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清喻

16、开始总是会下雨（下）

　　孙天一狼狈的跑出包间。站在大厅入口那儿发了一会儿呆。他不是真想去厕所，只是突然怕看见沈浩的脸。特别是他的眼神。含了种不羁的热情，丝丝暧昧似乎全藏在了不动声色的凝视里。

　　他无力的斜靠在柱子上，听昏暗的大厅里来来回回飘旋着不知谁唱的英文歌曲。一个男的，不管是旋律还是他声线，听着都像游弋午夜的牛郎。

　　“tell me now, how the fariy ……”

　　“现在告诉我，这个童话怎样……”事实证明苦学了好一阵英语还是有用的。至少他听懂了一首歌高潮的开头。

　　孙天一哼唧一句，还倒在柱子上，听那首牛郎之歌，眼球随意的到处乱瞟。几秒之间，突然瞅见大厅斜对面的另一个入口，两个男的正堵住了江蕊。

　　孙天一愣一下，蓦地激动起来，抡起袖子拉长一张脸飞快走过去，以准男朋友的姿态站到江蕊一旁，微微抬抬下巴看对面的两个男人，“你们干什么？”
　　“啊？”其中一个瞪大了眼，不解的看看江蕊，又扭过脑袋和身旁的人交换视线，目光一触上，两个人默契的笑出声来。

　　“谁啊你？护花使者？”刚才‘啊’一声叫起来的那男的，嗤笑过后又沉下目光仔细打量起孙天一来，眼球向下瞟瞟，目光里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别闹了，Jimmy。”旁边稍显年长的转过脸，用眼神示意他住口，出言提醒，“是小蕊男朋友。”
　　男朋友？孙天一怔一下，耳根红一点。

　　“小蕊，交男朋友都不告诉我一声？”说完他又笑起来，面色略显柔和，“小安知道吗？”
　　“不是，”江蕊摇摇头，指指孙天一，犹豫几秒后小声解释，“他是我好朋友。不是嘉阳哥哥想的那样。”

　　听她一解释，孙天一登时不自在起来，咽口唾沫侧过头问她，“你哥哥？”
　　江蕊看看他，“是哥哥以前的家庭老师，暑假时也帮我补过课。”
　　孙天一点点头，心里只觉前所未有的尴尬。
　　这一次，他是真不敢想江蕊了。每每他一觉得是挣表现的机会，跑过去往那儿一站结果往往就是他出糗。

　　江蕊瞥见孙天一脸上吃鳖的表情，不禁摆摆手向对面的两个男人道别，然后点点孙天一的胳膊，“我们回包间吧。出来太久了。”

　　孙天一点点头，跟在她身后绕过了好几个铺着米色格子布的餐桌。快走过吧台时，他拍拍江蕊肩膀，决定最后挣扎一次，“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肯定？”
　　“肯定什么？”江蕊转过身，不解的看他。
　　“肯定我不是你男朋友。”孙天一深吸口气，语气带了点不快，“成绩都没下来，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行？”
　　“可你现在的确不是啊。”江蕊睁大双目。有点无辜的冲他眨眨眼睛。

　　孙天一想了想，觉得她话并没错，突然有些泄气，“不过你是对的，我的确是……”
　　“小天，”江蕊打断他，有些好奇的问，“你为什么喜欢我？是因为长相？”
　　“是。”刚一点完头，孙天一就后悔了。话题转换太快，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

　　果然，江蕊脸色一沉，“真肤浅。”然后咬紧下嘴唇，转过身就朝前去。
　　“唉——”看她头也不回的飞快往前冲，孙天一不由叫起来。

　　回到包间里，江蕊寝室里那位爱慕沈浩已久的学妹显然并不想挪开身子，只抬头看看她，拖腔拖调的问一句，“回来了啊，小蕊。”
　　沈浩望望门口，又看着她，心里奇道，小天怎么还不回来？
　　江蕊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指指门，“孙天一在后面。”她叫他的全名。这让沈浩有些怀疑，却不便多问。他不问，江蕊也懒得解释，只绕过去一屁股坐到好友身旁。眼睛斜睨着看，瞧她一脸心满意足的接着和沈浩聊天。

　　没过几秒，孙天一推门走进来，待他走进了小七奇怪的盯着他，一脸八卦的表情，“你上个厕所这么久？”
　　孙天一瞪他眼，默默坐回沈浩身边，半垂着头，许久不说话。

　　“你怎么了？”半响后，沈浩加重了语调问他。
　　“没什么，”他摇摇头，脸色有点难看，“刚才遇见江蕊她朋友了。”
　　沈浩轻轻“哦”一声，低下头不言语了。

　　快十一点时，王培终于喝完了最后一杯芝华士。然后站起来领头大哥似的挥挥手，“走吧。时间不早了。”
　　几个人点点头，都站起来穿外套。
　　酒吧里一直开着暖气，进包间没多久，差不多所有人都脱了最外面那件。

