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楔子）》有肉吃了没

2、又见

　　几场大暴雨之后，夏季进入了最热的时候，聒噪的蝉儿似乎都懒得叫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吱两声。
　　沈昱坐在凉爽的教室里，窗外的阳光刺眼，他却盯着一只趴在树干上的蝉儿出了神。
　　马上就放学了，这是最后一节思品课，别说是沈昱，其他的人要么睁着眼睡觉，要么偷看漫画书，反正没人听课。
　　那叮铃铃的下课铃，简直就是救赎。
　　“你说我思想品德有问题吗，我一不放火，二不……”
　　“停，你的思想有问题。”
　　沈昱推开眼见着就要黏他身上的男孩，笑着打趣道。
　　这男孩是他的好哥们，叫做许靖华。他故作挑衅地瞪着沈昱，“我还听课了呢！”
　　“我也听了。”沈昱狡辩道。
　　许靖华和他勾肩搭背地走出校门，嚷嚷着：“好热啊，这么热去哪玩啊？”
　　沈昱没好气地说：“那你还挨我这么近。”
　　许靖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他身上弹开，在四处张望几圈，忽然想起附近有一家新开的雪糕店，激动道：“买雪糕吃去！”
　　他领着沈昱，走上一条沈昱并不熟悉的路。
　　“这是去哪里的？”绕了十分多钟，沈昱问道。“有一家新开的雪糕店，呃，我也没去过，应该是这条路。”许靖华挠挠头，停在一张路牌前。
　　沈昱气笑了，“迷路了是不是？”
　　“是。”许靖华老老实实的回答。
　　沈昱问了几个路人，最后道：“往回走，到了路口右拐，一直走，有所学校，那儿附近确实开了一家雪糕店。”
　　“学校？”许靖华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我怎么不知道咱学校附近还有学校？”沈昱点点头，“我也没听说过……”
　　大概走了半小时，许靖华咕哝地抱怨了，“怎么还没到呢，我书包重得背不动啦！”
　　沈昱也发现他越走越慢了，在前方等了他一会儿，问：“要不我帮你背？”
　　“好啊！”许靖华真是毫不推卸，蹦蹦哒哒地跑到沈昱面前，就要把书包脱下来给他。这时，他穿过茂密的树叶间，隐约看到“附属”两个字，“沈哥，咱是不是到了？”
　　“嗯？”沈昱转身。他比许靖华高一些，刚好看见“学校”两个字，便笑着对他说：“到了，还要我帮你背吗？”
　　“算了，走！”
　　路上，许靖华问：“你不累吗？”
　　“还好。”沈昱答。
　　“真羡慕你。”许靖华说的是实话，同样的年纪，沈昱不仅个子比他们高，身子骨也壮实，两条腿又长又直。
　　“好说啊，咱俩交换住一段时间？”沈昱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许靖华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他爸妈是教师，沈昱的爸妈是军人，虽然说军人家庭听起来就很帅，但是他还是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多一点。
　　沈昱不屑地哼了一声，拔腿就跑。
　　“哎！等等我啊！”
　　于是原本还要十分钟的路，被沈昱硬是缩短了一半。许靖华上气不接下气，“我擦……你属兔子的？”
　　“这学校，我好像听过。”沈昱站在学校的大门前，愣愣地说。许靖华一抬头，也愣住了。
　　现在是放学时间，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且不说接送他们的都是豪车，就说他们的校服，竟然不是运动服，而是相当正统的礼服！用“淑女”和“绅士”来称呼他们也不为过。
　　但是最令沈昱吃惊的，是他恍然想起，那好久不见的小孩，穿的和他们一样。当时他也觉得奇怪，但是没有过多在意，就忘记了。
　　“我好像也听过了……”许靖华悄悄说，他看得有点窒息，那领结勒脖子上能不难受吗？而且这大夏天的。
　　正因为这“变态”的校规，几乎全省没有人不知道这所学校的存在。吉丹省的第一贵族学校啊！
　　不得不说，这学校低调到与世隔绝了，或者说，他们根本不需要宣传，再说了，又有几个孩子能进去呢。
　　“我的妈呀，竟然在咱们学校附近！”许靖华感慨道，“嘿，他们看我们呢！”他不由挺起胸抬起头来。
　　“……”沈昱哑声，原来上次那小孩的家世这么显赫。小孩离开时候，他反差巨大的冷漠表情，突然在沈昱脑海中挥之不去了。他们的人生，大概从童年就变得与众不同……
　　“沈哥，沈哥？”许靖华撞了下沈昱，夸张地用胳膊在他面前挥舞，“你看傻了？”
　　“没有……”沈昱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摸摸自己的校服，“走吧，吃雪糕去。”沈昱收敛嬉闹的表情，在这所学校的大门前认真打量了几番。
　　“走哇！”许靖华跑出去两三米，大着嗓门对他喊，在这有些正经的场面相当不合群。沈昱苦笑一下，随着他去了。
