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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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个人米罗画家
12月22日 11:00PM 纽约 布鲁克林高地（Brooklyn Heights）
最后阿布罗狄带我去了一个不好不坏的社区。
“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大概能在地下室里找到他。”他这样对我说道：“本来我是不该带陌生人来这儿的，更何况我们还算是对手……不过料想米罗也不会喜欢你的，我才不怕。”
我向他道了谢，扣了扣地下室的大门。
“进来吧。”里面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这立刻使我绷紧了心弦。我这几天来追踪的，曾在八个人的口中盘桓，并以各种姿态粉墨登场的第九人，恐怕就在这房间里面——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亢奋了。
“是米罗•文特拉先生么？”我推开门，主动地自我介绍道：“我是艾俄罗斯……”
话音在我看到房间里的男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米罗，那无疑就是米罗，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拥有那样张扬的金发与蓝眼，他全身赤裸，正对着镜子做自画像。
他那蜜色的，线条优美的身体，在这昏眩的空间中如同一个强烈的光源，几乎令我无法直视。
我想我大概是脸红了。
米罗转过身，一脸玩味地看着我，没有半分在旁人面前赤身裸体的不自在。
“你看起来很眼熟……你是艾欧里亚的兄弟？”
“正是，”我尴尬地别开眼，“我的名字是艾俄罗斯•拉戈斯。”
“你看起来真够单纯的。”他笑了笑，转过身去继续作画：“有什么事么？”
“事实上我正奉命调查您的下落。而我的委托人，是议员撒加•布洛西斯先生。”
米罗听闻这话总算丢下了手中的颜料和画笔。他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一条大毛巾地往身上随意一裹，在宽大的沙发上落了座。
“您也请坐吧。”他对我说道。
“我倒真没想到撒加会托人来找我。”米罗挑了挑眉，以尽量舒适的姿态坐在沙发上。那被漫不经心地围在下腹的毛巾形成了一片浅黑色的阴影，竟令我有些心神不宁。
“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您和撒加难道不是一对恋人么？”
“恋人？！”米罗眯起了他那双暗蓝色的眼睛：“我最不耐烦这些不入流的词汇了。”他见我一脸茫然，又体贴地笑了笑：“就姑且那样定义吧——如果您觉得床伴同那个罗曼蒂克词汇是一个意思的话。”
“您现在没有人身受制的情况吧？”见他点了头，我又问道：“那您这算是出走？”
“侦探先生您大概没搞清楚情况——谁说撒加的寓所就该是我呆着的地方了？这处房子才是我名下的产业。”
“那您为什么要切断与撒加的联络呢？”
米罗好笑地看着我：“难道我去哪里还需要向撒加报备么？我们只是在一起睡觉罢了。”
他那随随便便的态度令我有些齿寒。我一向以为撒加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寡情的典范了，而面前这位画家，显然在这个领域更加的卓有建树。撒加毕竟还懂得成人式的合宜伪装，米罗
“我以为撒加那样心焦地找您，不仅仅是把您当做性伴侣看待的。”
“心焦地寻找我的人可不是撒加，倒是您啊先生。”米罗金色的卷发垂落在赤裸的肩上，如同一幅一幅温柔的波纹。他挑逗地看着我：“何不让我们换个话题呢，撒加这个名字都让我舌根发腻了。”
我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可是我总得弄清这些问题才行……撒加不仅是我的委托人，更是我的朋友。”
“职业道德过剩的人，”米罗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我听说这样的人□□格外旺盛。”见我一脸窘迫，他才笑着说道：“您真是经不起逗，我不打算再与撒加纠缠下去了，这就是不告而别的理由了，我还以为这很明白呢。”
这一刻我不禁为自己几日来的辛劳而感到气苦。
“那您何不同撒加说个清楚呢？总好过对方做些无用功。”
