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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是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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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熹玖靠在松软的沙发上,身上裹着干净柔软的浴袍,那浴袍许是大了,有些松垮,领口顺着脖颈那儿溜了下去,露出半个肩膀,橙黄色的灯光此时向下投射下来,铺洒在他露出来的洁白无瑕的肌肤上,让人莫名心悸,林修寰刚从浴室走出来擦着头发,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幅画面。眼前的人可能是累了,眼睛微微阖着,如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动,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刚洗完澡舒适的沐浴香,淡淡的,钻进了林修寰的鼻子里,他的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一下,随即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轻轻的在那人唇上印下一吻。他轻轻抬眼,目光却撞上了那人有些揶揄的眼神,不由得欲盖弥彰的轻咳了一下,正人君子般坐到了一边。
“就这么迫不及待?”张熹玖挑了挑眉,笑道。林修寰整个人肌肉都是紧绷着的,呼吸都有些沉重,他开口,声音都有些不易觉察的沙哑:“我已经半个月没有开荤了……”
张熹玖微微一怔,随即想了想,倒也是,从他们接手这个案子到现在,林修寰一直是连轴转,眼前的人只能看却吃不得,别提多郁闷了。虽然张熹玖是上古神兽,但同为男人,他也能体会到林修寰的不易,于是无声的叹了口气,看了坐在旁边的人一眼,林修寰本就身材高大,此时这么可怜兮兮的往沙发上一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极了可怜巴巴的大型犬。
大型犬按了按眉心,把自己不合时宜的念头压制下去之后,长长呼出一口气:“一会儿按计划行事,我们先把衣服换了。”张熹玖点点头,二人朝衣帽间走去,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又回到了客厅,刚刚坐下,便听见手机响起。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林修寰接起了电话,沉声道:“怎么样?”
阮谨峰的声音在电话那一端响起:“头儿,我已经把画放在客厅了,夏可在这儿陪着我,你们什么时候来?”
张熹玖看了看表,林修寰答道:“二十分钟。”
“行。”少年回道,“夏可派了一些死尸看着了,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通知,老大,你这是要钓大鱼啊。”
电话这端的林修寰笑了笑,缓缓吐出一个字:“不。”
阮谨峰不明所以,发出疑惑的声音:“……啊?”
张熹玖看着林修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浪费时间,后者匆忙挂了电话,凑了上来:“怎么?吃醋了?”张熹玖用一种看着智障的眼神看了眼林修寰,推开他凑近的英俊的脸庞,淡淡道:“你想多了,林先生。”
林先生也没多说什么,哈哈大笑了几声,拉起张熹玖的手,往门外走去。
稍稍昏暗的书房内,一个穿着考究的人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屏幕,他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才拨通了内线电话,不久后,一名身着黑衣的人聚集在了他的屋子内,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死士。他报了个地址,而后吩咐道:“到这个人家里,把画给我拿回来,拿不回来就毁了它。”那死士点了点头,转身一声不吭的走了。那人紧紧盯着屏幕上拍卖会的照片,忽然听见门被轻轻叩响的声音,他抬起头,只见凯文背靠着门框,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红色的眸子在此时显得尤为神秘,他浅浅呡了一小口:“怎么,按耐不住了?”那人看了他一眼,默默道:“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蠢,把画送给别人。”
凯文无声的笑了起来:“既不是你做的,又何必引火上身呢?”那人摇了摇头:“虽不是我做的,但这幅画终究是我的,我的东西,为何要让他人拿去?”他看了眼摇晃着高脚杯的凯文,话锋一转,“不过我听说你也在现场……”
凯文眯了眯眼睛:“你猜不到?”
“跟你相处了千百年的同门师兄弟都猜不出你在想什么,何况我。”
“可是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凯文突然上前,双手撑住书桌,居高临下的看着椅子上的人,“你是故意的。”
“有意无意……”那人琢磨了一下,随即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张熹玖和林修寰二人赶到了阮谨峰楼下,刚下车,张熹玖就拽住了林修寰的胳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抬头。林修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楼上灯火通明的窗户,于是皱了皱眉头。进了屋子,看见坐在客厅里的夏可,张熹玖不易觉察的挑起一侧的眉,刚想开口说什么,身旁便响起了林修寰低沉压抑怒火的声音:“你们是傻吗?客厅灯光大亮还有两人在旁边,会有人来吗?我让夏可来就是为了配合行动的,你们倒好。”
阮谨峰刚想开口解释什么,但是又放弃了,只能站在那里任凭林修寰训斥,张熹玖此时却开口打断了林修寰的涛涛怒火,淡淡道:“行了,回房间吧。”阮谨峰顿时向他传来一个感激的目光,坐在沙发上的夏可站起身来:“我下午已经通知了莎穗,她已经把新闻发送到网上去了。”她看了眼林修寰,问道:“头儿,你怎么确定今晚一定有人来?”
林修寰被打断,火气也降下来不少,目光穿过阮谨峰投向放在客厅的画上:“不确定,但是我知道,如果是我的东西,落在了别人的手上,我就一定要拿回来。”
四人各自回房,林修寰坐在房间里宽大的双人床上,拍了拍蓬松的被子:“看这蓬松的……恐怕没有人在这里歇过,阮谨峰买这么大一公寓,一个人住?”
