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晚雀惊声

47、第 47 章

　　黎昭这几天疯了。
　　沈语棠两天没有回家，并且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甚至包括许知行的都删了个干净，打电话过去都显示已经被拉黑，忍无可忍来学校找人，才知道沈语棠竟然被辞退了，当天就收拾了行李直接在学校的快递点寄走，来不及搭乘飞机，干脆就买了连夜的火车票，至于去的哪儿，就无从可知了。
　　沈语棠的学生们显然也对沈语棠被辞职这件事猝不及防，他们所听到的风声是沈老师病了，所以后面几天就由别的老师来临时代课，估计校方也是怕影响到学生们。本来之前沈语棠就大病了一场，病都没好就继续来上课，所以学生们也没有怀疑，被黎昭这么一揭穿，许多人都不干了，有一个平常就喜欢上网冲浪的女生听到了，愣了下，脱口而出道：“那个热搜真的是沈老师？”
　　黎昭敏锐地捕捉到了突破口，目光一瞬间就锁定在了说话的人身上：“什么热搜？”
　　那个女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周遭的同学也把目光投向她身上，让她有些紧张，黎昭也知道自己此刻太急了，搓了把脸，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面目狰狞，语气也放缓了不少说道：“不好意思……我太急了，请问一下，是什么热搜？”
　　那女生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翻了翻，诧异了句“居然被删了”，然后又翻了翻，翻出一张截图出来给黎昭看。
　　黎昭没有仔细看内容，光是标题那句【名校老师深夜□□？竟然还是同性恋？】和下面那张在熟悉不过的跑车和沈语棠清晰可见的脸就已经两眼一抹黑，往后倒退两步，堪堪扶住桌子才没显得太过狼狈。
　　那个女生看他的模样有些急，问道：“这位……大哥哥，这真的是我们沈老师？沈老师他真的……？”
　　“没，没有，你们沈老师不会做这种事。”黎昭斩钉截铁地说道，坦然承认：“那上面的另一个人是我，那天我喝多了酒脑子糊涂，你们沈老师跟我关系好来帮我，我发酒疯了而已。”
　　“……是吗？”那女生有些犹豫，见全班都看着他们了，她抿了抿唇，似乎在纠结，最终还是招了招手，示意黎昭附耳来听，黎昭凑了过去，就听见女生颤抖着说道：“……还有一段音频，是，是两个人……那个的……”
　　黎昭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被人连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示意女生不要和别人提起这件事，而后立刻给张晨去了个电话拜托他调查这件事，同时直闯校长办公室，来势汹汹的模样愣是让见惯大风大浪的王校长也被吓了一跳，没问几句就全盘交代了个清楚，黎昭怒不可遏，直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椅子，惹得校领导和保安全都跑来了，把他压制得死死的，只能听见他一直在怒吼着“他就算是个同性恋他又做错了什么！”最后还是把张晨找来收拾了烂摊子，黎昭才避免被抓进警察局去喝茶。
　　许知行知道前因后果，气得直接从病床上跳下来对着他一顿揍，一边揍还一边哭，骂他不是个东西，骂他幼稚鬼，甚至叫骂着“黎昭你他妈逼的到底是二十三岁还是三岁小孩？三岁小孩都没你妈的这么幼稚！”
　　黎昭一声不吭的任由他揍了，也明白了自己故意冷落他还找个人作秀给他看来试探对方是否对真的喜欢自己这种事真的是幼稚到了极点，甚至为了一点可怜的自尊都不去找沈语棠问个清楚，更是闹着脾气等沈语棠过来哄自己，怎么就忘了对方是有过创伤的，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自己。
　　许知行打累了，狠狠推了一下黎昭，抹了一把眼泪骂道：“你把棠棠还给我！你给我去找沈老师道歉，你也别追他祸害他了！你跟那个余扉有什么区别！你怎么这么幼稚无聊！沈老师这么好你怎么做得出来？！说你是昭妹都侮辱女性了，你就是傻逼！纯种大傻逼！”骂完后他跌坐在床上，抱着头愁闷道：“凭什么啊，沈老师那么好凭什么要经历这么多恶心人的事啊，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凭什么要受这种罪。”
　　黎昭沉默着，缓慢地点点头：“是我有错。”
　　“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许知行的眼睛还红着，怒瞪着他，“别的不说，那个撤热搜的钱你得还给沈老师！那都是你招惹的一身骚味！是男人就一人做事一人当！”
　　黎昭继续点头：“我会的。”
　　许知行翻了个白眼，根本是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黎昭这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模样就更来气，只能说道：“钥匙给我，下午我就去把棠棠接回来暂时帮你养着，反正你这个人也指望不了什么。”
　　黎昭十分老实，二话不说就把钥匙交了出去。这下许知行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下了逐客令，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黎昭出了病房门，转头就往另一个病室走去，那是余扉住院的地方，只不过当时被砸了头，几天都没醒过来，然而此刻黎昭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因为他不知道沈语棠的家在哪，甚至不能确定沈语棠究竟是不是回的家，但是能找到沈语棠家的话也能通过他的父母联系他，这余扉和沈语棠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了，两人一个地方的肯定知道，像这种爱吹牛的怂人逼问一下就能问出来了。
　　打开门时，他看见已经醒过来坐着的余扉还心头一洗，然而下一刻，他就被余扉的一句话给浇了盆冷水，一瞬间什么希望之火都灭了个干净。
