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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家被抄,请旨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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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军营营帐
一名副官急匆匆地闯进正在议事的营帐,“侯爷,江家没了!”
正在围着沙盘几人抬起头来,各个脸上都有些难以置信,一位年纪最小的男子沉不住气,似乎想要验证些什么急迫地开口道:“江家?那个江家?”
副官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江老太师家。”
“怎么回事?”主位上的人搁下了手上的东西,面色铁青。
副官看了看他的脸色,咽了咽口水 “说是江少傅当殿顶撞陛下,又怒斥江南盐政和西南流民之事,陛下恼羞成怒,竟,竟让人当庭绞杀了江少傅!”
“当庭绞杀?”
“是,少傅的尸身被抬回江府时,老太师当场就昏过去了,之后江府的人就都被下狱了。”
“江离呢?”一直未曾开口的男子平淡地问道,可是双拳却死死攥紧。
“江姑娘也在狱中。陛下这次雷霆之怒,将一应求情之人贬官罢爵,少傅的尸身至今都不曾入殓。”
少年握拳狠狠地砸在桌上,“陛下就这般容不下我们吗?堂堂太子少傅竟落得这般下场,那我们这国护得有何用处?!”
主位之人颇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凝固,让让心中惶惶不安。
“父亲,我们得回去。”
“少将军,我们奉旨抗敌,如今大战尚且没结束,擅自班师回朝,是死罪。”一直在旁不出声的人突然开口道。
“难道就这么看着江家......”
“京中可还有什么动静?”主位之人突然睁开眼。
“陛下当庭绞杀了江少傅,又将江家人下狱,贬谪了一大片官员,朝中倒是无人再发声了,可是,士族却躁动起来了。”
“江家乃士族之首,也难怪会躁动起来了。”坐在主位之人左侧,似谋士的男子出声道,“就怕有人从中挑拨,乱了大玄的根本。”
“陛下如今正当盛怒,士族又心生怨气,两股势力交缠,必有一方妥协,眼下被连累的只有江离了。或被没入内庭司,或被没入......”男子静静地分析,心却越悬越高,“教坊司。”当男子吐出这三个字时,在场之人莫不悲哀。
“江离姐姐虽长于闺阁,但聪慧刚烈,怕是会自裁。”
少年的话似乎点醒了那男子,“父亲,江离一死,士族一定大乱,届时外族趁虚而入,大玄必定内忧外患,怕是国祚不保。”
主位之人静静地看着眼前唯一的儿子,许久,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开口,“景儿,你跟我进来。”随即转身进了内账。
他静静地站在哪儿,看着父亲伟岸却渐渐衰老的背影,突然有些感伤,靖安侯百年征战,只剩下了父子二人苦撑着谢家和大玄。
“您想说什么?”
靖安侯沉默良久,“为父想让你赶回京中,请旨赐婚。”
“赐婚?江离?”
“对。于公,此刻大玄外患严重,实在经不住内乱。于私,这些年,靖安侯府常年征战在外,陛下早已不满靖安侯府手握重兵,若非江家祖孙斡旋,怕是你我父子二人,早已不在人世了。于公于私,江离都不能死。”说着他便转身看着儿子,旁的勋贵世家的公子在这个年纪都是锦衣华服,香车美人,而自己的儿子却不得不披甲上阵,“我知道此事是在难为你,可......”
“儿子都明白。”忽然谢景洒然一笑,“凭着谢家这些年的军功,小爷就不信换不回一个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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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大牢
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霉气极重,铺垫的稻草都是湿漉漉的,偶尔还能听见耗子“吱吱”的声音,一碰一跳地从身边路过。
地上趴着一个女子,浑身的鞭痕,看着触目惊心,她一动不动,双眼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脸色憔悴且狼狈,嘴角还挂着伤口,许久,她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远处传来开锁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久,脚步声便停在了这间牢房门口,来的锦衣男子看见眼前半死不活的女子,一把扯过身旁的狱卒,“谁准你们动刑的?开门。”
而那狱卒却丝毫不动,见那锦衣男子又要发怒,狱卒慌忙道:“王爷,真的不能开,您就委屈委屈吧。”
听完他说的话,男子才不再追究,满眼心疼的看着那女子,轻声唤道:“江离,江离。”
那女子缓缓动了动手,男子见她还有反应,便有些高兴,“江离,江离,你还好吗?”
