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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地震 ...


  •   “啪――”

      李瘸子一巴掌把李三娘掌掴得偏过头去,他双腿俱残,只能瘫在地上,还要支起上半身,怒目圆睁。像极了一条吐着蛇信的烂草蛇。

      李三娘头发凌乱,转过头来,嘴角已经破了,渗出血来。但她不敢去擦,低眉顺眼,神情怯懦。

      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让李瘸子愈发恼火,又是一巴掌过去,恨不得把李三娘打死。

      他怒道:“你个背时婆娘,哪个喊你养蚕的?这下好啰,全背时了!”

      他们睡觉的屋子里挤了三五个蚕架,此时都翻了,蚕被压死不少,白花花一大片。

      李三娘采的桑叶也倒了一地,方才她正拿布巾擦桑叶呢,突然觉得大地一阵震颤,然后“轰――”地一声,蚕架就倒了。

      养了大半月了,眼看着蚕白白胖胖,就快要到吐丝结茧的时候了,突然这么一出,等于大半个月的心血白费了。

      李三娘有苦在心,她家是没有留蚕种的,这些蚕是她跑遍了十里八村,从别人家拿鸡蛋换的。

      “你个先人板板!”

      李瘸子狠狠咒骂一声,他也不管这么多,攥起拳头就是一通乱打,打在李三娘瘦小的身躯上,仿佛雨点一般密集。

      李三娘脸色灰败,眼底一点光亮没有,仿佛木偶一般,直愣愣地倒在地上,任李瘸子为所欲为。

      李瘸子边打边骂:“你个小娼妇!千人骑,万人摸!别以为老子不晓得你打啥子主意!你是不是看老子瘸了,就想跟到别的男坎(男人)跑?门都没有!”

      他神情癫狂,状如疯癫。胡乱一通,突然一拳狠狠捣向李三娘的肚子。

      “啊……”一直没吭声的李三娘突然呻a吟一声,连忙弓腰,像虾仁一样,捂起肚子,神情慌乱:“别……别打……”

      李瘸子一愣,他跟李三娘成亲也有两三年了,自从新婚把她打过一顿后,算是把她打服了,从不曾见过她反抗。哪怕浑身青紫,也没听见她叫痛。

      突然有变,李瘸子竟然莫名心虚。以前他瘸了一条腿能把李三娘打服,如今瘫了,还得靠李三娘过活,要是李三娘反抗……

      他心里为自己的设想一惊,转脸拿出最凶恶的神情,手上更重,而且全部朝着李三娘的肚子去了。

      李三娘被打的死去活来,见到的是男人凶神恶煞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的表情,她的人生仿佛一片灰暗了。她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问:“……我给你怀……怀了……娃儿啊……”

      她肚子里有李瘸子的孩子,村口的毛叔说,很有可能是个男孩儿。

      男孩儿啊。

      李瘸子哪想过那么多,只一心要把李三娘打服,随口道:“娃儿?怀我娃儿的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说着,又是狠狠一拳打在李三娘的肚子上。

      □□一热,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李三娘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觉过,有什么东西仿佛要从身体里抽离走一般。

      许多人告诉她,千年的大道走成河,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她只要怀上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把孩子视作自己灰暗的人生里唯一的亮色,是无尽黑夜里一点光亮,微弱着,闪烁着。

      来之不易,如今却要很快失去了吗?

      她不甘心!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李三娘一把推开李瘸子,手脚并用地起身,躲到门边,随时打算夺门而逃。

      李瘸子一愣,瘫在地上,支着上半身恶狠狠道:“好哇你!还敢还手了是不是?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他转身找起趁手的东西,李三娘双腿一软,险些要给他跪下了。

      李瘸子瞅了半天,瞅准地上一副碗碟。是今天李三娘采桑回来,自己扒拉两口红薯,给他做了饭菜端到床上的。然后就地震了,饭菜撒了一地,碗碟都是粗陶的,抗摔,还没碎。

      他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着想要去够那副碗碟。李三娘惊吓到极致,只想打断他,胡乱抄起顶门的木棒,胳膊粗的木棒铺天盖地地打在李瘸子身上。

      李三娘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一通乱棍,李瘸子的惨叫声她都充耳不闻。

      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来时,李瘸子已经没出声了。他趴在地上,脑袋下面有一小滩暗红色的鲜血。

      “哐当――”

      李三娘扔了木棒,呆呆地立在那里,脸上一片空白。

      她这是,对她男人出手了?把他给打了?