　　余扉头上绑着绷带，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您好，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会在这？”他见黎昭目光呆滞，站在原地不动，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立刻疼的倒吸一口冷气：“那个……您是走错了吗？”
　　黎昭看着他，呆呆地点点头：“对，走错了。”然而头也不回的往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走去询问情况，结果毫不意外，当真是大脑受重创失忆。
　　医生也很为难地说道：“黎先生，失忆这种情况在治疗上比较复杂，一般的心理辅导之类的也是个漫长的过程，刺激触觉神经的话，得需要一些他喜欢的东西，这个我们都不知道，只有慢慢实验，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场景回放，但我们不推荐，毕竟，额，他是被您打进院的。”
　　黎昭：“……”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麻烦您了，慢慢来吧。”
　　他走出医院，张晨的电话就来了，心中也不由得感叹速度之快，接了电话以后，还没问，对方就简言意骇地说道：“是黄峰集团分公司、也就是黄添母家那边旁支的一个叫郭亮的干的。”
　　“郭亮？”黎昭一愣，几乎是立刻就把前因后果串起来了，顿时怒火中烧，冷声道：“给他们点苦头尝尝。”
　　“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张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黎昭疑惑，接着就听见电话那头换了人，一个一听就让他十分头痛的人。
　　黎父毫不留情地讽刺道：“没点本事还想装人家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凡事得想想自己配不配。”
　　黎昭没有回答，确是难得的红了脸——气的。
　　显然黎父也没打算听他说什么，自顾自继续说道：“你那点破事我也听说的，可真行，你出柜找个男朋友就算了，我跟你妈只想你安稳安定，这个老师我也让张晨打听过，还挺好的，本来想着你要是能追到手带回来看看指不定还能让你改过自新愿意为爱不成天鬼混，真没想到啊，你小子不仅把人家害得被辞退，还连夜搭着火车离开了，现在装什么深情大英雄呢？能弥补你的幼稚行为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吗？”
　　黎昭本来就心烦意乱，被父亲这么一讽刺，语气又冷下几分：“您到底想说什么，单纯就为了打个电话来嘲讽我就不用说了。”
　　“哟，脾气还挺大的，你家沈老师是被我这个本来要当公爹的气走的吗？”黎父丝毫不惧，甚至嗤笑道：“臭小子，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必须得处处惯着你，你继承不了家业我还能培养代理人，喏，你晨哥就是最好的代理人，年轻又有能力，我老了以后跟你妈去逍遥快活养老就行了，你怎么样我可懒得管，什么都只知道伸手向家里要，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巨婴似的，要不是你妈还心疼你我早就把你的资金彻底断了让你搬砖去，看你还造不。”
　　黎昭被他说得脸红耳赤，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不是想用报复黄家来给你的小情人报仇吗？行啊，自己来，自己凭本事来，别什么都靠你爹，到底是你仇人还是我仇人了？难道亲手手刃敌人的感觉不快乐吗？”
　　……什么破比喻。
　　黎昭腹诽着，心里也知道父亲这是让自己去正正经经上班了，闷闷地回答道：“可我什么都不会。”
　　“没事啊，本来也不指望你会什么东西，你除了交际还能干什么？”黎父不以为然，倒是说得黎昭一阵心肌梗塞，随后又继续说道：“你只要来上班就行了，从基层做起，就凭你现在这样高位做了明天咱家就得宣布破产，你晨哥会成为你的上司一把手教你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不懂你问他问我都行，等你做到我这个位置了，又或者说，仅次于我，你想做的事都能去做到，你老子我给你全部兜着。”
　　黎昭心中不屑，撇了撇嘴，却也是难得正经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黎父又接了一句：“当然，你要是杀人放火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就算了，我一定大义灭亲。”
　　黎昭：“……”
　　这什么爹啊这是。
　　黎昭说道：“我有一个条件。”
　　黎父奚落道：“你配跟我谈条件吗？”
　　黎昭不理他，自顾自说着：“我会好好上班做给你看，黄家和郭亮我亲自来解决，但你得帮我，找沈语棠的下落。”
　　黎父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黎昭耐心十足，半晌，就听见黎父收敛了那不以为然的态度，认真问道：“真的喜欢上了？”
　　黎昭也认真的回答：“我真的爱他。”
　　黎父那头又沉默了，应该是在思量什么，过了一会儿，黎父说道：“没有问题，我会帮你找人继续找下去，但是我也说好了，你没有到拥有那个足够让我认可的能力的时候我是不会告诉你下落的，毕竟我不想看见你半途而废，你连最基本的诚信都没有，就别在想用花言巧语去骗一个被你伤过两次的人了，因为你根本没有再变好，甚至更加恶劣。”
　　这下轮到黎昭沉默了，倒不是觉得父亲说得过分，反而像是突然被点通了一般，想通了些什么又说不上来。
　　他坚定地说道：“我肯定会让你刮目相看。”
　　黎父那边低笑一声，语气竟是难道柔和了几分：“那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