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间多云》不逢归鸟

2、学弟（二）

　　今年的雨天仿佛有点格外得多。

　　本想着精挑细选一个阳光大好的日子来举行新人见面大会，其实是怀着鬼心思见她心心念念的小学弟的余某人将一连四五天的天气审查了个遍也没找到一天的好天气，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选了一个相比之下还算是不错的天气，见面会的地点就定在一进校门那个极其好看的教师办公楼前面。

　　那时候这栋楼前面有一排茂盛的国槐，盛夏的时候总是能在地上投出并联着的荫凉。

　　余雨雨总觉得这种场合特别浪漫，就像是青春偶像剧里男主女主产生爱情的地方。

　　到了约定的时间的时候，办公楼的大厅里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余雨雨坐在大厅靠近墙壁地地方摆放着的那个沙发上，拿着桌上的宣传单装腔作势，实际上偷偷瞄着在这大厅中的每一个人。
　　十四五岁的孩子大多还没有长开，再加上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呆板校服，一个个活像是路边捡垃圾的小朋友。余雨雨觉得能写出那种“惊世骇俗、婉转动听”的文字的人必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说是貌比潘安她自己也不信，反正总不能是眼前这些看起来还没睡醒的、毫无少年意气的这群小学生的模样。

　　“你在看什么？”小鹿在她旁边坐下把余雨雨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捂她的嘴。

　　小鹿惊愕了一瞬，马上就明白了余雨雨的小心思，伸手指指猫在墙角的那个男生。

　　顺着小鹿指的方向陆雨雨这才看到原来墙角一直蹲着一个人，他几乎要将自己蹲成一个黑点，以至于余雨雨根本就没看到他。
　　他低着头蹲在墙角，离吵闹的人群有点过分地远了，显得孤独又落寞。

　　“那个就是韩成新。”小鹿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小鹿其实是不喜欢他的。

　　那时小鹿按照要求去高一部收集投稿，就在她觉得收的差不多不会再有人来的时候，这个男生敲门进来了。

　　他将那几张皱巴巴的纸放到小鹿面前，抬头看了小鹿几眼，转身又出去了，全程一句话都没讲。只是他的目光落到小鹿身上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说不出来为什么不喜欢他，反正就是不喜欢，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不喜欢的那种不喜欢。

　　“说起来你为什么就一定得要他不可？我看还有比他好的呢。”小鹿问道。

　　“什么比他好的，我怎么没看见？”

　　小鹿一脸黑线地扶额：“社长让你弄进来的那个你弄进来了吗？”

　　余雨雨转过头来看着小鹿，一拍大腿：“哎呀！我给忘了！”

　　“那你完了啊。”

　　余雨雨思索了片刻，道：“管他呢，谁让他叫我负责审查。”

　　你这就是滥用职权！小鹿白了她一眼道：“你该不是喜欢这个韩成新吧？”

　　余雨雨猛地掐了小鹿的大腿：“再乱说头给你打飞。”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余雨雨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时间，站起来稍微提了提音量：“别玩了，大家相互认识一下，早点结束回去上课吧。”

　　这一声让原本吵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余雨雨，包括墙角边一直蹲着的韩成新。

　　余雨雨这才看清他的脸，还有那双明亮的眼睛。

　　一直到后来她也没能忘记那双眼睛和那双眼睛里所投射出来的躲闪和渴望，在这个昏暗的大厅里刺得陆雨雨眼睛生疼。

　　余雨雨假借着人流跑到韩成新面前，提着他的领子提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韩成新的表情有一些错愕，外加一点迷茫，瞪着眼睛看着余雨雨。

　　“你叫什么名字？”余雨雨明知故问。

　　“韩成新。”他声音很好听。

　　“哦，你就是那个韩成新呀，我看了你的稿子，你写的很不错。”她一拍脑袋：“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你的副社长，余雨雨。”