　　雪糕店没让他们失望，甚至远远超出了预想。店铺温馨，布局别具一格，他们进入屋内，仿佛进入异世界，因为和他们印象中的小卖部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高档的店铺，雪糕自然好吃，沈昱买了两个香草味雪糕球，许靖华买了哈密瓜味。许靖华把指尖上的脆皮屑都舔干净了，才摸着肚子不舍地站起来。
　　一出门就一股热浪扑来，许靖华浑身一哆嗦，忽然哀叫，“好贵哇！我这一个月的零花钱没了一半啊！”
　　“哈哈哈！”沈昱想到他刚才声情并茂地吃雪糕的模样，登时笑得没心没肺。他倒是吃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往窗外看，现在他们再次路过学校，沈昱反而没有多看一眼。
　　“我好穷啊！穷啊！”许靖华鬼哭狼嚎。
　　“哈哈哈，行啦，有我一口吃的还能少了你不成？”
　　“嘻嘻，就等你这句话嘛。”
　　许靖华一听，乐了，全身又充满劲，跟在沈昱旁边一蹦一跳地回家。在零花钱方面，沈家保持一贯不管不问的作风，当然沈昱也不敢乱花，他还记得以前挨了沈明安几顿暴揍，真疼。
　　“话说今天数学课那几道题，你听懂了吗？”
　　“勉勉强强吧。”
　　“嗯嗯，今晚作业靠你了……”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许靖华日常缠沈昱，“去哪玩去哪玩？”
　　沈昱在收拾书包，半晌没吭声，许靖华像只蜜蜂一样嗡嗡直叫，“我要去趟昨天那里。”
　　“哈你还要吃雪糕，你还嘲笑我？”许靖华爆出一串大笑，“不行不行，我也去！”
　　沈昱翻了个白眼，“不是，去那所学校看看。”
　　“啊？去那干嘛？”许靖华提起书包，胳膊不自觉地搭在沈昱的肩膀上。
　　“玩啊。”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一要吃雪糕你自己去，二书包你自己背。”
　　“好的好的！”
　　走到半路，许靖华热的不行了，瞅到一家便利店，钻进去买了根冰棍，沈昱在他的教唆下买了一根碎冰冰。
　　“沈哥，咱俩站这玩什么啊？”明明就沈昱一个人站着，许靖华躲在树荫底下，席地而坐，对着沈昱大声喊。
　　烈日当头，沈昱擦一把眼上的汗，“我等人呢，再过一会吧。”沈昱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想多等一会，尽管现在学生都散的差不多了。
　　“等人？”
　　许靖华惊呼一声，转头看向自己身后，须臾之后，道：“沈哥，你看看我这边？”他说的是他身后的小孩，许靖华正奇怪，那小孩一声不吭地站在他后面很久了。
　　“嗯？”
　　沈昱闻声转身，一眼就看见了小孩，顿时哭笑不得，“你怎么不喊我呀？”他径直绕开许靖华，走到小孩身边。
　　小孩两只手攥在书包的肩带上，抿着嘴，依旧用他的大眼睛注视沈昱。
　　沈昱蹲下来，微微仰起头望着他，“你昨天就看见我了，对不对？”这小孩还是个怪脾气的！
　　小孩一动不动地没有反应，眼睛都没有转一下，就盯着他看。
　　“你还记不记得我呀？”沈昱有点拿不准主意了，表情有些发愣。
　　“记得。”那声音出奇的软。
　　沈昱眉开眼笑，把手上那根快融化的碎冰冰掰成两截，“你等多久啦？”
　　小孩不接，目光停留在沈昱递来的手上，最后开口道：“下次一个人来找我。”
　　沈昱眨眨眼，“下次是明天吗？”
　　“等周一。”
　　小孩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沈昱还蹲在原地，呆呆地望那小小的背影，手里的碎冰冰黏糊糊地流。他这算是，认识了一个孤僻的小孩？
　　绿荫道下，许靖华慢慢地走着，嘴巴一刻不停。
　　“他叫什么名字？”
　　“你啥时候认识的？”
　　“那小弟弟咋长得这么好看？”许靖华歪头想了想，又道：“我现在觉得童瑶也不怎么好看了。”
　　沈昱忍不住说话了，“别胡说八道！”
　　许靖华脚步顿在原地，沈昱都走出去几米了，他突然狂笑着追上，“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还不信呢……”
　　“你说什么？”沈昱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哈哈哈哈哈你还害羞，你赶紧承认了不就万事大吉了？”许靖华反手也打了沈昱一巴掌。“害羞啦！害羞啦！”童瑶是他们的同班同学，喜欢沈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但是他俩谁都没有表明，大家就认为是暧昧不清。
　　“他是男孩子，你乱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到晚上，沈昱脑子里都回荡着许靖华魔性的笑声，太阳穴突突直跳。
　　写作业的时候，魂不守舍。大抵是兴奋，仿佛在一场梦里遇见的小孩，竟然真的就在身边。
　　在纸上列出算式，沈昱算着算着就开始笑，不自觉地写下一串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