名唤江离的女子挣扎着挣扎着起了身,缓缓坐了起来,颇为费力的撑着墙壁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的迈向门口。
期间,那男子始终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生怕她摔了。
终于她挪到了门口,死死地抠住那扇门,“城烨王!”她的嗓子喑哑,如炼狱的恶鬼一般,让人心头发凉。
“你再撑一撑,我会救你出去的。”
“救?江离如今这般模样,难道不是城烨王所赐吗?”说着双手死死抠住木门,指甲竟也嵌了进去,神情有些发狂,“我哥哥究竟是何十恶不赦的罪人,竟被当庭绞杀?嗯?江南的盐政,西南的流民,你敢说你们未曾参与半分吗?你们所仰仗的不过是陛下对太子的不喜和对你的偏爱,可是为君者,岂能如此偏心,以致百姓困苦而弃之不理!”
“江离。”楚忻语带警告,可见她如此模样,倒是心中软了几分,“你好好的,我会救你出去的。”
江离却不再想要见到他闭上眼,身子沿着门缓缓滑落,瘫坐在地上……
在他即将离开之时,江离开口道:“我想见见阿落。”
楚忻身体一滞,静默良久,“我会转告的。”
“多谢。”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一位穿着斗篷的女子匆匆而来,跑到江离所在牢房,见她如抽了灵气的提线木偶一般坐在哪儿,一瞬间百感交集。
她慢慢蹲了下来,握住木门,轻声唤道,“阿离。”
此时的江离似乎是被人解了穴一般回了神,转身扒住木门,神情有些激动,“阿落。”
“对不起。”
“若非事情已经无法逆转,我哥哥断不会当庭驳斥,他求仁得仁,不怨你们。”她握住阿落的手,“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才不辜负他这些年的心血。”
“阿煦蒙他教导,必不会辜负了他。”说着便行了稽首之礼。
江离亦行跪拜之礼,道:“他日江离身死,还望公主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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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府
谢景一路疾驰回到京中,刚下马,门口小厮立刻过来牵马。
“少将军怎么回来了?”
“母亲和祖母在哪儿?”
“想必是在院子里。”
谢景刚踏进府门便有人通传,刚进入院子,就有侍女前来迎接,“老夫人和夫人正在里屋等世子。”
“给祖母,母亲请安。”
不待他起身,以为稍微年轻一些的妇人开口道:“你怎的突然回来了?”
“是为了江家之事吧。”端坐在正位上的人老神在在。
“是。”
“你父亲是何想法?”
见堂上之人如此淡定,一旁的妇人有些坐立难安,“母亲……”
老夫人手一抬制止了她。
“父亲的意思,请旨赐婚。”
一旁的妇人正欲开口,却听见老夫人说道:“你呢?”
谢景有些诧异,茫然的看了一眼他的祖母,“孙儿,孙儿自然是听父亲的。”
“那你想如何请旨,怎么请?”老夫人猛然睁开双眼,看着有些愣住的孙儿叹了口气,“好在你没有直愣愣地冲进宫里。当时陛下以雷霆之怒绞杀了江淼,又将江氏一族下狱,是冲昏了头,如今想来也是后悔,四处寻找台阶。可不仅没人递梯子,还火上浇油,皇权、士族僵持不下,才酿成今日的局面,背后鼓动之人其心可诛啊!”
