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祖她娇俏可人》景航

45、一曲

　　“我虽不曾听过你奏曲，是以于技巧上，我也无甚好建议。但是，技巧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是奏者自身感性。”

　　翎音开口道，指尖一弹，那套鼓就自动自发的在知更周围摆好。若是放知更自己折腾，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弄清楚那套鼓的真正摆法。

　　知更好奇地左看看，又看看。

　　她的前面中等大小的鼓，半人高。身后，跟左右两边各架着一个。身后的那个最大，左右两个是最小的。

　　“刚好，你从未接触过鼓，你试着敲敲看。”翎音将两根桴递给知更。

　　两根半个手腕大小的鼓槌沉甸甸的，也不知原材料是什，拿在手上的感觉十分的舒服，与她契合得很。

　　知更拿起鼓槌试探性的敲敲这个鼓，再敲敲那个鼓，对那些鼓的音色大概有了些了解。很快就能够敲出自己想要的宫商角徵羽。

　　韩姑姑在教学这一块从不含糊，知更在学习这一块也是相当的用心，所以乐理基础还是挺拿得出手。

　　紧了紧手中的鼓槌，轻轻地扬起右手……

　　“咚…..”

　　沉重悠远的一声闷鼓声响起，仿若直接敲在了听者的心上，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忍不住的跟着颤巍巍起来，被生硬地拉扯住，被吸入那早已准备好的漩涡之中。

　　让人失神至此，仅一音，足矣。

　　雨点那般，接二连三的鼓声不断翻涌，时而高亢，时而婉转，时而激荡，时而缠/绵，荡荡悠悠。

　　自由，洒脱，肆意，张扬，仿佛是不受天地束缚，不在乎万物变迁的，三界六道，任我逍遥！

　　叫嚣着，嗤笑着，嘶吼着，宣泄着，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懑统统倾泻出去，狂放豪迈！

　　翎音盯着前面的那人，目光竟有些涣散，那双手所敲出的咚咚鼓声仿佛来自于她的胸膛，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恍惚依稀中，眼前的那个灵活跃动的淡青色身影似乎变成了红色，如同一丛恣意燃烧的炼狱之火，耀眼夺目，却又不可亵渎，似乎稍微碰一下，就连她这个真仙都会焚心蚀骨。

　　想到这里，翎音猛地回神，暗笑自己胡思乱想过了，竟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可自己的双眼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那些听起来毫无美感可言的乐声竟如此的吸引住她，甚至让她想要沉沦下去。

　　与此同时，天权峰的弟子们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不约而同地望向主峰方向，“咚咚”随着鼓声，心中似乎有什么要破开胸膛奔腾而出，冲向那广阔无际的虚空。

　　渐渐地，知更身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白光，仿若是泉眼漫水那样，白光越发的强烈，却也十分的柔和，包裹着她整个人。她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逐渐变得缥缈。

　　待鼓声结束，她身上的白光也渐渐消退。

　　仙阶八品，连升了两个阶位。

　　“凡间自来有听闻仙乐一朝得道成仙的故事。然而这并非杜撰，仙乐可沟通天地至理，可与万物共情，格察自身，属仙道一途，自是修炼的一种方式。”

　　见知更尚沉浸在余韵中，未能明白自身修为上涨一事，翎音遂出声解释道。

　　知更搔搔头，心中的疑惑似乎有了答案。

　　她就说嘛，天权峰的仙者尽是些吹拉唱弹，不务正业之徒。他们的仙阶是怎么升上去的呢？同时也明白了兰苑的情况。

　　兰苑的斗法差的一塌糊涂，但仙阶倒是高得很，观其仙息，还挺沉稳扎实的。

　　知更半路出家，对仙的修炼实属一知半解，虽有听过这方面的，但还是第一次体验了一把。

　　同时的，也有了一丝丝的落差，敢情她在炼狱里累死累活，拼死拼活的，还不如捶捶鼓要来的轻松愉快。

　　“凭一首仙乐就连晋两阶，着实不错，我天璇峰除却我，你是第二个呢！”翎音这厢慢悠悠地开口。

　　如此殊荣，知更有些受宠若惊。难不成，之前的那些说她音痴的仙者们是嫉妒她？才会合伙污蔑她不会演奏的？

　　“虽说很想就此赞许你一声。但是我实在夸不出口。”

　　“小归南呀，你这，你这……”翎音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什么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不堪入耳的演奏方法！得亏是你自己瞎敲的，若是按照仙乐谱子来演奏，简直就是糟蹋乐谱！毁人心血！”

　　知更大受打击，刚刚升起来的那点可怜的微末自信瞬间碎成了渣渣沫沫。

　　那边还在用温和婉转的语气不断地损她，言语还不带重复的。

　　知更静静地听着那些软刀子割肉一般的埋汰，一般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人的嘴怎的一点都不饶人呢？她这是触了她的逆鳞么？

　　渐渐地思绪开始飘远，《天界秘史壹》，既然是“壹”，那么应该是有贰，有叁的吧？保不准还有肆呢！要不找时间好好找找看，没准可以找到。

　　上面一些她特别想知道的后续事情呢！

　　“那，我之前所弹的《望天》，你感觉如何？”

