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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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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上回家的长途车,在车上给梦蝶,婷子,杨林各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回老家了,我怕他们担心。
一进家门,我看到我爹带着两个中年人在我家院子里转悠,跟看风水似的,指指点点。
我喊了一声:“妈”
我爹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一起回头看向我。我爹没理会我,回头继续和旁边的两人谈论着什么。
其中一个男的对着我爹说:“你儿子长的真俊,有媳妇了吗?”
我爹笑着说:“有了,盖房子就是娶媳妇用的。”
那男的有点遗憾的不再说话。
我妈从厨房出来,看到我开心的笑起来,又侧着头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看,问:“你女朋友怎么没带回来?”
拉开门钻进屋里去,我没有回答。
我妈跟着我进屋里,手上还有和面的面疙瘩。
“怎么没把薇薇一起带来?”我妈又问。
我往沙发上一躺,还是没接我妈的话。
“你俩吵架啦?”我妈坐到我跟前问。
“妈,你别问了,我没有媳妇。”
我妈不再说话,一直盯着我看。
沉默许久,我妈才语重心长地说:“两个人那有不吵架的,锅碗瓢盆难免会磕磕碰碰,我和你爸吵了一辈子,不也好好的吗?”
我以为我已经把自己调节过来,听到我妈的话,心里依旧不是滋味,我眨着眼睛,咬着牙,把眼泪憋回去。
“妈,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事。”站起来把我妈往外推。
我妈无奈,只好又回厨房干活。
我爹还和外边的人继续谈论着。
我又躺回沙发上,脑子不受控制的又浮现陈蔷薇和林丽的样子。为什么全是和她们在一起快乐的场景,连一个苦大仇深的画面都没有。男人还真是贱,我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抓起一卷卫生纸,拽断几节,揉成一团用力的堵到我眼睛上。
忽然,我爹和另外两个男人进来,客气的让他们落座。
我爹对着我说:“干啥呢,去倒水。”
我偷偷扔掉手里的卫生纸,走到八仙桌前,拎起茶壶去厨房倒热水。
临出门听到其中一个男的说:“孩子咋了,分了?我有个闺女,也是高中毕业,要不…”
我把门使劲关上,他最后说的什么我没听到。
我妈看着弯腰倒水的我说:“你长的又不丑,十里八村都算长的好看的,还怕找不到媳妇。分了就分了,咱再找,好的找不到,咱找一个跟咱家一样条件的闺女,一抓一大把。”
眼泪哗的流出来,我使劲咬着牙,把头皮快要撑裂。
倒完水,在门口抹去眼泪,进屋给他们三个各倒了一杯水。
茶叶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来回翻滚。
“要不让俩孩子见见面?”那男的试探性的问我爸。
我爹端起水杯说:“孩子的事情让他自己决定,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像以前一样干涉太多。他们也长大了。”
我丢下茶壶,推开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趴到自己床上,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把脸埋进被子里痛哭起来。
“泽舟”
我爷爷在院子里突然喊我。我迅速起身,用被子胡乱抹了两下眼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拉开门。
“爷”
“啥时候回来的?”我爷问。
“我刚到家,还没顾上去看你和奶奶。”
“你不是在市里找了份工作吗,还行吗?”
“挺好的,一个月三千多呢。”
“哟,那不少,你大爷一个月才一千多块。”
“市里和咱家工资不一样,市里的高。”
“考大学的事咋样了?”我爷用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我问
“今年考的不好,来年再考吧,没达到我的预期。”
“听你爹说,你在学校谈了个媳妇,带来了没?”
“没,没谈,等上了大学再说吧。”
“你爹呢?”
“我爹在屋里和别人说盖房子的事。”
“你爹说你谈了个媳妇,想把堂屋翻盖了。”
我咬着牙,挤出笑说:“房子也该翻盖了,都三十年了。”
我爷背着手去找我爹他们了。
我看我爷进了屋里,我回身坐到床上。跟个死人似的没有任何表情。
这时候我妈闯进来说:“你把电话给薇薇拨过去,我和她说说话。”
我惊奇的看着我妈。
“你打啊,要不你把手机给我,我自己打。”我妈严肃的看着我说。
“你干嘛啊,你找她干什么?”
