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破神》喻堪阳

2、二

　　莺草三月长，送君归故乡。物是人非再，不见帝君王。

　　收拾行囊的那一瞬，邓婵玉是有些怅然的。她随手将麻绳搂紧——她的衣物并不多，在军营十多年，早已养成了一切从简的习惯。
　　营帐外是士卒们操练的叫喊声，大军即日启程，闻仲太师却不曾懈怠军队的练兵，即使他们前日已经将袁福通等叛贼的人头一并拿下，闻太师却不知为何，反而更加紧迫了对军卒的训练。

　　邓婵玉抿唇，内心莫名闪过一丝不安。
　　她的眼神落在不远处趴在她盔甲里的银虎身上。

　　幸令躲在盔甲里，小心翼翼地对着充满纹饰的盔甲亮出了指爪，没等她开始磨一磨，后颈一紧，她就这么被人拎了起来。
　　“嗷！”
　　幸令扭着身子挣扎起来，邓婵玉没有理她，直直地将她放到了远离自己盔甲的案桌上。

　　“不许拿我的盔甲磨爪子。”
　　淡淡的女声传来，幸令心虚地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她甩了甩脑袋，没等她变成人形，身旁的女将骤然抬手，将银虎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拇指按着她的后颈，警告似的用了用力。
　　下一秒，营帐门被人掀开，一个小兵走进来，行了个礼：“邓副将，闻太师唤您过去。”

　　“知道了，这就去。”邓婵玉起身，怀抱银虎，眼神示意对方给自己带路。
　　小兵恭恭敬敬地弯腰后撤出营帐，而后转身在前方带路。

　　帐外天气阴沉，给人风雨欲来之感，邓婵玉远远望去，黑压压的城池已然破败不堪，城门下，衣衫褴褛的百姓排成一长排，袁福通几人的尸身被挂在城门上，随着风不住地晃摆。

　　邓婵玉到的时候，闻太师营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副将。
　　她点头示意，按住乱动的银虎，默默站在了角落。

　　“北海妖患贼叛已除，我已快马加鞭告知大王，我军即日回都，各位这些年辛苦了，等回都之后，我会上请王上，给各位应有的赐赏。”
　　闻太师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沉沉地说道，额间的天眼左右摆动着，双目却是紧闭，看上去着实有些疲惫的神色。

　　“太师言重，这是属下们应该做的。”众人作揖，脸上带着几分伪装的惶恐，眼底却闪过明显的喜色。

　　“叫你们来，就是吩咐一下，通知你们手下的兵卒，一个时辰之内整装行囊，未时出发。”闻太师道。

　　“太师，”邓婵玉前方的副将开口，“会不会有些过于急了，那些粮草一个时辰之内恐怕收拾不完。”

　　“我昨日已经让姚将军去了，”闻太师从头至尾不曾睁开双目，只是额间眼眨动着，“你们去安排吧。”

　　“是。”众人不敢多言，只得听令告退。

　　“婵玉，你留下。”

　　邓婵玉脚步一顿，怀中的银虎舔了舔她的手腕，而后安分地卧在她的小臂上。

　　“闻太师。”邓婵玉转回身看向前方的太师，“您还有吩咐吗？”
　　“回去之前，你去一趟城里，”闻太师终于睁开了眼，他的目光扫过女将怀中的银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找到袁福通的小儿子袁庆康，袁福通的宝物都在他那儿。”
　　“只要东西？”邓婵玉垂眸问道。

　　“只要东西。”闻太师又重新闭上了双眼。

　　帐外黑云压得更低，当全军整装回都之时，邓婵玉骑着银虎向几里外的城池奔去。
　　风呜咽着擦过她的脸颊，邓婵玉压低身子，银虎柔软的毛发随风刮过她的下巴，她双手紧紧扣在银虎颈脖的项圈，不多时，一人一兽就到了城外。

　　城门口的士兵见到她，行了个军礼，大手一挥，不远处的兵卒就挪开了拦门的拒马，邓婵玉拍了拍虎头，银虎便跨着步子迈进了城里。

　　打了十年的仗，北海城早已不堪入目，路旁是随手搭起而后又被推倒的茅草房，这一阵的风刮过，只剩下了木架子凄零地留在原地。
　　银虎变回寻常大小，任由邓婵玉将她抱在怀里。

　　袁庆康被搜城的副将关押在牢中，邓婵玉跟着带路的士兵来到袁侯府，意外地发现侯府看上去并没有遭到什么太大的破坏。
　　“袁福通到死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袁庆康会叛变，”闻讯而来的晁副将带着邓婵玉到地牢，路上止不住的感慨，“闻太师说了，念在他有功，暂时留他一命，就把他关在这里了。”

　　邓婵玉没有说话，手下勾着银虎的一撮毛摩挲着，忽地开口：“袁福通的屋子在哪？”

　　晁副将不明所以地指了指南边的，“最中间就是了，邓小将军，等会儿要去看看吗？”
　　邓婵玉点点头，而后扬起下巴示意他先带路。

　　地牢里潮湿得紧，进来的一瞬间，银虎就张牙咬了咬邓婵玉的手指表达不满，邓婵玉低头看了看它，倒是身旁的晁副将先开口了：
　　“这是邓小将军的契兽吧？早就听说这只小虎亮丽得很，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小银虎松开了嘴，扬了扬下巴，眼中满是得意。
　　“不过一个小兽罢了，晁副将也不必这么夸她。”邓婵玉淡淡道。
　　晁副将一噎，拿不准这在太师面前的红人到底什么性子，终究还是闭了嘴，安安静静地带着人到了关押袁庆康的监牢。

　　抬眼示意人退下，邓婵玉跨步走了进去，蹲在奄奄一息的男人面前，半敛着眼，“东西在哪？”

　　男人抬眼瞧去，只见一身便装的女子抱着银虎蹲在他的跟前，脑中已然反应过来，勾唇嘲讽道：“怎么，闻太师连我的面也不敢见？只敢派出一个走狗来和我要东西。”
　　银虎呲着牙面向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他的喉咙。

　　“东西在哪？”邓婵玉按住银虎的后颈，只是语气淡淡地问着。
　　“你，找，不，到。”袁庆康说完大笑起来，身上的伤口却让他很快止住了笑声，他喘息着，嘴角却还是幸灾乐祸地上扬着，“闻仲打得一手好算盘，他骗我劝降我爹，却又杀我北海城将百口，现在还想要东西？”
　　他“呸”了一口，“你们这辈子也别想找到我爹的东西。”

　　手起刀落，邓婵玉收回刀站起身，袁庆康瞪着眼睛看向她，嘶哑道：“为如今的商汤卖命，你必落不得比我好的下场。”

　　邓婵玉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了地牢。

　　晁副将还等在牢外，邓婵玉将闻太师的手喻递给他，“袁庆康反叛在先，将功赎罪在后，仍不安于心，自尽以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