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是路人》优米米

2、报仇·好人·糖葫芦

　　“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来对付他们。”清越的少年声音从前方传来。
　　唐玖跌坐在地上，不远处是唐小宝还未冷却的尸身和脑袋，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但是唐小宝的眼睛却让她鼓起勇气。不想让唐小宝孤单，于是唐玖跑去抓起小揪揪就把脑袋给拎了起来。
　　回头看了云纹白衣的少年一眼，然后把脑袋抱在怀里一路小跑到对面的小巷子里。
　　“呼——呼——呼”呼吸和心跳又回来了，唐玖紧紧抱着脑袋平复心情。
　　远处传来躁动的打斗声，越发衬的这小小窄窄的巷子安静极了。
　　她想放声大哭，但最后只是无声地落泪。
　　这些可恶的魔人，为什么要杀死他们这些无辜的普通人。难道杀人就只是单纯为了取乐而已嘛！
　　怨气与愤怒快要塞满了唐玖的心脏。但是，当想到自己无力手刃仇人的时候，悲伤宛若潮涌。
　　唐玖紧紧抱着唐小宝逐渐冰冷的头颅无声哭泣。
　　“唔——你在这儿~~”
　　一道影子落在了唐玖的身上，她闻声抬起头，只看见救过她命的少年微微喘着气背靠在墙上。
　　少年问道：“还好吧。”他侧过脸看向右下方的唐玖。
　　唐玖点点头，她的脸色苍白，两颊旁的发丝浸湿紧贴在肌肤上。
　　其实少年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左肩上还有一处逐渐洇开的血迹，就像是一朵正在雪中绽放的血色之花。
　　少年的视线落到了唐玖怀中的那颗黑漆漆的脑袋上，又问道：“你不怕？”
　　唐玖摇了摇头，把脑袋抱得更紧了，“不怕，只是颗脑袋而已。”
　　少年微微惊愕，然后收回视线侧过了头，看向巷子尽头。
　　外面并没有任何声响，两人无声地在小巷子里待了一小会儿。
　　“我来了。”巷子口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念风一眼就看出薛徽受了伤，而且似乎还伤的不轻。
　　“走，先离开这儿。”
　　他想搭把手，但被薛徽谢绝了。
　　“走吧。”薛徽的脚步顿了下，“对了，还有一个魔修跑了，这段时间你最好少出门。”
　　念风这才注意到巷子暗处的那个蜷缩的小小身影，心中冒出疑惑，这小丫头是谁？
　　如果没看错的话，小丫头怀里抱着的是死人的头颅吧。
　　他忽然想到来的路上经过一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人群的间隙中正好就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体，原来是和这个小丫头有关联嘛。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薛徽和念风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两人走后，唐玖轻声说了句：“谢谢。”
　　巷子里只剩下了唐玖一人，哪怕怀里还抱着唐小宝的脑袋，她也不会把这颗脑袋就等作唐小宝了。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家门口，周围是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路人，对着她家的惨象指指点点。
　　当这些人看到她抱着一颗头时，都惊慌地退了一步。而当她往前走时，这些人就跟着靠近了一步。
　　鹿鸣州魔人作乱时来已久，可能是因为地处边界的缘故，总之比起九州其他的地方，鹿鸣城内外魔人作乱比较频繁。
　　不久前，她还是这些看热闹人群中的其中一人，现在就要亲身体验一番，真的是太嘲讽了。
　　唐玖踏进门槛，随后将门反手一关，隔绝了外面探究的视线。
　　脚边是唐小宝的尸体，唐玖把脑袋安在了他的脖子上，但那脖子上的粗血条还是十分刺眼。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把爹爹娘亲的尸首也都安回原处。
　　除了亲人们的尸首，这间屋子里还有具尸体，是那个叫做罗刹魔人的。
　　她走上前，踹了尸体几脚，似在发泄心中的怒气，“混蛋，为什么要杀我家人！混蛋！混蛋！！”
　　就在她踹的正起劲的时候，脚被一股蛮力抓住了，让她猝不及防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女娃娃，踹够了没？”
　　罗刹的右眼被划伤，只好勉强睁开另外一只完好的左眼。
　　虽然是奄奄一息的状态，但目中仍露出凶光。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罗刹已经状态大不如从前，但不妨碍他将唐玖死死地钳制住。
　　唐玖起先是震惊，又忍不住生出恐惧，最后愤怒占了上风。
　　她死命挣脱罗刹的钳制，两只腿胡乱地蹬着，好巧不巧地就踢在了罗刹受伤的右眼上。
　　罗刹抽了口冷气，显然是疼的极厉害，偏偏这人是狠辣的角色，硬生生地无声忍下这强烈的疼痛。
　　他加大手上的劲道，唐玖的脚踝发出咔咔的响声，可想而知，再这么下去，非得被捏碎了不可。
　　唐玖胡乱抓起身边的东西，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往罗刹的脸上劈。
　　刹那间，鲜血四溅，喷到了唐玖的脸上。
　　她这时候才看清楚，一把黑色镰刀嵌入了罗刹的面部，血流汩汩地冒出来。
　　即便这样，罗刹还有一口气在，他费劲地转动眼珠，直直地盯着唐玖，“你——”
　　血泡从他的嘴巴里冒出来，吞没了含糊的言语，他的瞳孔中映出了唐玖逐渐放大的脸。
　　唐玖把镰刀拔出来，又是一道血流喷溅而出。
　　罗刹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上方的镰刀再次快速落下来。
　　最后这一击带走他的最后一口生气，谁也不知道他未尽的话语是什么。
　　唐玖挣脱出脚踝来，连着往后挪了好几下，大睁着眼睛，喘着粗气。
　　死了吗？她的视线扫过罗刹狰狞的脸、躯干、四肢，甚至还能捕捉到其中的微颤。
　　于是就赶紧上前去补了几刀，等罗刹死的不能再死了才肯罢手。
　　我这算是报仇了吗，唐玖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鲜血。
　　真好，她轻松地吁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但泪水却止不住地流出来。
