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欠的债我得慢慢还》韩三变

2、新生

　　程峪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摇下车窗，点了根烟。手指在方向盘上无规律的敲击，明明这个路口已经走了几十遍，但他心里却有股挥散不去的烦躁。
　　黄灯刚闪，便掐灭了烟往车窗外一弹。几乎是在他收手的同一瞬间，手背上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啊！”他使劲抽回手，脚下用力踩了脚油门。他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看了眼鲜血淋漓的手背，头上凝了层冷汗，心脏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
　　刚刚咬他的，还算是人吗？
　　宋瑜慢慢的回过神来，汽车鸣笛声中夹杂着哭喊声，是在求救？亦或者死前的挣扎？看着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和空洞的窗户，关上了卧室门。
　　宋瑜牵着冬宝，在沙发上坐下。沙发是宋公明挑的，软的一塌糊涂，闭上眼她似乎能看到父亲一边解领带一边陷进沙发里，喉咙发出舒服的喟叹声。她任由自己的身体缩卷起来，向下沉。
　　“宋瑜？宋瑜？”
　　宋瑜回过神来，拿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上是与宋瑾的通话记录，才过去了十分钟。
　　原来世界真的可以在一瞬间毁灭。
　　“你还好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瑜的心里忽然涌上几分委屈，声音沙哑道：“哥，我没有爸爸了。”
　　宋瑾全都听到了，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知道该怎样保护妹妹。怎样的成长速度才能适应现在的世界？他不知道。
　　“大家一起死不好吗？”宋瑜面色平静望着窗外，如在地狱。宋公明的死如同一座大山，令她的世界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被释放出来的恶魔们围拢着，撕咬着手无寸铁的人类，人类似乎毫无还手之力，唯有高高伸出的手臂散发着零星的、可怜的求生意志。
　　忽然一个小小的变故，吸引了她的目光。有个小孩被人狠狠地从恶魔的两腿中间推了出去，那股强大的力量居然把他推了数米远。那小孩喊着什么，手脚并用又要往圈里爬，旁边的车门悄然开了条缝隙把小孩捞上去。隔得太远，她听不清小孩说的什么，但她猜一定是“爸爸，爸爸”。
　　宋公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冬宝推到她身边，宁可死也不能伤害他最爱的女儿们。
　　“既然活着，那么就算希望渺茫也要活下去。”宋瑜回头看了眼趴在沙发上睡着的冬宝，攥紧了拳头，她能感到血液下跳动的力量，那是生的力量。
　　一定要活下去！
　　“嗯，等明早情况稳定点，我过去接你。现在网络还没有瘫痪，你留意着最新消息，照顾好自己。”宋瑾说完，抬头看了眼时钟。
　　新世界来临。
　　宋瑜在屋里转了两圈，冰箱里堆放着些速食和少许时蔬，饮用水还剩半桶。她找了几个空的塑料水瓶，接了个彻底，又烧了些自来水重新倒回桶里。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停水，她决定早做些打算。
　　等整理的差不多了，她拿了个小薄毯盖在冬宝身上，小丫头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
　　网络上哀嚎一片，却没什么有用信息，所有的官方平台像约好了一样，退居二线，冷眼旁观网民们或绝望或愤怒的呐喊。
　　宋瑜将手机扔在一旁，靠着冬宝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明天要怎样告诉冬宝呢？她会懂吗？
　　宋瑜梦到自己回到了儿时，那时还没有搬家，三口人挤在小小的房子里。她走出房门看到熟悉的身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那人有着很好看的眼睛，圆圆的眼睛向上翘起，不笑也有三分温柔。
　　宋瑜鼻头一酸：“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她都快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可现在那人却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妈妈刮了下宋瑜的鼻子，温柔的说：“大清早说什么胡话呢？”
　　宋瑜扑进妈妈怀里，妈妈却吓了一跳手挡在肚子前：“小心点，里面有你妹妹呢，别吵醒她睡觉。”宋瑜轻轻将手覆在妈妈肚子上，里面的是冬宝？妈妈摸着宋瑜的小脑袋，柔声道：“娇娇要做个好姐姐，等爸爸妈妈老了，她就是娇娇世界上最亲的人，会长长久久地陪着你。”
　　冬宝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丧尸们像是惧怕光明的恶魔，已然消失的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地残骸和鲜红的血迹提醒着世人。
