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精罗）》面包与猫

15、探宝

　　“起来，快点上马，走过这段再确认丢了什么！”亚克几乎是用驱赶的语气催促着大家向前。
　　众人哆嗦着却飞快上马玩命地催马快跑。被尼斯和亚克夹在中间的克莉欧忍不住担心他们日渐瘦弱营养不良的马匹能否还经得住这种催促。
　　终于过了会滚落石头的陡峭地带，克莉欧接过了尼斯手里的包裹，然后她的脸色就变了。
　　“还能坚持几天？”看到她的脸色后，亚克直接问。
　　“小麦撒光了……面包没了，腌菜也……”克莉欧只觉得浑身冰冷却脊背冒汗，“我不应该把食物放在他这边。”
　　尼斯说：“这家伙也会煮粥，你给他是很自然的。还剩下什么？”他也看向口袋。只剩下葡萄干和肉干，于是他拍拍克莉欧的头：“至少好吃的东西还在。”
　　“距离到驿站还有两天，加快脚步，准备捕猎或者我们可以坚持扛过去。”亚克说。
　　山风呼啸，阳光不再让人心平气和。

　　“亚历山大你去过奇维亚城吗？其实仅限于听说对吧。离驿站不远的塞巴斯城你一定去过。同样都是城市，规模上天差地别。奇维亚，渺小得你想不到它会被称为城市。”
　　“但它是英雄尤路斯征战的尽头和殉国的地方。它当然是一座城市。”
　　“是的是的，你是读过很多资料的法师。那里是尤路斯家族的属地，市长也是尤路斯家族的clientse，就是门下随从。虽然门第不高。但是如果他的安危莫名的不能保证，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远离那里不要被牵连。”
　　波罗拧拧脑袋，说：“老乌鸦说你是个贵族，你是怕尤路斯家族被牵连，还是怕他们谴责你不出手帮忙？不对啊，老乌鸦说你没有责任感，谴责应该没用啊。”
　　“我都不怕。”路易搓了一下他的羽毛。“我是尤路斯家的养子。”
　　“这是，这是……”波罗有点费劲的组织语言，“你这是自己的鸟窝被人掀了，然后还挂在树梢上你就先跑了？”
　　路易一尾巴拍了他一脸水。
　　“你这么说也对。”瑞依然表情平和。“不过我觉得你对贵族的理解实在是理想化。“
　　波罗开始快速给自己洗澡，他一边抖动着洗自己的雪白羽衣一边说：“老乌鸦告诉你市长家里的所有纸片和书本他都帮你收到店里了，就是太多了占地方。老乌鸦还让我告诉你，市长家里的东西大家都没有放过，今年冬天没什么意外情况大家应该能吃得不错。老乌鸦还说，你给他的那只小破箭和什么高大的灰色皮毛长爪子的兽人，除了能看出来他们野蛮还能看出来什么，他不知道。北边的森林里这边人不知道的种族多了。”他一下子从水里站直站高，“不过但凡是个种族里的领袖，都懂得要负责任。”
　　说完他就手脚并用的往池子外面爬，头也不回说：“事情我办完了，没事儿我告辞了。”
　　波罗的后腿还没碰到池子边就感觉有股力量薅着他的脚腕一下就把他拽了回去。等他好不容易从池子底下扑腾上来时发现居然是瑞动的手。
　　黑眼睛的男人这时候一点温柔的表情也没有：“话还没有说完呢。”
　　这个眼神让雪鹄忍不住想把自己从大白猫头鹰变成一只小白鸟，他只把鼻子以上探出水面，抬着眼睛等他说。
　　“告诉老乌鸦，任何文字的东西都留好，但是要让所有人觉得天冷了，那些收集到的‘破烂’是用来烧火的。让老乌鸦通知所有朋友，多挖几个地窖，在地窖里多存粮食，冬天不好过。然后，查一个狼族，首领可以自由在全动物形态和完全人类形态变化。”
　　说到这里，瑞忍不住看看波罗再看了一下路易。
　　“你知道什么就先说明也行。”
　　波罗探出头来，“越是北方的种族，血统最高贵的一脉就是这个样子的。比如说我。”他看着瑞眼神里还有些距离，突然眼睛就睁大了，问道：“听说那个打跑了高大狼人的年轻人和你在一起，他在哪儿呢？”
　　这只白鸟好像也对强者充满崇拜。
　　“下一个问题，如果你们受伤了是不是就会变成完全动物形态，什么时候能恢复，在动物形态是做的事情会不会有人类的意识和记忆？”
　　“意识可能不全，但是记忆会存在。受伤真的挺烦的。”波罗疑惑的看看四周，完全没注意瑞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他突然想到：“你说这只胖豹子就是那个人？！”
　　“呵。”远远的，亚历山大发出一声短促的评价。
　　波罗只假装自己没听见。他立刻犹犹豫豫的不打算走了。
　　几个生物泡澡泡到还剩一丝力气时才缓慢地互相搀扶着爬出水池，穿衣服去喝茶。路易、波罗和乔伊被赶到一边去甩水，波罗的眼神一直盯着路易不转移，然后在身体背转过去时保持脑袋和视线不移，乔伊在他跃跃欲试地抬起自己黄色地爪子时，主动跑来人类这边还允许亚历山大给他擦毛毛。
　　亚历山大看波罗的眼神都有点奇怪，他想找到瑞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却发现对方已经神情懊恼的看着一池子还没有平静下来的水。泡澡水。
　　等他终于灌好了所有水囊，看着瘫了一地的熟悉的生物问：“雪鹄呢？那么主动地，走了？”
　　“事实上，他去找吃的了。”
　　波罗拍着翅膀从飞到瑞的前面，姿势高贵地丢下来一堆死兔子。一落地，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可怕的事情迅速变回了人形，连转头颅的标志动作都没做就跳到了瑞旁边。
　　“本王子主动给你找吃的了。”
　　“我们十分感激。”
　　波罗眼睛咕噜转动，他说：“所以，下次见到我时，我能看到你的路易吗？”

