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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叮,男友养成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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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灵是程煜的胞妹,他对她素来疼爱有加,绑了她无疑是一个逼迫他的好筹码。
而程煜放到自己妹妹身边的侍从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他有自信这两人可以应付绑走程素灵的人把她安全带回来,至于与程素灵在一起的肖安等人,就都成了这场意外的证人。
但这如何不是一招险棋?若途中突发什么状况,劫持程素灵的人一狠心真杀了她——用自己胞妹的性命去换一个稳稳当当的宝座,值得吗?
程煜还是做出了选择。
可偏偏这岔子没出在程素灵那里,反倒出在了肖安身上。
程煜与林清隐的对话偶然间被二少奶奶听到了,一个妇道人家骤然得知这么大的一个秘辛,心中惶然不知所措,竟把这事告诉了大夫人。大夫人鼠目寸光,根本想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想着既有刺客,那场面一定混乱,她不喜周知许多日,正好借此时机除掉他,到时就说是刺客杀的。
于是,大夫人私下找来南然,命她寻找机会把周知许杀死。南然平日里挺灵活,但心眼却死板得很,自被大夫人救下后,她便对大夫人唯命是从,这次作为眼线被派到肖安身边,即便肖安真心待她,在接到大夫人的命令后,南然心中愧疚万分,却还是作好了该怎么杀死他的计划。
公主遇刺,与她一同的周知许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呢?莫不是做贼心虚逃跑了?
这周知许还是林府的三少奶奶,而二少爷林清隐又是太子的幕僚,这其中的关系很难不让人往另一个方面去想。
皇上便把林清隐和五皇子一同投进了大牢,打算好好审问。
关键时刻,大夫人推着三少爷林望暖叩求进宫面了圣,哭哭啼啼求皇上为她做主。
据她所述,这新娶进门的媳妇儿格外嫌弃不能行动的丈夫,仗着自己容颜姣好,不知检点四处勾搭府中的下人,上元节那日被她撞破还不知悔改,甚至趾高气扬地说林望暖对自己十分依赖,若敢处置自己,那她就是死前也一定要让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生出嫌隙。
“望暖虽不是民妇亲生,可民妇待他却比亲儿子还要更亲,那周知许以望暖相要挟,民妇实在没了法子,但又不想望暖受此奇耻大辱……”大夫人披头散发跪着,泣不成声道:“一直跟在周知许身边的丫鬟南然实在看不过周知许跋扈的作为,便自告奋勇替民妇清理门户杀了她。”
按照律法,若女子不贞,则当家主母有权处置她而无罪。
而林府的下人们口径几乎都是这周知许平日行事放荡张扬,见过此女子的人也说她长相狐媚,不似安分的良家姑娘。
看来周知许失踪与公主遇刺之间并无关联。
皇上思索片刻,把林清隐放了,看了一眼在大夫人身边口不能言、足不能行的林望暖,赏了些东西,拂袖离开了。
原来,大夫人怕林望暖误事,提前给他灌了药,让他全身包括舌头都处于麻痹状态,只能当一段时间的活死人。
当时的林望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他一夜之间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要在杀人凶手旁边听着那么多人对阿许颠倒黑白的诋毁。
他的阿许最喜欢夏天,喜欢把被子晒得暖烘烘,把他卷在松软的被子里,然后很狡黠地对着自己笑,小暖和被子现在都是太阳的味道。
他常常会想,自己怎么这样幸运遇上了阿许,无论是哪个小动作都恰好成了让他舍不得的样子,只要再等等,等自己长大,就换他把阿许宠成小孩子。
可谁又想到,那样一个寻常的日子里,一个家家户户都在欢庆的节日中,他的阿许,不知道冷冰冰地躺在哪里呢。
而杀了阿许的人,带着一众为虎作伥的人惺惺作态,红口白牙几句话便轻易混淆了是非。
林望暖恨得五内俱焚,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渺小,渺小到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即便那是真相。
林清隐出狱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做出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他心中痛苦,然而覆水难收,他只好拼命补偿林望暖,问他有无什么想要的东西,林望暖倒也没有拒绝,很木然地说自己想要看医书。
林望暖近乎疯狂地学习医术,慢慢琢磨出治腿的法子就往自己身上试,多是稀奇古怪的方子,以毒攻毒的治法在其中最为平常,过程极其痛苦,有好几次都九死一生。
所幸林望暖天姿聪颖,对医术悟性极大,最后终于治好了自己的腿,但他毕竟羽翼未丰,也没有声张,直到有一次,林清隐来看望他的时候,眉头紧锁,说程煜中了奇毒,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怕是活不到明天了。
是林望暖把程煜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程煜就像林清隐一样,问他想要什么。
林望暖说,把你身边的暗卫给我一个吧。
他现在缺一个教他习武的人。
后来,那个曾圄于后宅的三少爷成了如今的三爷,林府在悄然间已经易了主。
程煜当了皇上,林望暖也成为了新皇最为忌惮的一股势力。
林望暖一直坚信着肖安没有死,还在派人四处在找他,但凡身形模样哪怕有一分相似的,都要把人带回来让他亲自去看。程煜便依照自己记忆中肖安的模样找了几个美人送到了林府,林望暖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子才能让程煜安下几分心来,便照单全收,好做做表面功夫,谁知传着传着竟成了自己风流的佐证。
可林望暖却对着这些人越看越气,他们有的相貌与阿许差不多,有的声音像,有的神态有他的影子,初见可稍缓思念,可细看下去却怎么着都别扭,同样的特征,在他身上便可爱,在别人身上却那样讨厌了。
肖安在林望暖身边的时候,教他读书习字作画,教他快乐,教他爱人,等不在他身边了,又教他什么叫做失望。
毫无头绪的等待有多煎熬,林望暖等了十几年,他已经习惯了属下向他模棱两可地禀告,阿许似乎在什么地方出现了,但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
程素灵曾来找过他,不可避免地谈到了阿许——他们之间能聊得来的也只有阿许。程素灵很失态地冲他大喊,谁都知道他已经死了,你却还这样找来找去,搅得人不得安生,简直是个疯子!