张熹玖头也不回:“你觉得他不是一个人?”
林修寰不置可否,张熹玖笑了笑,走到他身边:“如果这公寓算大的话,你家那栋别墅算什么?”林修寰刚准备发挥他满嘴跑火车的本领,只见眼前的人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阴郁的神色,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人正靠近这房子,可能已经到了门口。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能悄无声息走这么近的,肯定不是个善茬。
想到这,林修寰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张熹玖往前一步,将神识探出,在那人手堪堪触碰到画的时候,只瞬间就冲了出去,右手闪电般向那人后颈抓去,那人瞬间反应过来,弯下身,避开了张熹玖的手,同时看准张熹玖的侧腰,以手作刃,狠狠劈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张熹玖左脚轻轻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同时击中了那人毫无防备的侧颈,后者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整个人重心向后偏移,但可能是从小习武,基本功练得十分扎实,身形只恍惚了一瞬就又牢牢固定住了底盘,张熹玖欺身向前,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人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刀——那刀柄上镂空雕刻了一圈圈花纹,接口处刻满了古老的咒语,他微微一怔,还未看清,只见寒光一闪,那人挥刀向前!
林修寰被张熹玖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去,此前一直躲在一旁看戏——他对张熹玖的实力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只是眼下,不知怎么回事,张熹玖竟然在打斗的过程中走了神,给对方以钻空子的机会。张熹玖只见刀尖破开空气直冲自己而来,往旁边一闪,由主动变为被动,还没等他站定,后者又朝自己劈了过来,他右手一动,正准备用法力,身旁突然窜出来一阵风,他看过去,刚好看见了林修寰深邃的眼眸。
林修寰!不是不让他出来吗!
林修寰把张熹玖神色中的惊诧尽收眼底,挑了挑眉,也没多说什么,一手挡住了黑衣人的小臂,对方手指一动,刀口顿时调了个位置,转击为割,朝他袭来,林修寰身体一侧,锋利得刀口擦着他胸口而过,锐利的刀风划开了他胸前的衣襟,他皱了皱眉头,神色猛地凌厉,一手攥住那人的手腕,掌心往里狠狠打入内力,顺着经络几乎废了他整条胳膊!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林修寰将刀踢起,右手突然拽住了那人左手,自空中接过刀,把他左手顺着脖颈绕了一圈,将人整个转了过来,刀背直接抵上了对方的脖子。
整个动作,不过一瞬。
那人意识到任务失败,正准备服毒自尽,林修寰却好像能预测到他的动作似的,左手霎那间伸了过来,冷漠的捏住了他的下骸,猛地施力,“咔嚓”一声,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那人疼痛的浑身颤抖了一下,冷汗浸透了身上的衣物。
林修寰英俊的脸庞大半隐在了黑暗中,磁性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想死?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蹲在房间门口透过门缝观看了整场打斗的阮谨峰和夏可同时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林修寰见那人已经丧失了逃跑的能力,手下力一放,脚尖却精准迅猛的踩在了那人的膝弯上,那人脚下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除了因为疼痛而上下起伏的胸膛说明他还有条命在,否则门后二人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谁派你来的?”林修寰一脚跺在那人的腹部上,居高临下的冷冷睨了他一眼。
那人差点被这一脚踹出五脏六腑来,疼的冷汗直流,却没有理睬他。林修寰加重了脚下的力度,那人开始痛苦的呻吟起来。忽然,林修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戳了戳,回头一看,是一脸冷漠的张熹玖。
张熹玖指了指那人:“你忘记把他的下巴接回去了。”
林修寰:“……”
门后两人:“……”
林修寰脸不红心不跳的扭过头,一本正经的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那人的下骸,迅速的将其接了回去,随即拍了拍手:“现在可以说了。”
那人还是闭口不言,直接扭过头去,张熹玖走了过去,凑近了些许,眯了眯眼睛,随即淡淡的勾起唇角,拿出那张万年不变的瘆人笑容:“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那人动了动嘴,沙哑的嗓音从吐着鲜血的嘴里冒了出来。
“啧。”林修寰挑了挑眉毛,随即叫道,“夏可!”
躲在门后的两人走了出来,夏可讪讪的问道:“头儿?”
“你有什么办法?”林修寰随意问道,“拿刀什么的不流行了。”
夏可终于领到一份不再是搬运尸体的工作,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口无遮拦道:“头儿,真的吗?这么好!这次让我处理活的啊!!”