“我知道你们父子二人在想什么,阿景,祖母问你一句,抛开所谓的于公于私,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谢景沉默良久,“我与江大哥同时老太师所教,师出同门。他又长我几岁,这些年亦师亦友,情谊也是无人能比的。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孙儿没道理不救她。”
“记住你的话,也记住他对你的情。”
“老夫人,老太师没了,江家姑娘被没入了教坊司。”靖安侯府的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可下了明旨?”
管家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淑慧,替我更衣进宫面圣。”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吃力的站了起来,“你,去教坊司门口等着,一旦圣旨下,你就带她出来。”
“母亲您……”名叫淑慧的妇人神情有些焦灼,见她不言语,她又急急开口,“江家如今不行了,江离又是……您让阿景娶她,我不同意。”
老夫人叹了口气,“果然,没了你的管家之权是对的,待江离进门之后,管家之权都给她吧。”
“母亲……”
“罢了,你也不必跟着我去了。”随即叹了口气,“阿景,你也莫怪祖母不给你母亲留情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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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要散去早朝之时,有人通禀,“护国一品贞静夫人到!”
刚通传完,便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夫人,拄着龙头杖缓缓步入大殿,殿中臣子皆肃穆,就连坐在龙椅上的人也站了起来。
“老夫人不必多礼,赐座。”
“谢陛下。”她虽嘴上如此说,可是该有的礼节却不少。
“您今日怎的进宫来了?”
“老身近来觉得心头难安,总觉得有事情发生,担心陛下,就进宫来看看。”
话一出口,明帝颇有些感怀,早些年宫变,若非她只怕当时身为太子的他早已命丧黄泉,“劳夫人记挂。”
“陛下安康,国祚太平,才是臣民之福。怕就怕有些人存心不让这天下太平。”
她瞥了一眼明帝,缓了缓,“庆帝在时,我大玄士子的光耀,周边小国无一不敬仰赞叹,才成就了当年的盛世。可如今,这士族怎的群情激奋?”她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又定格在明帝身上,“这士族不定,则民心不稳,民心不稳,这江山怕是难坐呀。”
说着就叹了一口气,“这几日,我梦见了昔日的故交姊妹,她总是叹息的小孙女命不好,七岁上,就失父失母,如今连相依为命的两个亲人也都走了,说着说着就开始痛哭流涕,我这心呐,难安!”
“老身这几日辗转反侧,夜夜难眠,想起老姊妹临终嘱托我却难以实现,总是自责万分。”
“老夫人心善,然,江家藐视君上,不屈。”
“是,江淼当庭顶撞陛下,是罪过,可是建安伯,这就该当庭绞杀吗?是何人鼓动陛下绞杀以致士族暴动?如今,江家仅剩一女,你们也要杀了她吗?何时,我大玄文官谏言,竟要被当庭绞杀?”
“可他到底是大不敬!”
“哼!好一群尽忠职守的臣子,你们打着忠君之名,引起士族之乱,惹得陛下进退两难,也称得起忠君体国?”
“陛下,老身与江离祖母是故交,她离世前,嘱托老身,待江离及笄,便与我家结两姓之好,如今,还请陛下允准!”说着便颤颤巍巍地起身下跪。
四下无声,一片寂静,她心中了然,“老身从未求过陛下什么,只此一件,既了了多年承诺,又平了士族之乱。”
明帝倒是不怕江离能翻出多大风浪,只是她挂着这个姓氏,又动不得她,无奈难咽心头之气,才听从他人将她没入教坊司……如今有人递梯子他焉有不下之理。
顾寻着她的话,摆了摆手,道:“如此,便都依您!”说完便让人去拟旨。
“谢陛下!”
“退朝!”明帝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起身就走。
“恭送陛下!”
待明帝离去,建安伯走到她身边,“老夫人当真是情深义重啊!”
“比之畜生,老身自问还是有情有义的。”她瞥了眼那人,便拄着杖朝外走去,吩咐侯在外面的人,“安远,去给你家少将军传信,去教坊司接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