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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   江户川乱步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

      他被可以提供半工半读的警察学校赶了出来——不过是说出了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那些人会这么震惊甚至暗示他不要说呢?乱步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把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说出来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去打零工——还没成年的孩子是不可以成为正式工的,可无论是去餐厅洗盘子也好,还是之前的送邮件快递、在建筑工地或者在军营里也好,似乎总是会变得很糟糕。说出既定的事实之后大家的惊讶、尴尬、愤怒等种种表情浮现在脸上,啊啊,这样讨厌透顶、莫名其妙的大人的世界真是让人不舒服。

      在拆穿餐厅老板外遇了之后,他被赶出了最后一个打工的地方,身无分文地坐在公园的椅子上。

      什么嘛——这些事情即使是老爸也能很快就看出来啊,更不要提更聪明的老妈和乱步自己了。世界怎么这么莫名其妙。他有些孩子气地想,又沮丧的感受了一下瘪下去的肚子。可是我真的很饿哎,感觉在这样下去就要饿死了——。

      快要饿死了,身上也没有钱,乡下的家里也已经空空荡荡,城市里也没有包吃住的地方了——想要吃粗点心,想要吃零食,想要喝汽水——

      难道真的要饿死了吗?真不想随便找到一个善良到可能会给自己一顿饭的人说“求求你救救我,我要饿死了”这种话啊。

      乱步坐在椅子上面朝着公园里来往的人流。

      ……等等。

      江户川乱步睁开了翠绿色的双眼。

      已经不用了。

      江户川乱步飞扑过去抱着那个人的腰,蹭了蹭对方布料柔软的深绿色大衣,小声的快速嘀咕了几句:“真是的,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啊?我已经等你好久好久好久了,如果你再晚一点说不定就会把你忘掉了——不,不会忘掉,肯定会像讨厌海鸥一样讨厌你的!啊真的是……还好还是碰到你了。”他又大声地迫切地开口:“带我走吧!”

      他感觉他之前坐的隔壁椅子上的毛茸茸的黑发小孩似乎在往这边看,但那又怎么样呢?别人的事情当然和我没有关系吧。乱步理直气壮的这样想。

      这个人穿的很奇怪,明明是阳炎的夏日午后却穿了翠绿色和服和深绿色的大正军装外套,脚下穿着的鞋子还是在日本很少见的金底短靴,头上更是戴着许多齿轮装饰点缀的蒸汽朋克风格的帽子。比起特意买来搭配的可能性,更像是被完美设计出来的。

      更何况在横滨这种地界,空气中的灰尘是躲不掉的——哪怕没有灰尘至少也应该出现些附在衣服表面上的尘埃,但乱步拿自己良好的视力保证——对方身上一尘不染!甚至连衣服的固有的褶皱都没有。然而衣服却没有新做出来的出厂气味,甚至在自己抱上去的时候也没有闻到异味,整个人都像是无色无味的空气一样。

      没有人对他感到奇怪,就连自己最开始也没有认为“在夏天穿这么厚还戴着一看就很吸热的帽子”是个奇怪的事情……那一定是对方消除了这个怪异所带来的人的固有认知的打破。而当自己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才能察觉到他究竟有多不符合常规,唔,果然大家都是傻子呢,连这种事情都不能看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自己几年前的梦里,肯定遇到过这个人。啊啊,从那个时间起就开始等待,结果却一直都没有带自己走,搞得乱步都开始怀疑那个梦是否存在了。什么嘛,居然现在才出现,真的是……太过分了!

      就是这样,江户川乱步抱住了他。

      江户川乱步感觉自己抱着的这个人顿了顿,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哎,看不出来嘛,如果继续走的话自己肯定追不上,但还是因为不想弄伤我所以停了下来吗?

      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汽车停止向前行驶、行人迈出去的一脚没有落地、连天空上正在飞翔的鸟的翅膀都停滞了……如果站在太阳系观测的话,甚至还能发现所有看得到的物体都停滞在原地,无论自转公转的星球还是脱离原有轨道的宇宙流星,都静止了。整个宇宙还可以运动、思维能够活动的,只有江户川乱步和他。

      “你好,乱步君。”那个人说,“请先放开我,我想你应该需要进食。”

      江户川乱步闻言放下了抱着他腰的手,但手仍然拽着男人的衣服。

      男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吞地解释说:“我不会跑掉的。”话音刚落就突然变出了一个餐桌和两把椅子(就像是甜品店里的一样),和完全符合他品味的粗点心。还有一个茶壶和两个杯子?但是乱步大人不喜欢喝茶——

      男人把其中一个杯子推在他面前,从茶壶里倒出了波子汽水——他闻出来了!而且刚好是他这段时间最喜欢喝的。又拿着茶壶给另一个杯子倒水——肯定不是波子汽水,光看不透明的颜色就知道了。

      “先垫一下吧。”男人手上的宝石戒指闪了一下光之后,在桌子旁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遮阳伞。嗯嗯,夏日的确会把人晒伤。还好公园这边人不是很密集,遮阳伞完美的避开了行人。不过乱步确实已经很饿了。

      “哦!这不是很棒吗!那个……”乱步想要叫大叔,但是看着男人的外表好像也只有二十岁的样子。

      “你可以称呼我为…嗯?…我现在还没有名字。”男人有点困惑的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有点迷茫,“好奇怪,到现在都还没有被告知。”

