九月暮夏的天气，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我扁了扁嘴快要哭出来了，师兄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唉师妹，你哭什么呀？”
　　“感动！我这是感动的泪水！”我恨的咬牙切齿。
　　从那之后每当我一个人挤在桌角边吃饭时，总会有一个仙气的声音飘过来和我坐在一桌，幽洹说看着我吃饭不要命的样子特别下饭，胡扯！上仙都是不吃饭的。我恨恨的瞪他一眼，把饭扯得离他远一些。
　　夫子上课的时候他也总是神出鬼没，只要我一开始打瞌睡，他就出现在我旁边用手指狠狠地敲我的额头，威胁我好好听课。
　　我欲哭无泪的抄着书，他也时常过来凑一阵热闹，“这个字写错了，重抄。”“你故意少抄了一段吧，重抄。”“你刚刚在想心事，重抄。”
　　我没有办法，只好在写字的石板上刻【幽洹上仙是个周扒皮】。
　　他看到我的石板，嗤笑一声什么也不说，只是在练剑的时候特别为难我，别人御剑术都从控制木剑开始练，他却直接让我从他的配剑苍梧开始练，苍梧是玄铁的剑，又是认了主人的，我连抬都抬不起来，累的吐血，只好在石板的另一面写【幽洹上仙是个小心眼】。

　　插播欢喜冤家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