　　冬宝在窗前看了一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人的鲜血和骸骨，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名为寂寞的情绪。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姐姐，有些害怕，却仍然攥着手像给自己鼓劲一样，她想保护姐姐，至少不要拖累姐姐。
　　这个小小的念头，在她的心里冒出了枝丫。
　　“姐姐，姐姐？”
　　宋瑜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冬宝放大的脸悬在头上方，“啪”的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阳光穿过冬宝的发梢，染了层光晕。
　　太阳出来了，真好。
　　果然停电了，整座城市在一夜之间瘫痪。网络与通讯设备同时无法使用，人与人之间彻底沦为一座座孤岛。
　　宋瑜打开煤气，熬了稠的白粥，煎了荷包蛋和面包。热乎乎的食物溜进胃里，宋瑜和冬宝同时发出了声感叹。原来人只需要一口饭就能被满足。
　　“嗡…嗡…”一阵门铃声，成功让宋瑜的满足度又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我在楼下了，你观察一下楼道里的情况再给我开门。”
　　宋瑜顺着猫眼反复确认了，又不放心猫着腰出门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事才给宋瑾按开了门。
　　因为楼层并不高，宋瑾选择走楼梯，比起电梯里未知的封闭空间，活动空间更大的楼梯更为安全，手里捏着把餐刀，一步一步走的谨慎。
　　房里的宋瑜等的有些焦急，把冬宝摁在门后头，猫着腰出门。
　　刚走出两步，抬头便看到站在楼梯下的宋瑾，他的额头上冒了层薄汗，唇也抿地紧紧的。此时，宋瑜那颗不安分的心才真正落到了地上。
　　“傻笑什么呢？先进屋。”宋瑾步伐迈的极大，还不忘拽了把宋瑜。
　　宋瑾刚关上门，门后的冬宝就扑上来，飞快的抱了下他，又躲到宋瑜身后，乖乖叫了声：“哥哥好。”在这个家里，冬宝最喜欢宋瑜，却最听宋瑾的话。因为她害怕这个总是板着脸的哥哥。
　　“嗯。你们都还好吗？”
　　“吃了口饭，感觉好多了。”宋瑜耸了耸肩，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显得轻松一些。
　　“过来的这一路上，都是空空荡荡。如果说人类是因为丧尸不敢出门，那丧尸又去哪了？”宋瑾坐下，舀了碗粥。
　　因为宋瑾在，冬宝坐的端端正正，双手交叠的放在桌上，像听课时一样。宋瑜觉得有些好笑，又把饭勺塞回冬宝手里，这才开口道：“会不会是白天到了，他们需要休息？”
　　宋瑾的手虚托在鼻子下，开口道：“现在还不清楚丧尸是怎样形成的。如果作息习惯与人类相反，那就是好消息。根据我的观察，丧尸行动缓慢，没有视力，应该是凭借嗅觉本能捕猎。”
　　“丧尸的头似乎比人重，人的重心在胯部，丧尸的重心像在头部。”宋瑜回忆起昨晚的情形。
　　“嗯，击打头部会使丧尸失去活性。丧尸有没有传染性，目前还不清楚，我观察到的几个人都被啃只剩下骨头了。”宋瑾面不改色地往面包上抹着番茄酱。
　　冬宝瞧着，胃里涌上来几分恶心。
　　宋瑜转身打开电视，转了几个台都是黑白雪花点。“没用，昨天晚上11点就这样了。我们说不定已经被放弃了。”宋瑾啪地一声将两片面包夹在一起，咬了一大口。
　　随着丧尸潮的爆发，地震、台风等自然灾害也开始在世界各地频繁爆发，人类文明被迫倒退。
　　冬宝的脸色有些泛白，端端正正的坐姿也开始微微颤抖。宋瑜摇了摇头：“不会的，幸存的人类必然要团结起来，才能活下去。这两天应该会有消息，告诉我们该往哪去。”
　　宋瑾将面包吃的干干净净，低着头轻笑出声：“听阿瑜的，等等看今晚有没有消息。如果没有，咱们明天就出发去A市。”A市是龙省省会，三朝古都，是附近最有可能建立幸存者联盟的地方。
　　“一会咱们先去探探路，吃的、水、汽油，都需要。”宋瑜仔细想了想，的确是目前最合理的办法。A市离得不算远，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早早出发也许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宋瑾点了点头：“现在，屋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冬宝就留在家里吧。”话虽然是说给宋瑜听的，眼睛却看向冬宝。
　　宋瑜本来还头疼，要如何哄着冬宝不跟着，没想到冬宝倒是答应的很爽快。冬宝心里有两条原则，第一条保护姐姐，第二条不拖累姐姐，虽然目前来说第一条还很难做到，但第二条她会很努力去克服自己的。
　　“不管是谁，千万不能开门。哥哥姐姐有钥匙，会自己开门。”宋瑜看着冬宝的眼睛，冬宝用力地点了点头。那一瞬间，宋瑜觉得冬宝长大了。全家人都疼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正悄悄地展现出生命的韧性。
　　哥哥姐姐出门了。冬宝呆呆地看着满是雪花点的电视，转身从房间里抱了一只小兔子端端正正地摆在沙发上陪她。又觉得不够，哒哒地跑去厨房拿了根擀面杖，攥在手里。看看左手的兔子，又看看右手的擀面杖，小脸蛋上满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