      江户川乱步吃着美味棒了然的点点头:“你肯定知道啦,我就是江户川乱步哦?没有名字的话,就交给我来取吧!”他当然知道男人的名字——在梦里,然而现在男人却还没有名字,所以他的名字究竟是谁取的呢?不过不管是谁取的那个名字,现在都是我做的啦。乱步漫不经心地想。

      “Fujihara怎么样?就叫不死原终一(Fujihara Shuuichi)吧!”江户川乱步说完后满意的眯着眼,随便的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后把头伸向男人那边。

      男人眨了眨眼,迟疑的把手伸到乱步头上摸了摸。是这样…?他看到江户川乱步满意的像是发出被顺毛的咕噜咕噜的声音的猫咪一样,看来做对了。

      桌子上出现了九碗红豆麻薯、一份油炸点心和一杯茶。

      “这个食物的选择不是你做出的吧?”江户川乱步问道。

      不死原终一轻声说:“你本不该遇见我的。我按照平行世界中的你大部分的情况推测出接下来你接下来会遇到的事情,在你遇见那个带你走上正途的人的时候,你吃的是这些。”

      “唔……我知道了。”乱步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勺子开始挖,红豆麻薯他只会吃红豆馅,毕竟麻薯一点都不甜嘛。不过在家里或者在外面总会有人盯着他,觉得不吃白乎乎的麻薯太浪费了——但不死原终一却觉得很正常,甚至已经准备好让他挖着红豆馅吃的勺子了——果然我以后喜欢他是有理由的,毕竟从现在就已经开始喜欢了。

      等江户川乱步吃完之后,不死原终一手小幅度抬了一下戴着戒指的食指,桌子上就什么都不剩了。连不小心沾到桌子上的渣滓也不见了。

      不死原终一开口:“你之前说要跟我走,但是你也听到了…”你以后会遇到更加正确的人。

      还没有说完就被乱步打断:“对的!没有但是,一定要跟你走!而且是一直一直在一起!”并且特别在‘一直一直(ずっとずっと)’加了重音。

      “按照我对你原本未来的预见,通过观测平行世界中你的同位体做出的判断,”不死原终一没有在意自己被乱步没有礼貌的打断,只是轻声继续说,“86.753%的可能性,也是如果你在这个时空继续生活下去几乎可以确定的是,你会遇到能够收养并且担任你监护人职责的人,也就是我之前说的大部分情况。而且以好感度来看,你们互相对彼此都有绝胜大多数亲人的羁绊。同时在他为你成立的侦探社里集结了大部分拥有异能力的人……他们同样不会对你的聪明感到惊讶或者像平常人一样露出怪异的表情。”

      江户川乱步撇撇嘴:“才不要呢,如果每一个江户川乱步都要按部就班地迎来既定的未来的话,那不是太无聊了吗?”

      低垂着眉眼,不死原终一停顿了三秒之后继续说:“是的,也有江户川乱步先遇到了一个无证医师,……或者港口黑手党的先代首领,同样的结局是都成为先后两位首领的智脑。”

      “……也有江户川乱步去了新宿东区,和一个喜欢落语的侦探成为了朋友,他们也有成立事务所。”

      “转世的江户川乱步和其他文豪、有特殊能力的“炼金术师”一起战斗,为了对抗破坏书中世界的“侵蚀者”、守护文学。”

      “还有日本侦探推理小说之父平井太郎,他的最为人知的笔名就是江户川乱步。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也算是同分异构体。”

      “好啦好啦,”江户川乱步打断他,“我说的才不是那种事情呢。就算你跟我说那些——那些平行世界的我有多自由多开心,我都不会有实感的。难道我会因为有人对着一个我没有吃过的东西说‘哇好好吃’而感同身受吗?明明又没有吃到自己的嘴里。所以就算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其实也与我无关吧,”他厌恶地说,安静了两秒之后又开口:“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没有亲戚和好友,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报警。让我跟你走吧。反正也没有任何一个江户川乱步跟着你吧?”

      不死原终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没有。”

      “而且也没有其他的人类或者是什么智慧生物陪着你——”

      “嗯。”不死原终一看着得意起来的江户川乱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但一直跟着我的话,可能这个世界都再也不会回来了。世界意志会自动诞生另一个不知道你我交谈的江户川乱步——他会和你一模一样,如果你后悔也无法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了。而且长生对于大部分已经成为长生种的人类而言最后都会很无趣,你也知道八百比丘尼最后绝食自尽了吧?不是传说,这是真的事情。”不死原终一依旧慢条斯理又轻声细语,乱步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

      江户川乱步得意的像是要哼哼两下:“当然清楚啦,所以你才这么孤独嘛,你也知道乱步我和你一起的话两个人就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孤独——却还是要劝我,明明浑身上下都冒着‘啊好孤独好寂寞来救救我吧’的泡泡,结果还是说了这样的话,也未免太好心了吧?想要不是孤独的走完旅途的话就寸步不离的带着我吧。我可是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会很喜欢你了,所以来宠爱我吧?”

      真正的天才总是孤独的。

      离开了父母庇佑的江户川乱步,面对广大的一无所知的世界,不理解也不被世界接受,终于遇到了能够包容他异常、和他看到同样世界的“人”。

      概念性的存在是寂寞的。

      本来打算融于宇宙、不存在于世的时间定点,也终于遇到了,会将他从寂寞中拉出来迎接太阳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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