　　走出酒吧时，夜晚大街上居然还一片闹声。许多小店都开着门。即使没开门，店面斜上方的闪字招牌都还忽明忽暗的交错跳跃。

　　江蕊带来的女孩幸是真看上沈浩了。连出酒吧时都逮着空溜到他身旁，抓紧一切机会和他说话。但沈浩真一搭腔，她又开始装矜持，说几个字停一下。搞得沈浩很无语，心说你能不能不要再结巴？

　　王培和小七走在一块儿。两个人都是游戏迷。凑一起正好讨论前几天CS上的激战。其中，孙天一还听王培对着小七抱怨，“也不知哪来的神经病，明明和我一组的，居然子弹一直往我身上扫！”
　　身后孙天一听清，只笑笑不语。斜眼光瞄瞄身旁面无表情的江蕊，脸色又暗下去。

　　江蕊察觉孙天一在看她，却也不理会，只是歪着脑袋心不在焉的踢脚边的小石子。

　　等红绿灯的时候，身后那家两元店又飘出那首熟悉的歌，刚才酒吧里DJ放的第一首：不值得。

　　“……这感情早就该放弃，早就不该浪费时间让我找奇迹，”这句响起时，江蕊忽然“啊”一声厉喊起来，沈浩忙回过头，就见孙天一已经拔腿飞身冲出了人行道。

　　“小天！”沈浩吓得大叫，绿灯还没亮啊！
　　他慌忙伸出手，想拽住他。却慢了一拍。孙天一跑得很快，不知是不是芝华士后劲上来发酒疯了。总之他一路紧追那穿酱色毛衣的男人直直奔到对街，然后吼一声猛地一跳骑到前面那男的背上，握紧拳头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
　　男人被打翻在地，顾不得捡落到一旁的米色手提包，只捂着头直嚷痛。孙天一不管，又揪起他衣领，攥紧了拳头使劲捶他。左边脸、右边脸、下巴……

　　“小天你干什么？”沈浩连忙跑过去。王培跟在他身后。
　　小七站在原地有点木，呆呆的回过头看江蕊，“他怎么了？”
　　江蕊回过神来，大叫一声，“那个男的抢我手提包！”

　　“我让你抢！让你抢！”孙天一狠狠骂咧几声。打累了，这才气喘吁吁停住了手。抹一把脸上冒出的汗，不由笑起来，“真他妈爽！”

　　“小天你是不是疯了？”沈浩脸上那两道好看的眉毛紧紧皱起，一把将半跪在抢劫犯身上的孙天一拽起来，“刚才那是红灯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知道！”孙天一满脸通红，看着沈浩蓦地有些不好意思，“那不是没车过吗？”他又不是白痴。要是有车开过来，他还敢义无反顾的冲出去吗？

　　一旁江蕊见孙天一为替自己夺回手提包连命都不要了，心里只觉一阵暖，似有细细春风拂过。她接过孙天一从地上捡起的米黄色手提包，微笑着向他道谢。盯着他的眼神逐渐柔和认真起来，再不似以往那般吊儿郎当。

　　“没什么。”孙天一却只是颇潇洒的摆摆手，觉得自己终于挣回了些面子。

　　后来回到寝室里，沈浩拿出俩邦迪递给他，叫他把手臂上伤口沾上的灰尘想擦掉，然后贴上去。孙天一照做了。
　　刚才在马路上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痞子样，现在一坐到椅子上整个人都瘫了。像霜打过的紫色茄子，没什么精神。

　　“小天，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小七搬张椅子坐到孙天一对面，乐呵呵的看着他笑，“这下江蕊肯定会答应。搞不好……搞不好她还想以身相许！”
　　“呸！”孙天一冷嗤他，心里又想起了几次三番在江蕊面前丢脸的情景，不禁叹了口气，“其实她对我，真没什么意思。”

　　王培看看沈浩，又看孙天一，然后笑起来，挺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个她。”
　　孙天一忙不迭的点头，“老大说得有道理。”话音没落，上衣兜里的手机铃突然响起来：舒克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贝塔贝塔贝塔贝塔、开坦克的贝塔~~”

　　“小天，”小七一听是十年前的经典动画歌曲，嘴都乐歪了，手指着他笑，“你铃声真牛逼！”

　　孙天一飞快摸出电话，低头一看，显的是江蕊的号码。他按下接听键，边朝小七挤挤眼睛。
　　小七看懂他的意思，忙几步蹿到老大、沈浩跟前，压低了声音打报告，“肯定是江蕊打的。”
　　王培听了转过头去看沈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孙天一。眼光里透了些冷漠疏离。

　　瞅了他大约有三分钟，沈浩才见孙天一默默的收起电话，动作有些迟缓。然后扭过脑袋看身后的三个室友，神情有些呆滞，“江蕊说，她愿意当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