　　韩成新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嗯。”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余雨雨自以为自己是那种就算是食堂大妈都能跟她聊上几句的话痨，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她的班主任为她不管跟谁同桌都能聊个没完没了这件事给她换了无数次同桌，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可是这会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余雨雨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打破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沉默气氛。

　　正在这时，又有一小撮人有说有笑地从大门走进来了。

　　领头的是器乐社的社长邵棠。

　　余雨雨曾经因为社团活动场地的问题与他打过交道。这男生性格特别好，学习又好，长得还不错，最主要的常常背着一把木吉他坐在树荫里弹唱情歌，引得周围聚集一圈妹子睁着星星眼跟他要□□。

　　跟他比起来，其他男生简直就是泥坑里的癞蛤蟆。余雨雨觉得这种男生就是小说男主的设定，也曾有一段时间他是她梦里的常客。

　　邵棠一见到余雨雨便伸了长长的手臂跟她打招呼：“雨雨，这儿！”

　　“你这是？”余雨雨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觉得他有点像领着小鸡仔散步的鸡妈妈。

　　“我这不是领着我们的小萌新相互认识认识，你在这里干嘛？”

　　“巧了我也是。”

　　说话间邵棠领着的那群小孩儿中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搂着韩成新的脖子对他头发就是一顿乱揉，边揉边说道：“你小子不是说没参加社团活动吗？”

　　余雨雨第一次见韩成新嘴角扯出来一个还算好看的弧度。

　　“这是？”余雨雨问。

　　邵棠一把把他扯回来，道：“苏远，我新招的，整天咋咋呼呼就是不让人省心。”

　　“学姐好，你是小新的社长吗？我是他同班同学，这小子还骗我们说他没有参加社团，学姐可得替我们好好教训他。”苏远的笑明亮得像是三四月份催开百花的太阳。

　　那个时候《古剑奇谭》这部剧特别火，连带着里面的演员都火的一塌糊涂。小卖店里新上的李易峰的贴纸经常是没一会就被抢购一空，余雨雨班里的女生也常常将他的贴画贴的到处都是，还对着他巨大的海报没羞没臊地叫老公。

　　余雨雨虽然不怎么追星，可是正所谓“食色性也”，看到好看的男生也是常常犯花痴、流口水、走不动道。

　　而眼前这男生乍一看看来还真跟李易峰长得有那么几分相像，多看两眼让人觉得简直是跟李易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余雨雨有一点后悔当初没有加到俊男靓女云集的器乐社，也许现在求一求邵棠靠靠关系也能挤进去也说不定。

　　“雨雨，”邵棠拍拍她的肩膀。

　　“啊？怎么了？”

　　“我还得带他们去一趟器乐室整理一下，我先走了啊。”

　　“行行，你赶紧去吧。”

　　“学姐再见！”苏远走得老远了还转回头来跟余雨雨告别，邵棠一把把他抬得高高的手臂扯下来，敲着他的头数落了他几句。

　　余雨雨这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还没跟苏远要□□。不过就算是苏远现在还在这儿，她也拉不下脸跟他要，正所谓有贼心没贼胆，虽然余雨雨是出了名的不害臊，内地里却也是跟好看的男生一说话就脸红的性格。

　　虽然没胆子跟本人要，但是跟旁人倒是能厚着脸皮开门见山。余雨雨瞪着眼睛看着韩成新，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你是他同班同学？”

　　韩成新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小声答道：“嗯。”

　　“你有没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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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是有。”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余雨雨。

　　余雨雨饿狼扑食一般把他手里的纸条抢过来，心满意足地塞到自己口袋里，韩成新停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又收了回去。

　　“成，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好吃的。”

　　“不用。”韩成新又低下头了。

　　今年的雨季又长又多，一周都没见有几天放晴，让原本就闷热的天气更是闷得人透不过气来。一直到很多年之后余雨雨再回想起那个蝉鸣都有气无力的夏天来还是会觉得心里仿佛憋闷着天大的委屈，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能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