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之青木君》酱油随便打

3、青色灵息

　　再见青木君时，已然过了七天。他一脸憔悴，双目布满了血丝，华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我百般不解，却也不知从何问起。柳落白一向如此，事事独断，却也不与我多言。如今，留一块木牌，诓一位神君，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纵使心中有千百个不解，但见青木君这幅模样，我满腹疑问都只能憋进肚子里。

　　浴房内，热气升腾。
　　青木君懒洋洋地将头枕在木桶沿边，天桑蚕丝制成的柔软布巾搭在眼睛上，徐徐冒着热气。我挽着袖子一会儿添柴，一会儿给桶里续上热水，趁着间隙又把他那皱巴巴的衣服给洗了。
　　“丫头，你怎么想的？”青木君突然问道。
　　“有什么好想的。现如今，我已然是赚了，不用困在那洞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既被探过丹海，血棘洞的事儿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我将他那衣服挂在木架上，整理着衣襟上的皱褶，“从他们决定让我成为祭品的那一刻，我的命就注定是悬在刀尖，要么走得鲜血淋漓活下去，要么粉身碎骨无法瞑目。是人怎样，是妖又如何，守好本心便是了。”
　　回忆总会让我觉得疲倦，长舒一口气，我走到木桶旁的小凳背对着青木君坐下：“你知被困在那洞里是什么滋味？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血蔓藤将我裹成粽子，侵食每一寸血肉，痛得那么清醒！我只有一个念头——”我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哪怕是成妖，我也要活下去！”
　　是啊，我要活下去！那循环不断的挣扎与绝望，昼夜不明的洞中日月，明明命格相合的人就不是我！
　　是啊，不是我！
　　过了这么多年，那一瞬间他们的脸，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是如此清晰，还是不放过我！
　　我感觉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窝着身子紧紧环抱住双臂，嘴唇哆嗦着念起清心咒。可丹海中红光大盛，幻影随即而出，冷漠的师傅，啜泣的师妹，还有最终放下剑的师兄……
　　“看，在他们心里，你就是祭品。眼泪算什么，后悔算什么，你在他们心里根本就无足轻重！”血蔓藤声如稚童，却说着最狠毒的话，“祭品嘛，就要听话。你这么不听话，我真是又喜欢，又——讨厌！”最后两个字从森森白牙的幻影中咆哮而出，扑面而来，将将撞上脸的刹那，却被一道青色光罩弹走，瞬间消失殆尽。我心里一松，喉头微甜，赶紧用衣袖蒙住嘴，顺手拭去嘴角的血丝。
　　“谢了。”我起身欲走。
　　“谢我作甚！谢他吧！他现在可是软硬兼施，逼着我救你！”青木君闷声闷气地打断我，只听一阵水声中，他的声音传来，“明日子时，来我房里。误了时辰，可别怨我！
　　这人可真是善变，自己倒生上气了。

　　初秋时节，夜寒露重，月色如水。
　　“疏离落”在净瓶山的山顶。从“疏离落”前的平台上一眼望去，广袤无垠。远近的大小山峰错落有致，绿色萤火时灭时明。皎皎明月纤尘不染，仿佛触手可及。月光下，玉华江蜿蜒流过，伸向远方，宛如银色绸带，闪闪发亮。
　　这样的景色总是能让我的心很快宁静下来。

　　快子时了。
　　枯藤古蔓作帘，明月清风相伴。
　　柳落白闭关的“疏离落”就在眼前，我立于石门前，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在里面，我在外面。
　　为何要救我呢？
　　一次，又一次。
　　再这么下去，几条命都不够还你。

　　“天地浩渺，个人之命如同蜉蝣，瞻前顾后终归只是错过。与其抱着最后的自尊留有遗憾，不如把命攥紧了去争，去抢！”
　　忽忆起的这段话本不是说与我听的，但我却记得真切。
　　是啊，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报仇报恩。这世间，我仍有依恋和不舍，人情索性是欠下了，欠多欠少又有什么区别。既然有柳落白这么大一座山，靠靠又何妨！思及此，我起身掸掸衣裳，从平台上一跃而下，朝青木君的藤屋掠去。

　　我刚站定房前，便听见青木君冷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想通了就快点进来。”
　　我心中轻笑——这嘴硬心软的男人。
　　依言落座，一道青色光如帐，将我们笼罩其中，他的声音仿佛从天际远远传来：“待会不管出现任何状况，你都不能运气。否则，不光你废了，我也得搭进去！”我郑重地点点头。
　　说话间，我周身一暖，明显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沿着经脉缓缓而行，这气息中蕴含着无限生机，它所行处，破败不堪的经络被不停地修复愈合。当气息慢慢靠近丹田时，我有些紧张。
　　一红一白的珠子在丹海里起起伏伏，时而对峙，时而碰撞。青色的灵息乍一到，红色的珠子便像嗜血的千眼碟闻见血腥一样扑了过去，如饿鬼不停地吸食起来！我暗道不好，待运起白珠追过去，但忽忆起青木君之前说的话，立刻止住灵力。见着红珠越变越大，不知过了多久，情况发生了变化：随着青色的灵息源源不断地输入，红珠吸食的速度越来越慢，红色光芒渐渐被青色灵息包裹其中，隐隐透着金色的线芒，红珠颜色渐淡，几乎成了青色，只隐隐透出几点红光。
　　这时，我仿佛听见它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儿。这个人情，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