林望暖也没有反驳,自己也许真的有点疯魔了,这也不是第一个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了。
大夫人临死前就是这样喊着的,南然被绞断舌头前也说过,就连大哥二哥和那个自以为是的大小姐带着家眷被自己赶出林府时都要强调这么一句。
好奇怪,难道不是他们生生把阿许从自己身边带走了吗?怎么他才稍稍报复一下他们就受不了了呢?
阿许,是不是你真的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不然怎么舍得让我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你呢?其实我好累了,这里再找不到你,我就去那个地方找你试试看。
可能老天是个喜欢反转的说书者,拿着纸笔写出人意料的跌宕情节,一段段文字看着好刺激,可哪里知道短短几页的磨难描写真让人去度过时要经历多少年的苦痛和煎熬。
林望暖熬了十几年,快放弃时,才终于熬到一个反转。
当门被推开,有人和阳光一同闯进来,他们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林望暖才终于感觉到了思念的温度。
本以为这就是个完美结局了,不曾想肖安居然失忆,林望暖慌了手脚,生出些近乡情怯的情绪,他现在与儿时确实不太一样,怕阿许会不喜欢,就开始拙劣地掩盖起来。
他的腿早已经治好,却习惯在不必要时仍用轮椅代步,但见肖安因为看他双腿不能行走而神色有所触动,索性开始日日扮出可怜样子先让肖安卸下心房。
“嗯?就这些了吗?你可没和我详细说大夫人还有二哥他们的具体事情。”肖安抱着胳膊,故作严肃地看他。
“就这些了,我已经坦白完了,”林望暖抓过床上的小兔布偶捏了捏,有些忐忑道:“大夫人怎么死的你就不要知道了,我也不想和你说。我们分了家,大哥带着大嫂去了他在外做生意的地方,二哥二嫂去的山庄也离这儿远着呢,估计是再没机会见到他们了,不过他们曾来过信,说有了个大胖小子,过得还不错,但大姐就不行了,先前嫁了个外地的商人,与他府中的管家勾搭上逃走了,之后就再没了音信。”
紧接着,他又挺紧张地解释:“我那时手段确实残忍了些,你就不要听了。”
“唉,我晓得你的意思,”肖安像对小时候的林望暖那样揉了揉他的脑袋:“只是有些不太好受,我把所有的事情忘得干净,没能与你一同面对,我都不敢具体想象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失忆后的自己所见到、听到的林望暖,都是意气风流的,武艺超群,权势滔天,想要什么似乎都唾手可得,殊不知他的痛苦在角落里慢慢滋长。
“你心疼我啊?”林望暖又恢复了以前的活泼劲儿,在自己嘴巴上点了点:“呐,亲我一下,一笔勾销。”
肖安就很认真地凑上前去亲了一下,又亲了好几下。
林望暖都有点傻住了,等肖安笑眯眯作罢时,他才反应过来,把肖安扑倒在床上,脑袋在他的颈窝处拱了几拱,闷声闷气道:“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肖安伸出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也没敢用劲:“那现在醒来没有?”
林望暖半撑起身子看他,突然就笑了。
他的那个笑容,该怎么形容呢?带着些孩子气的憨稚,傻乎乎的,依然好看,以压倒群芳的姿态绽放着,让肖安的心直化进了软绵绵的云朵里。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也不知过了多久,肖安都要睡着了的时候,听到林望暖轻轻唤他。
“阿许。”
“嗯?”
“你以前承诺过我,说等我长大之后,咱们就离开这里,一起去别的地方看一看。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
“那我们明天就收拾收拾启程,好不好?”
“好啊。”肖安很郑重地回答了。
林望暖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细细盖好了两人的被子,躺回去睡觉。
“阿许。”
“嗯。”
“我好喜欢你。”
黑暗中,他听见那人轻轻笑了,很温柔、很坚定地告诉他:“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