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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憎恨的星座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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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拥有天神的血统将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这意味着别人无可比拟的权力与身份的尊贵的象征。可这对于典伊来说,却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自小就不知道谁人是自己的父母,被同龄的孩子们用石子打得头破血流时,却只能依畏在一个不是自己亲人的普罗米修斯怀里。有时候想要哭出来,却又倔强的把眼泪咽回去。
不是不懂得伤心难过,而是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只是孩子的她,唯一能够依靠,能够相信的,是那个住在遥远山岳间,白色小神殿里的男人。而如今,这个男人把她带到这个名义上的“家”,把她交给那个被该亚压得连气也不敢大出的“父亲”。而自己身上所流淌着的另一半血,则是来自一个被该亚称为“低下身份”的女人。
对于这个女人,不,应该称她为母亲。对于母亲,典伊仅能从费迪亚斯的口中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传闻。典伊把这些零碎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关于自己父母的故事,也基本上有了那么一点雏形。
据说天神克洛诺斯年少时弑父,取代了天神一职,统治着整个世界。在前天神咽气前的刹那,对克洛诺斯下了诅咒:“当你成为父亲的时候,你和蕾亚的孩子也会像现在一样,把你杀了。”
从此克洛诺斯便一个接一个地,把他妻子蕾亚生下的孩子秘密杀死。直到有一天他在奥林帕斯山谷的泉水边遇见一位少女,并与少女坠入爱河。
过了不久,少女为她诞下一名女婴。事情传到了蕾亚的耳朵里。蕾亚以天神妻子的身份向大母神哭诉了这件事,随后少女被捉住,并立即处以死刑。克洛诺斯在蕾亚还未找到女婴之前,把孩子寄拖给了普罗米修斯抚养。
整个故事两三句话便可以带过去,但在典伊的心里,却烙印上深深的伤痛。自己拥有的血再如何尊贵,都无法扶平她心中对于来自家庭关爱的渴望,无法抹去被孩子们用石子砸破的皮肤的疼痛。伤口流下的是鲜血,心里却默默咽下满肚的泪水。时间久了,她开始怀疑,开始有恨。
伤口随着时间的点点流逝会结疤,终有一日会从身体发肤上消失痊愈。皮肉之伤虽已好,可道道伤痕却长在了心上。有时候,这便是一生的痛疼。在那个开始有疑惑的瞬间,就悄悄在时间的流逝中滋长起来。
在奥林帕斯的日子是难熬的。太多的规矩和礼仪束缚着典伊,让她几乎在离开自己寝殿之后就会显得寸步难行。她于这坐庞大的神殿来说,分明就是一个异类。家的概念在奥林帕斯里只会显得越来越苍白。天神唯一和她亲近的动作便是在她受罚的时候,到她面前轻轻抚一下她的头。除此之外典伊实在无法把天神和父亲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奥林匹斯里有一些和她同样大小的孩子害怕她,不止同岁的,连比她稍长一些的孩子都怕她。因为典伊太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连自己都无法保护自己,在这个举目有亲却似无亲的地方,一切的温婉与乖巧都只会把自己推往更危险的境地。而在受到欺负的时候,唯一能自保的方法也只能是用武力来解决。后来的某一次把水变作冰剑时,她似乎明白为何普罗米修斯在七岁到十四岁这几年里要这么严历的要求自己学习那些危险的能力,也许普罗米修斯早就料到她今后需要面对的环境。
这么想的时候,典伊心里又会轻轻涌上一阵暧意。她始终知道,全世界都可以是她的敌人,唯有他,普罗米修斯。他将是她的亲人,在她遇到险境之前便会悄然地把化解的方式教授予她。
在典伊心里他就是她一生的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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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林帕斯的深宫庭殿内,暗地里流传着这样一段话。
“五百年来天后蕾亚产下的五个子女,并没有被杀死,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异空间内。”
流言不久便传到典伊的侍女那里。典伊对于流言的真实性虽然抱有很大的怀疑,但她确实为流言里面那五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还活着,内心有过一丝丝惊喜。
小女孩自然是孤独惯了。从小无亲无故,只被一个外人疼。当她得知还有和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人活在这世上,并且500年来也不曾感受过家的温暖时,她不由产生一种同命相怜的情感。
不仅仅只是同命相怜,她也庆幸着原来有人比自己过得还流离失所。生活不仅无依无助,还背负上一条莫须有的“可能弑父”的罪名。终日躲躲藏藏,打从一出生便没有机会感受到双亲手的温度和家的温暖。而这五个人,身上流着的血是整个奥林帕斯里最为尊贵的。也许这种矛盾的想法,才能让生活在孤独阴影里的小典伊感觉一点点安慰,毕竟她不是孤单一个,毕竟还有人过得比她凄惨。
世界上没有任何流言能够停止传播。所谓的流言止于智者,恐怕在这时候也只能是一句自我安慰的空话。相反地,它只会以更加可怕的速度和范围向四面八方不断扩散。再经过无数遍的转述,再转述。最终,传到蕾亚耳朵里的流言变成这样:
“五百年来天后蕾亚陆续产下的五个子女,并没有被杀死,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异空间内,安静的等待着时间轮回,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们将从异空间内回到奥林帕斯,最终现实前天神死前赌下的咒语。”
蕾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到这个让她心惊肉跳的传言,自然会想办法做一些弥补。
且不管这流言到底由谁传起,最终又有多少人知道。她都只能尽力让流言传得不那么激烈和变味。她明白五个孩子的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不可能还安静的坐在天神的位置上不闻不问。因为曾经那个可怕的赌咒,让她一次接一次的失去拥抱骨肉的权利。
蕾亚心里有恨。
她恨自己的丈夫如此胆小,胆小得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因为一句话而忍心痛下杀手。若不是她在每次生产后与侍产的女官把人类的婴孩当作自己生的抱给克洛诺斯,而悄悄让女官们把孩子藏起来,恐怕她现在早已因为失去孩子的痛让她无法支撑而跟着孩子们死去。
她恨她的丈夫在外出的途中会对一个小小的水泽女神动情。
她恨自己的父亲在被克洛诺斯杀死前对自己命运的毒咒。她恨那个身上流着丈夫的血,却不会被丈夫杀害的小女孩。
她恨把典伊接到奥林帕斯生活时却没有阻止的该亚。
她恨………
她恨透了所有一切让她不如意的人和事。她是这个宫殿里身份最高贵的女神,却得不到应有的回应。她高高在上的身份,使她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可偏偏命运总是不如她所希望的那般眷顾她。
经过几个不眠夜,蕾亚终于狠下心决定出几百年来憋在心里的这口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