　　其实波罗没有吃饭就主动又快活地飞去和老乌鸦报信了。剩下的人和猫有些幸福到不知所措地吃着烤兔子。即使瑞的香料现在已经属于稀缺品不能任他创意性发挥厨艺，他依然觉得这顿兔肉在他吃过的美食中绝对拥有靠前的排位。
　　小猫吃了一脸油脂，来不及擦脸已经睡着了。他们完全不打算放过这个火堆和室外的空气，两个人决定轮流守夜。瑞把剩下的熟兔肉撒上了盐仔细包好了。
　　已经躺在毯子上的亚历山大忧心重重，叹了几口气后终于还是提醒他下一段路会比目前走过的难走很多倍。
　　瑞目前操心的事情中洞穴难走还排不到前面。更棘手的问题是他发现目前为止都贴心温暖的豹子也到了拥有成年问题的年龄。
　　前几天在暗无天日的冰冷洞穴里紧贴着睡觉时就曾经发现，这个家伙仗着别人视力不如他，或者廉耻比他多一些，在舔毛的时候会舔到蛋/蛋。然后他还若无其事地凑近瑞帮他舔头发和脸……
　　瑞连他的下巴都不想帮他挠了。如此被舔过几次后，他就没忍住捏了两下大猫的毛球……于是之后的相似场景下，路易开始主动露出来肚皮给他看。
　　现在亚历山大还没有睡熟，他已经开始在舔尾巴了。瑞弹了他脑袋一下，小声说：“你可是会有记忆的，好好记得你有多淘气。”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地下小队开始又变回真正的地下小队了。这时候瑞才明白亚历山大叹息的意义。实在是难走到违背人权背离人性。
　　大部分的路都需要半侧着身子前行，以瑞的身高伸直了手臂就能触到洞顶。石壁大部分平直，但是总会有例外，碰到例外时刻都有灾难性结果，在狭窄的地方半蹲着捡东西这件事就是灾难本身。瑞祈求诸神保佑他不会把衣物遗失到不剩一套，即使都丢了也要给路易保留张羊毛披风。
　　他们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地走过大半日，体会到了站着吃饭和睡觉的美妙。在艰难行走中积累的温暖，在静止休息时又迅速消失。本以为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可是瑞小瞧了苦难这个词。
　　到了一处可以坐下来也只能坐下来休息的地方时，瑞拉住亚历山大，他发现这个青年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你已经发现那个矿石的痕迹了？”
　　亚历山大点点头眼神确实在四处漂移和寻找的。瑞铺开了地图给他看，“指一下我们的方位”。
　　所幸，唯一能让他们欣慰的是，距离彻底离开地道的出口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路了。瑞在内心盘算着食物、饮水和随身物品。没有丢失。然后再检查一下身上的衣服。情况还行。最开心的还是他想起来自己装魔法石的口袋里还有糖果，虽然可能已经碎了。
　　在微弱的魔石光亮照耀下，他兴冲冲掏出来糖分给大家。一个小布包随着糖袋的打开飘到地上。
　　瑞随即吸动鼻子。
　　“怎么了？”
　　“糖为什么会沾上我讨厌的臭味？”如果是单纯的蒜味，他还可以忍受，但是如果和糖在一起绝对不行。他不接受糖蒜之外任何这类组合。
　　亚历山大眨眨眼睛，马上看到了那个包裹捡起来递给瑞。“这是亚克在那个狼人身上发现的。”
　　三个不怕异味的生物津津有味地吃糖，看着瑞紧皱眉头十分嫌弃地惦着那一小片植物翻来覆去地看。其实他也十分惶恐，这是放在汤里的东西，是调味香料。瑞觉得他作为现代人，而且是比较了解各类香料的相关工作者，好像还是触及了知识盲点。
　　他使劲嗅下那个成了干花一样的植物，别一边努力调动储存在昂贵的全彩菜谱中知识记忆，尤其是那些已经消失成为传说的。
　　是了，是阿魏，罗盘草的低等替代品。只是这一株的个头很小，是那个纳香阿魏，这就比较奇怪了。
　　瑞迅速收起来这个小东西，塞到魔法石袋子的最底端。
　　“真难闻。”瑞继续发了一轮糖。然后轻声对亚历山大说：“这个事不要对外人说。”