“我本以为他不会的。”米罗拖长了语调：“您既然是撒加的朋友，自然也知道他那不近人情六亲不认的脾性。”
“如果他真心地爱您，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这听起来真叫人心烦意乱。”米罗拂了拂刘海，有些无奈地说道：“别用您那正义使者般的眼神谴责我啦，那真叫人头痛。好吧，我就来与您讲讲我跟撒加之间的事情吧。不过在这之前，有另一个人必须被提起——他叫做加隆，是我在佛罗里达时的一位故人。”
被错过的第七个人加隆地下乐手
“加隆曾是亚特兰大小有名气的地下乐手，我与他的结识是在我十二岁那年。加隆天生就是一个毁灭者，他偏执，残酷，美丽，并且强大。他对当时的我来说，几乎像是另一个世界，令我心醉神迷。”
“在我对绘画产生兴趣的初始，加隆便充当着我的模特与艺术导师，教导我如何高妙地玩弄我所仇视的一切。可以说我的艺术正是在我们相逢的那一刻诞生的，而今天我获得的所有荣耀都应当归属于他，或者说今天的我也就是昔日的他。”
“两年前，加隆在奥兰多过世了——理由您不会有兴趣知晓的。而也是在同年，我无意中在报纸上看见了一则有关于纽约州的一名政客的图片新闻——没错，那就是撒加——您大概无法理解我当时的兴奋与恐惧……因为，那是一张与加隆一模一样的脸。”
“这就是我来纽约的理由。我想办法结识了撒加，并成功地诱惑了他。而他也没有令我失望，他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加隆，他们不仅拥有两张毫无二致的面孔，也共享着一个严酷而又歇斯底里的灵魂。这令我十分满意。因为加隆就是我的精神毒品，我的作品的活生生的诠释，我的灵感的唯一源头……甚至他就是我的整个人生。”
“我试图通过撒加的□□触摸加隆，拼凑着加隆所要传达给我的一切隐喻。我的绘画与雕塑，都不是创作，而是毁灭——那是我在不断地重温着加隆的死亡的明证。”
“可是这种纽带毕竟太过脆弱，或者加隆在他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背弃了我——我终于认识到撒加只是一个躯壳，他固然有几分与加隆类似的残酷之美，但更多的则是令我厌倦的强势，贪婪，和没完没了的梦想主义。”
“撒加清晰地了解着他对我而言的价值。他开始使用阴谋与不堪入目的伎俩，粗暴地剪断我与加隆之间的联系，他在企图取代加隆，以他的意识填充我的作品，甚至清洗我的思维。”
“我为此憎恨撒加——他刻意衣冠楚楚，戴全框眼镜，他染发，谈吐斯文，滴酒不沾，他将一切与加隆相似的内容压制下去……因为他深切地了解着我的需要，他知道该如何以最恶毒的方式提示我加隆只是一具尸体，他在以政客的锱铢必较报复我。”
“我对此无计可施——因为我不可能找到第二尊如此完美的复本了。为了加隆我必须忍耐，我甚至向撒加虚构了我对他的感情。然而他对此洞若观火，小心翼翼。他绝不轻信我的话，也绝不放纵任何属于加隆的因子的膨胀。”
“我的绘画状态每况愈下，而讽刺的是，我却在同时声名鹊起——或许除了加隆以外从来没有人理解过我的美学，因为那美学恰恰就是他本身。我开始尝试越过撒加，从其他人身上搜集与加隆吻合的部分，清高或者堕落，残酷或者爱，在与他们□□时我重新触摸到了加隆，无论是他的自厌还是自恋，即便这异常艰难。”
“撒加很快发现了这一切。他热切地渴望着操纵我，而此时我已经可以摆脱他了。这高高在上的男人竟对我说他可以容忍加隆在他的身体里占据一席之地，前提是我必须时刻清醒地区分出二者。”
“撒加也确实表现出了他的诚意，他不再排斥加隆，甚至有时候他会刻意让加隆主导他的意志，只为了取悦我。可是我却发现我与加隆之间反而因此疏远了。或许我们合该在撒加的戏弄中彼此惺惺相惜，等到撒加放弃了他在这场游戏中的立场，我与加隆也就一拍两散了。”
“而在我的作品中，是越来越浓重的撒加的影子——他无穷无尽的欲望，他深沉的魅力。在他的怀柔政策之下，我终于走上了他为我设计好的道路。他堂而皇之地取代了加隆，而我则背叛了我的艺术。”
“这就是我要向撒加告别的理由。”
“因为现在，我已经彻底地失去了加隆。”
“而撒加，绝不可能成为另一个加隆。”
画布上的男子体态优雅，金发如同一条灿烂的河流。
他的蓝眼灼灼，肢体间隐藏着躁动不安的风流。
他的手势一如一个温柔的毁灭者。
而他的微笑，则深沉如同黑夜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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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