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成了造反派？ ...
-
我向往常一样去百货商店给姑娘们买一些消日的干果，还没走到中央广场的时候，就看见不少人往回走。这种情况我不是没有遇到过，多是那些学生又在示威抗议。前面肯定是过不去了，百货商店一遇到这种情况也就马上关门。路边也站着不少人，街上开店的老板知道今天肯定又没有生意可做，都掩了门站到街边等着看热闹。我估摸着现在回去也早，还得听她们叽叽喳喳的练唱声，索性就站在人堆里和他们一起看热闹。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就看见十几个小报童在马路中间咋咋呼呼的跑过来了，他们嘴里喊的啥都听不清，买水果的老头拉了其中一个小孩问他：“前面怎么样了？”小孩瞪着眼咧着嘴，双手比划着，愣是没吐出来一个字，一个穿皮鞋的人朝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小孩哎呦了一声捂着屁股跑走了。
站在路边的人也都议论纷纷，我猜测今天的抗议规模应该不小。每次学生们抗议，主街的就会完全瘫痪。所到之处，不是排水口塞住了宣传单，就是路边的乞丐丢了碗。我想要走了，因为我的腿脚不好，一会要是人太多就会造成踩踏，那时候我可就跑也跑不了，躲也没处躲了。我趁着路边围观的人还不多，就想赶快走回去。
我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听见后面传来排山倒海的声音从北边传来。那是整整齐齐的呐喊声：“学校不是将军府，学生也要卫民主！”
每次听到这些学生的呐喊，我都觉得自己无地自容。我不知道我属于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个体系派别，我连自己有什么学历也不清楚。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知道我问了也是白问。
这群学生冲在前面的都是一些大学生，后面中间也有一部分高中生。我看着这些大学生最小也要有十八九岁的样子，高中生个子要矮一点，看起来也要有十六七。我不禁想起我十岁跟随陆夫人学习的时候，她带着我去女师附中参观，有个女学生拿高一年级国语课本里的诗词提我，我都能答上来。假如，我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孩，今年会不会也在他们队伍里摇旗呐喊呢。
南边也传过来轰隆隆的声音，两辆装满兵的大卡车开了过来，车上各个都是荷枪实弹。看见兵来了，路边的人都慌了，向四处跑去。当兵的下了车，从车上搬下来两排木档子架在南街的入口。南街的人要不快点跑，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家。我想跑但被人挤得动不了，没想到顺着人流竟然把我推的离南街越来越远了。学生们也不甘示弱，依旧浩浩荡荡的向南街进军。不知道学生们怎么安排的，他们在中央广场的左边停了下来。就这样，学生和当兵的，一左一右，谁也不怕谁，都张着嘴想把对方吃掉似的。
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绊了我一脚，我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混乱中我看见一个男胖子从我的左腿上踩了过去。我就那么一条好腿，又给我踩断了。我只能一只手扶着地，一只手拽着裤子往前爬。这时候，一个人把我抱了起来，这时候我一只手还抓着裤腿。我没来得及看这个人长什么样，他就把我放到了地上。我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想抬头看看他是谁。他虽然把我放了下来，但依然用两只手抓着我的胳膊。
“你还好吧？”他低下头问我。我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眉毛粗黑，鼻子又高又挺......就像电影里的男主角。他带着帽子，我知道他是一个学生。
“嗯——嗯——我还行。”我试图把胳膊挣脱他的手。
“这就好，我是文院的学生，今天我们一起找将军讨个说法。”他抓我胳膊的手又重了。
“你们要求个什么说法？”我忍不住问他。
他这时突然愤慨了起来，“将军的儿子叶东吴，那个混蛋，欺侮了我们的女同学，还找人打伤了我们老师。这口气，我们怎么能忍下来？”
他说完这话，我的确很惊讶。假如我不是金露白，我肯定会相信他的话。
我知道他们这抗议，肯定是有计划的，幕后的人也许策划了很久——只需要一个找一个由头。而叶东吴，正好就是那个混蛋。
男学生见我没什么反应，又大声说：“你不要惧怕他们的势力，咱们会给大家找回一个公道，不光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海城的老百姓。”
我感觉我的左腿缓过劲来了，“谢谢你同学，我得赶快走了。”
“你看看我们的这个宣传单，叶东吴的罪行都写在上面了，清清楚楚。”他塞给我几张红底黑字的纸，我没有那个心思看，我真的必须要快点回家。
不知道是哪个当兵的开了枪，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人，好像看见有人倒了一群人都挤了过去要扶他们起来。紧接着又开了几枪，学生们都乱了起来，只听见前面有几个领头的人大喊：“同学们不要慌张——同学们不要慌张——”但是后面都是一些高中生初中生，他们哪里见过什么死人，都咋咋呼呼的往回跑。无论前边的人怎么喊，这个队伍已经乱套了。
救我的那个男学生突然问我：“你是南街上的人？”还没等我回答，他就拉着我往前走，在慌乱的人群里，他拉着我往前走。我没走几步，腿又疼了，因为我的左手被他死死的握住，我只能弯着腰用右手捂腿。他好像发觉我的腿受伤了，他背过身把我的右手抓了起来，一下子把我背到了肩上。他背着我往前走。
我不知道这个背着我的男学生，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离南街越来越近。
他背着我从混乱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当兵的都举着枪，对着我们。我看着自己离枪口越来越近，听到后面的学生在背后喊：“冯城还——你快回来——”前面当兵的也对着我们喊：“干什么的——赶快回去——”
背着我的他，每一步走的都很稳，竟然给我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当他走到离栏口大概三四米远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端着哭腔说：“长官，我妹妹的腿断了，再不去医院就晚了——”
我差一点没笑出声来，只能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一个像是队长的人说，“冯城还，我还不认识你？学生造反的头头。这一次你也跑不了，给我把他俩抓起来。”
队长说完，就出来两个当兵的把我俩赶到里面的一辆卡车上。然后用传话筒朝着对面喊：“此事将军会给你们一个答案，先请两位同学去调查情况，学生以学为重，你们不要耽误课业.....”
被押往警察局的时候，冯城还一声不吭，我俩面对着面坐在车厢里，他死死地抱着我的腿。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还有一丝兴奋。或许是因为我竟然也有机会成为造反派被抓进警察局？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了他是冯城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成了造反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