　　接下来的路，大家会感谢瑞之前派发的糖，一方面他们没有吃到体积大的食物来增大自己的体积，二是他们确实需要体力。因为接下来的一段路需要爬行。
　　在宽窄并没有改善的情况下高度低到了半米以内。可供选择的几条路线都是一样的状况。瑞很怨恨，但是却只能幽怨的看看负责带路的亚历山大。对方根本不看他的眼神，只在努力的四处找寻只有他认识的路。
　　“你确定……”
　　“这里是矿道，人工开凿的。我确定路的对面有个冶炼厂古迹。”亚历山大扭过头来冲他勉强笑笑，“我们都确定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那么长的天然通道。”
　　亚历山大爬在最前面，路易在他身后负责拖拽沉重的物品，瑞跟在后面，身前推着比较蓬松的物品，最灵活的乔伊被松松的绑在他身后，小猫灵活负责捡起来不小心遗漏的物品。
　　在大猫甩尾巴的空隙，瑞还是可以看见亚历山大偶尔痴迷地观看着墙壁上闪着暗光引人入迷的矿石残留。
　　亚历山大变得沉默了。虽然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因为饮水量的限制在控制自己说话。但是瑞知道，当自己说不出一句长长的充满了修饰词语和比喻联想的话时，当亚历山大不再捎带着介绍他从图书中看到的知识的时候，他们是沉默。
　　瑞可以肯定自己的膝盖已经在衣料里面磨破了的时候，他们终于又到了有些高度的休息点。
　　“看来这里的长度是考虑着人类的承受能力来设计的。”瑞缓慢地站起身来扶着腰，挪到路易的身边帮他解下来身上的重物。他看见站得笔直的亚历山大像是感觉不到腰上绑的包裹般愣愣地面朝着一个方向发呆。
　　瑞也打量四周，他兴奋的指着另一个方向的路说：“这个是很高的那种洞穴，我们是不是快要能出去了？如果是的话，那么在我人生中可以排入首位的艰难旅程也算是又可以中场休息了吗？”
　　“……还有半天的路程。”亚历山大明显心不在焉，他叹了口气，想要制止自己说话般只说：“我们可以先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