　　报仇了又能怎么样，换的回她的家人吗？
　　看着满屋子的尸体，只觉得悲哀与麻木。
　　万念俱灰中，唐玖一趟趟拖着家人的尸体去往东郊的林中挖坑埋起来。
　　她不懂风水那一套，只希望亲人们都能入土为安。至于罗刹尸体，则被她推入了乱葬岗中。做完这些，已经到了第二天正午。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她重重地仰倒在地，斑驳的树影落在她的身上，刺目的阳光射入眼中。
　　好累啊，她微启干涸的唇。
　　终于要死了吗，死了也好，反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眨眼间，天地风云变幻，一场滂沱的大雨骤然落下。
　　远处传来脚步声，唐玖转过头，但意识已经逐渐离她而去。
　　好温暖——
　　她在哪儿？
　　唐玖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还盖着暖和的被子。
　　“你醒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醒了就吃点东西吧，你是被饿昏的。”
　　唐玖的肚子适时地传出咕咕声，果然是饿极了的征兆。
　　她勉力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脚步走到房间中央的桌子前坐下，少年就坐在她的对面。
　　耐不住她饿的眼睛昏花，还没认出对面这人就是当初救她的薛徽。
　　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大碗热汤面，竟觉得还未吃饱，但这时候已经有力气说话了。
　　“谢谢你。”她放下碗，非常感激地说道。
　　这一抬头，就认出了薛徽来，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被同一个陌生人救了两次。
　　“你怎么了？难道是得了风寒？”薛徽说着就要用手试一下她额头的温度。
　　唐玖还处在震惊中，被人摸了额头也没反应过来。
　　“不热，应该是没有。”薛徽还在自说自话。
　　唐玖终于反应过来，脸刷地就蹭蹭染上了一层薄红。
　　薛徽的手已经离开，他又自说自话道：“这次也是巧了，若不是我听说城郊外的林中有魔修踪迹，就不会去那儿，那你就得在那淋上一夜的雨了。说到底，还是你的命太硬，换做别人，早就死了两次了。”
　　唐玖知道他说的两次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还要死第三次吧？”薛徽突然靠近了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没有。”唐玖侧过脸，有点心虚地说道，“还有，谢谢你。”
　　薛徽轻笑了一声，“一句谢谢就完事了？我以为你要报恩来着。”
　　报恩？不是她知恩不报，而是她一无所有，拿什么去报恩呢。这辈子，也没办法把恩情还清吧。
　　正当她茫然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鬼门关不收你，就好好活着。至于欠我的恩情，就慢慢来吧，来日方长。”
　　薛徽比唐玖大上两岁，但明显心智成熟了不止两岁。
　　他就像唐玖的父亲那样，一点点地开导着唐玖，既温柔又有力。
　　唐玖以为家人死了后，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对她好的人了，面前这个少年真的是个大好人。
　　她的泪水止不住窸窣地落下，而后演变成嚎啕大哭，薛徽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头顶。
　　“哭出来就不会难受了，所以想哭就哭吧。”他说。
　　薛徽平视着前方，似穿过了时空的屏障，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这时肩膀的伤口突然一阵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他略微侧头一看，只见一缕缕黑气从肩膀的伤口中散发出来。
　　没想到这个伤口普通的治疗并不管用，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与林师叔他们汇合。还有那个逃走的魔修，也要尽快抓到才行，不然后患无穷。
　　他低头看着哭的伤心不已的唐玖。
　　罢了，等她哭完再说吧。
　　唐玖哭着哭着就又饿了，因为本来就没吃饱，只是吃完了一大碗面后还能这么快就饿还是让薛徽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你的肚子是个无底洞吗？”薛徽如是说道。
　　唐玖红了脸，嗫嚅着说道，“反正我从小就吃的很多。”
　　薛徽也没故意吊着她，爽快地带她出去吃饭。然而他还是小瞧了唐玖的饭量，光是路边的肉包子就吃了七八个。
　　“你吃那么多，会不会把肚子撑坏。奇怪，为什么你的肚子还是瘪的。”不怪薛徽盯着女孩子的肚子看，毕竟能吃的女孩子并不多，还是这么能吃的就更稀有了。
　　他见过姬玉白吃东西，从来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每顿吃的跟小猫一样多。弄得他以为女孩子都是吃这么少，如今碰到了唐玖，才彻底改变了认知。
　　唐玖吃掉最后一口烤红薯，终于拍了拍肚子，感到餍足。
　　吃饱了就满足的表情让薛徽觉得还蛮可爱的，不过他是不是太纵着这个小丫头，一整天都陪着她边走边吃。
　　“饱了吗？”他问。
　　“嗯嗯，饱了饱了。”唐玖弯着眼睛连连点头。
　　就在说话的瞬间，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唐玖眨了眨眼睛，往糖葫芦看去。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唐小宝，想起了爹爹娘亲。
　　薛徽以为她想要吃，直接就付了银子买了串塞到她手里。
　　唐玖看着糖葫芦串，感觉鼻子酸酸的。她咬了一颗到嘴里，刷的就留下了泪水。
　　“好酸啊。”嘴里说着好酸，但还是一颗颗地吃下去了。
　　薛徽就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她，不催她，等她吃完。

作者有话说

　　吃糖葫芦的唐玖，就叫她糖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