躺在地上的死士:“……”
林修寰简单的应了一句,就见夏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张熹玖就只淡淡扫了一眼,眸子却暗了下去。
“这是什么?”阮谨峰问道。
“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夏可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割破了自己的一个手指头,将血抹在盒子的缝隙处,“是百蛊之王,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正听起来挺痛苦的,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它还能帮人修复,不让人那么快死去,昏迷。”
阮谨峰:“……你随身带着这个啊……”
夏可没听出少年话语之中的恐惧之意,理所当然的点头:“嗯。”
他抬头看了眼冷酷的林修寰,又瞄了眼一旁面色冷淡的张熹玖,心道:身边的人都好危险啊……这个社会再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了呜呜呜……
正当夏可拿着小刀要往死士手上抹的时候,一双手牢牢地钳住了她的手腕,动弹不得,她疑惑的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张熹玖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眸。她心里一颤,手上松了力,沾着血的刀掉在了地上,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干什么?”林修寰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
张熹玖拍了拍夏可,示意她到旁边去,随即蹲了下来:“我有办法。”只见他就着这个姿势,修长的手指慢慢滑上了死士的脸庞,平常平静淡漠的眼睛此时变成了神秘梦幻的紫色,十分深邃,只一眼,就能让人坠入其中,无法自拔。他的手游走在那人的脸上,最终停在了他的嘴角,顿了顿,随即轻轻敲了敲:“你认识我吗?”
“……认识……”
“如何认识?”张熹玖加重了语气,他方才感觉到林修寰周身的气场十分阴沉。
“千年前,曾于奈何见你一面。”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张熹玖定了定心神,指尖掠过皮肤向下游走,最终停留在了他的颈侧。
“我再问你,你是谁派来的?”
“……陌骨。”
张熹玖虽然早有猜想,但是听见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还是一怔,随即下意识的看向林修寰,后者也在看他,眸子深邃,看不透心思。
冥王陌骨。
怎么会是他?
张熹玖继续问道:“他派你来做甚?”他不相信陌骨只是为了一幅画而来。但是那人在狐族的媚术下道:“他说,让我来拿画,危急时刻可以毁了那幅画……”
张熹玖心里漏了一拍,林修寰此时出声:“阿玖,你问问他,陌骨要这幅画的理由是什么。”
张熹玖点点头,不动声色的问道:“他为何要这幅画?”
“……不知。”
“他现在在哪?”
“……不知。”
看样子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张熹玖勾起唇角,一只手十分温柔的在那人脸上摸了摸,另一只手仍然停留在他的颈侧,带有蛊惑意味的问道:“接下来,你要去哪?”
“我不知道……”那人迷迷糊糊道。
张熹玖轻轻的,慢慢的开口诱道:“你任务失败了呢,你说你怎么办?”
“……死……”
张熹玖脸上的笑意更深,片刻不停顿:“是啊,你是要去死的,可是我不舍得杀你,你要自己动手,知道吗?”
“……自己动手……”那人喃喃道,张熹玖慢慢诱导他:“对,自己动手,不要让我沾上一点血好不好?”
那人居然鬼使神差的笑了笑:“好。”随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碎了牙里的毒囊。
众人:“……”还有这种操作??
张熹玖刚盘问完,还没松口气,就被人抓住胳膊一下子带了起来,他晃了晃,抬头便看见面色阴沉的林修寰,他以为对方是要来询问自己和陌骨的关系,面色一凌,挣开了他的手,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
“……去洗手。”林修寰压低声音命令道。还没缓过劲来的张熹玖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只见林修寰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后者见张熹玖还有点懵的神色,冷淡道:“不经过我的允许用媚术,当着我的面就勾引别的男人,还敢碰他,给我去洗手。”
张熹玖眨了眨眼睛,什么呀!他有点啼笑是非,原来是这个,这万年醋王的名称非他莫属了。当他洗完手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林修寰二话不说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放到鼻间嗅了嗅。张熹玖故意打趣道:“怎么,活了这么多年,终于知道自己是条狗了?”
确定他手上再也没有别人味道后,林修寰才恢复正常,道:“为了你,舔狗又怎么样?”
张熹玖:“……”作为一只万年狐狸,张熹玖居然得出这样一条结论:比骚绝对骚不过林修寰,因为他是真的骚。
坐在沙发上的二人完全忽略了这边对于单身狗不友好的气氛,等到张熹玖坐下来后,夏可才开口问道:“大人,我能冒昧问您一件事吗?”
“可以。”
“不行!”
张熹玖一巴掌拍开林修寰,面色虽说依旧冷淡,但是从微弯的唇角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错:“别听他的,什么事?”
“刚才看见您对死士说的那些话和举动,这是什么法术?”
“这个,是狐族的专有能力,狐以媚为主,术为辅。对于狐妖来说,媚术是一生中最得心应手的,况且媚术不是法术,在人界使用不会被反噬,方便的多。”
“可是,我听说,媚术……额……媚术不是用来……”夏可支支吾吾,怎么说,总不能说媚术是用来勾引别人的吧,这和骂你是骚货有什么区别?她怎么也不敢对传说中的神狐大人说出这番大不敬的话来。
张熹玖却从她这欲言又止的神态中寻出了一丝端倪,解释道:“不错,媚术的确是用来蛊惑人心的,而且大多数狐妖都是用它来勾引别人。不过,我是个例外。我是以术为主,媚为辅,毕竟,上古洪荒时期不是用媚术就能解决一切的。我一般用媚术来审讯别人,比较好套话。”
林修寰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还有脸说。”
张熹玖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