“我倒要问问她,我儿子那配不上她了,她那么大了还挑三拣四的,我都没嫌弃。”
女人不仅是天底下最敏感的动物,还是最护犊子的人。我妈肯定是看到我伤心的样子,猜测我是被陈蔷薇甩了。
“是我甩的她,你别多想了。”我扭过头低声说。
我妈没再说话,似乎心里平衡似的走了出去。
我爹送走了客人,我爷拖着步子也离开了。
在家住了几天,我爹一直没有给我好脸色。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没有考上大学,我也知趣的在家里不敢多说一句话,就怕那句话会招惹到他。
一天,我正在睡午觉,岳阳来找我。他笑呵呵的说:“我按你的想法报了厦门大学,
还真考上了,今年他们学校跟往年一样,过一本线就能上。”
“恭喜你。”我笑着说。
“你的事情你爸妈都知道了吧。”
“嗯,不过我决定再复读一年,看能不能考个二本,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
“我没你成绩好,我都能过一本线,你上个好一本肯定没问题。”
“你谦虚了不是,你都上一本了,我还狗屁不是。”
“那是你没好好学,你要像在高一的时候一样努力,考人大绝对没问题。”
“瞎扯淡,我要是能上人大,猪都能上天。”
“真的,班主任都说你是瞎混耽误了学习,要不然上人大肯定没问题。”
我干笑一声。
管他是不是真的,我只知道我现在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梦蝶考上了华南师范,济生考上了武汉美院,咱这几个关系好的,都考上了自己想去的学校。”
我苦笑一声,没有说话,翻身下了床,点上一支烟。岳阳瞅了我一眼,拿起我的烟也抽出来一根,笨拙的点上。
吸了一口,呛的他咳嗽了好久。
他让我想起我第一次抽烟时的情景,和他一样一直咳嗽,当时林丽还狠狠的嘲笑了我一番。她还说:“万事开头难,习惯了就好。”我倔强的看着她,又猛吸一口,差点把我顶晕过去,身体像飘起来一样。
看着岳阳抽烟的样子,我笑出了声。
我和岳阳聊了一下午,晚上又留他在家里吃了饭,他喝的醉醺醺的走了。
濮水八月下旬的天气,真像是天上下火似的热。
每天晚上我都用自来水里的凉水冲凉。把装满凉水的洗脸盆高高举到头顶,然后从头顶倒下来,这才感觉身上有了一点凉意。
像往常一样,我冲完凉水澡,躺到我火热的床上,准备睡觉。
这时我的手机燥热的响起来。
“青树,准备准备,九月一号去学校报到。”是婷子久违的声音。
“噢,好的。”
“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开心?”婷子问。
“没,我挺开心的啊。”
“你骗我,说吧又怎么了?”婷子阴阳怪气的问。
“我在家能怎么着啊,没有不开心,想多了。”
“好吧,记着,九月一号去三高报道,我等你。”
挂了婷子的电话,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在家躺尸了半个多月。心里的痛似乎不再出来作祟。
临走的一天,我一大早起来,我妈往我新买的包里塞东西,边塞边说:“好好念书,等上了大学再说其他的,来年开春我和你爸就把房子翻盖了。这一年说什么你也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妈这是干嘛呀,非要在我临走前搞的这么伤感。
我拎起被我妈塞得鼓鼓的包,往外走。我始终没见我爸从屋里出来,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房间。转身走出了大门。
走到胡同口我爷蹒跚着走过来,喊道:“路上注意安全。”
“爷,你回去吧,你出来干啥,回去吧。”
我爷像听到命令似的停下脚步说:“注意安全。”
我把耳朵往后用力一扯,攥着包大步流星的向前赶。
远远的听到大巴车的鸣笛,它是在示意要坐车的人。
我登上车,我妈红着眼睛说:“按时回来。”
我妈意思是让我每月都要回家。
我不敢看她,直接找到空位坐下。心里真他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