      他死了?

      自己不用再挨打了吗?

      思绪纷杂,她大脑乱成一团,有点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又不大清楚该干什么。

      她想过去看看,李瘸子还有没有气,她是不是打死人了。

      正要动弹,牵扯到小腹,她痛呼一声,□□又是一阵热流。

      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

      李三娘瞳孔猛地收缩,想起肚子里的孩子,顾不得许多,捂着肚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地冲出家门,头也不回地奔向村口的赤脚大夫毛叔去了。

      晚秋很快醒来。

      屋子里昏沉沉的,白安康蹲在地上捣弄什么,听见声响,连忙起身,关切道:“秋娘,你……你没事吧?”

      “那些蚕……”

      “蚕我都收拾了,死了一半,剩下活着的我都重新装了,喂过桑叶了。”

      晚秋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地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会儿,问:“怎么回事?蚕架怎么就倒了呢?”

      “不大清楚,”白安康想了想,不确定道:“我回来时听村长说,可能是地龙翻身,咱们这儿轻,怕就是别处有大动静。”

      晚秋摇头,她想不到那么远,只要想起她费尽心血养的蚕死了大半,她就提不起来劲儿。

      她坐起身来才看清白安康在做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有脸盆大小,没有盖。晚秋愣了愣,意兴阑珊地问:“康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沙盒,”说起这个,白安康黄土似的脸上染上红晕,期期艾艾道:“秋娘你不是说要教冬妹识字儿吗?咱就不用拿棍儿在地上划,用这个装点河沙更好用。”

      晚秋笑了笑,心里终于感到一丝松快:“这么疼冬妹呢?”

      还特意给孩子做个沙盒,心思灵巧。

      谁知道白安康听了这话,脸上红意加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这……这个是给我自己做的……”

      顿了顿,指了指外间,补充道:“冬妹的我给做好了。”

      晚秋啼笑皆非:“康哥你也要跟着学?”

      白安康“嗯”了一声,轻声道:“我也要学。”语气坚定。

      晚秋问:“你家之前怎么没让你上学?”

      白安康说:“以前教我爹的老先生死得早,我没出生人就没了,等我到岁数了,十里八村的先生们都差不多不在了,要想上学得去黄杨镇上。”

      晚秋以为他是路途远加上付不起束修才没去,也没多问,只是感叹了一句:“你要是去镇上学,估计就是我外公教了,说不定咱俩小时候就能认识。”

      白安康没去成私塾有很多原因。

      比如说路途太远,虽然他爹就在镇上当差,但是自己养了外室,那些外室不见得会照看他,他就只能走路去上学。从家里走到镇上得好一会儿呢。

      又比如说,家里没钱。其实有没有钱白安康也不知道,钱都教娘锁柜子里了,他也没见过。在安然没出生的那几年,他隐约记得似乎没有多少钱。安然死了,家里似乎也没多少钱。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爹娘不愿意。白家祖上饱读诗书,耕读之家,代代相传,但是到了白老爹一代就没落了。家里的典籍都被白老爹换了卤猪蹄吃,他自己读书也不多,去老先生那里念了两年私塾,识得千字就外出当商队伙计,后来更是时运到了,在衙门领铁杆庄稼。

      也许是因为这样,白老爹自认为读书并没有多大益处。虽然自己常拿读书人自诩,但是白家两个儿子都不曾送他们去开蒙念书。

  •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我短小的?
    补上,超长。
    叉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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