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臣》苏晚眠

4、朝堂

　　04 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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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平稷打点好一切准备去上朝的时候，顾问已经起身了许久。他几近一整夜都没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见那满是血污的大院还有母亲那至死都未合上的双眼。他在床上坐了一宿，他其实想不通为何赵平稷会将他这个可以说是祸害的人儿捡回来。

　　也许是同情吧，他这般想着看着外头已经亮起来的天，听着仆人们窸窸窣窣的起床声。想了许久他最终离开了床榻，安公公早已起身去侍候赵平稷了，他昨夜的衣裳尚未褪下已经过了一夜那身衣裳早已沾满血污，可他舍不得扔，那是他曾经作为顾家小将军活过的唯一的证明了——他再也没有家了。

　　他走出房门时正好看见赵平稷穿着朝服上了马车，那个少年太子在与身边的人交代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他就这么看着那个昨夜将他从雨夜里捞出来的人儿身着那玄色的四爪蟒袍将他原本就雪白的肌肤衬得更加亮眼，干净清爽的模样与满身污秽的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人拒绝了仆人的搀扶，自个儿撩起车帘儿上了马车，可能是昨夜下了雨的原因今日的天，气格外的怡人，春风微微一拂将车窗撩起，那清冷的人儿这才发现他，微微偏头朝他一笑。他这一笑便让顾问惦记了一辈子，而那个撩拨他的人儿却能面不改色的转身离去亦如现在这般——毫不留情。

　　待那人的马车离去许久后顾问这才反应过来，他呆呆的望着已经逐渐忙碌起来的院子，明明每个人都有事儿做着，明明这东宫有着上百位家仆，可他竟觉得这地儿让他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时刻告诉着他与这里格格不入，告诉着他并不属于这里。

　　他想回家了，可他却没有家了。

　　今日的朝堂格外的嘈杂，一众大臣无一不在谈论着顾府的灭门大案，顾家虽然被安了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可到底还是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且当年顾妄离的声名也是响彻着整个上安王朝，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廷上他顾大将军的地位一直都是举足轻重的。可就是这么个威名远扬的人儿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死在了这么个雨夜里。

　　“皇上，臣斗胆请皇上彻查顾府一案。”

　　“皇上，臣以为不可。顾妄离此人本就有谋反之嫌，指不定便是他自个儿畏罪自杀带上全府的人呢。十几年前顾妄离本就干过这勾当，本就是死人堆里出来的人谁知道他还有没有人性。”

　　曾经与顾妄离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自然不满他们的将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了，一开朝便参了一本可还未等那上位者说一句话便有人反对。

　　“你这老匹夫是如何说话的，这天下本就是他顾大哥打下的，当年若不是大嫂身体受损不便舟车劳顿，这京城的皇位到底是谁的还不一定呢，即使顾大哥谋反我等也是站在他那一头的，他哪儿来的由头带着全府的人一同赴死，老子看你这是活腻了敢诋毁顾大哥。”这本该是大逆不道足以诛九族的话儿可到了赵平稷面前却再正常不过，自他开始与其他臣子一般每日上朝开始，这样的话儿他听着不下数百遍都离不开一个人——顾妄离。

　　他知道他的父皇在这大晏王朝人微言轻虽贵为九五之尊可这朝堂上真正站在他这边的人少之又少，本来当年他的父皇跟着顾妄离打天下的时候他就是那人的手下。他不止一次听过他的父皇与他说

　　“阿稷啊，父皇这辈子没什么用就连这皇位都是别人不要扔给我的，你可千万别学了朕这副模样去了，即使要学也要学顾妄离那样的。”

　　他知道他的父皇是倾佩顾将军的，可他也知道他的父皇恨着顾将军。

　　朝堂上的臣子们依旧吵得不可开交，这样的场景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可往常只要顾将军叱呵一声——“谁要是再多说一句本将军便拔了谁的舌头。”

　　就这么一句话便呵住了满朝文武，可那人如今不在了，他看着他的父皇的眉头紧皱着，好半响才出声“朝堂之上，不得喧哗。”果然他的父皇还是比不过顾将军，朝堂上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内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的父皇不满。

　　“顾爱卿的事，朕也甚感悲痛。可如今并不是为此争论的时候，当下之急应当是查明是何人残害了顾府。太子，这事儿朕便交予你去办了。”戴着皇冕的男人滴水不漏的吩咐着，如若不是知道这人的真实面孔他止不准也信了这人的话。

　　“儿臣遵旨。”他很是自然的接下男人的话，他这样的吩咐自然是惹得众人的不满，可他精明的父皇一句退朝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满朝文武即使再不情愿也只好高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退朝。而他为了顾府的事儿自然留了下来。

　　御书房里，他的父皇眉头紧凑着，抵着额头问他

　　“阿稷，朕真的做错了吗？”
　　“父皇，儿臣现下只与你说一件事，等儿臣说完，父皇您自然明白您是对是错——顾将军的儿子顾问还活着，儿臣已将他带回了东宫。”

　　他注意到他的父皇在听完他的话后眼里闪烁出来的光，他知道的他的父皇不会放弃任何可以给他带来利益的东西包括他这个太子。

　　等赵平稷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外头已是响午，皇宫里已经有些冷清可还是有几个官员在附近御书房等着觐见。

　　“诶，诶你听说了顾将军的事儿了吗？”

　　“当然听说了，这也太惨了些，顾府上下几百口人命呢。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唉，当年他可是最敬重顾将军的哪知道如今.....害，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我也该辞官了。”

　　那些个议论声一字不落的传入他的耳畔，他当然知道他们口里的那个“他”是谁。可知道又如何他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现下他们唯一的利器只有顾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