　　对面蓦然抛来一个问题，知更一时反应不过来，“哈？”

　　“我是问，你听我方才的弹奏，是个什么样的感想？”翎音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言语间似乎隐隐有些期待。换做平时，翎音是绝对不会露出这等表情的。

　　话题是何时转到这里的？

　　“好听。”知更定定神，装作思考了一小会，然后回答道。为了增加说服力，她还着重点了几下头。

　　对方可不会就此放过她，“怎么个好听法？详细与我说说！”

　　知更原本就兴致缺缺，不怎么想纠缠，奈何对方的视线实在太过于热情，不好太随便打发人家。

　　别看这个峰主把她损得一无是处，但是还是有好好地给她意见的，人家也是有好好听她那乱七八糟的演奏的，意见说起来都言之有物，中肯有力。虽说都是些不怎么让她舒服的意见。

　　知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夸赞她，那个太费脑子了。而且，峰主的耳朵多么的刁钻呀，普通的赞美又怎么能满足得了她呢？

　　憋了半天，方才说出一句：“小仙觉得太压抑自己是不好的。”

　　此言一出，翎音愣了一下，好半晌，她才抬起眼眸，定定地望向知更的双眼，似乎要望入她的心里。

　　知更被翎音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把头转向一旁，盯着亭子边上的一根柱子，像是没话找话一样，继续说着：“只是个感觉，听你弹琴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想法了。

　　那些个凡仙，飞升仙界，位列仙班，图的就是个自在逍遥，他们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甚至是有些嚣张的。

　　尊上虽贵为一峰之主，又是临近金仙之身，地位也算得上尊崇。可，小仙从尊上的琴声里，听到的却更多是妥协和压抑。”就好像在惩罚自己一样。

　　最后那句，知更没有说出来。

　　当对她说出压抑二字的时候，知更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了。有些事情，其实不深究，对谁都是好的。

　　那也是翎音把知更损得太多了，挑起了知更的气性。知更才会脱口而出自己真实想法的。

　　翎音听完后沉默了，静静地望着亭子外面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坐着。知更顿时觉得时间变得难熬了起来。

　　好一会，方才听到翎音开口：“你以后可以不跟兰苑学习规矩礼仪了。我会每日这个时候练琴，你也一并吧。”

　　预想中的怒气并没有降临，这是知更始料未及的。

　　她还以为翎音被她说成不如凡仙，多多少少会有些面子下不去呢！

　　若是换成奚羡那厮的，绝对会没完没了。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跟翎音一道，无他，她的生存本能在提醒她，翎音绝对没有兰苑那样好糊弄。

　　“尊上，甭看小仙这样，小仙也是很忙的。”

　　“比如？”

　　“小仙要跟兰苑姑姑学习礼仪规矩尚……”知更开口。

　　结果惹来对方一声嗤笑，知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啥，这活好像被那个五行人偶取代了。

　　“常言道，言传身教。你与我一道，潜移默化之下，定能学得更快。兰苑那里，我会予她说的。”

　　“小仙要照顾多琅……”

　　“你把它带过来就是了。”

　　“小仙要准备仙武会，为咱们天权峰争光。”

　　“我会给你时间的，不差这一时。”

　　知更每个理由都被对方一一反驳。

　　“所以，回答呢”

　　“是。”知更实在是没法子了，被逼到走投无路，只好认了。

　　有关仙乐的事情，翎音整个人就像变了一般。

　　“嗯呢。”翎音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十分的满意，笑容又是真切了几分，双眼都亮晶晶的，兴奋得有点像个孩子。

　　“我这还有一些仙鼓的谱子，你若是想要，就赠与你吧。闲暇时，可以来练练。虽说你仙乐上多有不足，但是你与仙鼓相性极好，只要勤加练习，会成大器。就看人这方面来说，韩姑姑的眼光还是一无既往的毒辣。”

　　一边轻柔地说着，一边伸出手覆上知更的小脑袋。之后，手往下，贴着知更的嫩脸蛋，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知更的脸，引得她起了一阵阵激灵。

　　知更被这种亲昵弄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冲翎音说道：“尊上这是作甚？”

　　翎音惊愕了一下，有些无奈地摇头道：“小归南，你真不解风情。”

　　此情此景，怎么看这种反应都是不对的吧？

　　“小仙愚钝。”知更怎么说也是阅过话本子无数的，于风月之事上就算没经历过，也知道个大概的。

　　只是，这翎音所说的风情是怎的一回事？她们之间有产生“风情”的事件或者要素么？

　　风情什么的，应该是在花好月圆夜，郎有情，妾有意，两人互诉衷肠，立下山盟海誓之后，情之所起，然后那啥啥的。

　　像翎音这种，突然动手的，毫无预兆而且莫名其妙。只能算是耍流氓，实属登徒子行径。但是知更衡量了一下翎音的人品，权当她是在捉弄她。

　　跟什么风情丝毫扯不上关系。

　　翎音望着知更的双眸，澄澈见底，里面既没有半点娇羞，也没有旖旎，这孩子大概是真的不懂吧。

　　“唉……”翎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大概是疲倦了，冲知更挥挥手，就离开了。

　　别的不说，那一声拖得老长的叹气声里，知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家被对方小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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