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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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值得
不过，这样一来，青梧确实对章台的态度冷却了些。如果说一开始像一壶滚烫的开水，如今便慢慢降了温，这让沈世安夫妇和长庚还有长青都稍微放了点心。可却架不住，那边人的热情。时下已临近毕业，西洲书院的学子们一般都有三条出路：一为入仕，从芝麻小官的冷板凳坐起；二为经商，或继承家业或白手起家；三为进各类社会性的馆、局，谋一份丰厚的薪资。
青梧自是不愁，可章台愁哇。
只是，章台并没有直接以热情主动的攻势向青梧靠近，而以丧父为理由，终日躲在自己宿舍里看书，也不到学斋上课，最后直接绝食。
就连老夫子，都在学斋里说过好几次，号召大家为章台募捐。这些，心细如发的青梧，怎会不知晓？果然时间一长，倒是青梧自己乱了阵脚，抓心挠腮地问云鸥：
“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云鸥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绝了：“小姐呀，可长点心吧！趁着现在这个时候，赶紧断了！以后咱们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
青梧想起了那日小树林里，那刻薄妇人的嘴脸，最后终于答应不再管这件事。
可在第二日，她学斋里的书桌里，便塞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沈姑娘亲启”。是熟悉的，章台的柳体小楷笔迹。
正要看时，却被长庚抢了去，她跳起来去够长庚的手，可长庚比她高了太多，她就跟个小矮人一样，每次都只能抓到他宽大的袖袍。
“快给我，万一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呢？”说话间，都要哭了。
一旁的长庚眼看她这个样子，便知道，章台的这份高级的示弱，奏效了，他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小青梧啊，你到底还是心软了！”
凡间这些日子以来，每日都在沈府居住，他自然也就学会了沈爹爹叫女儿的爱称“小青梧”，青梧本来一开始还要求他改过来，但后来为了不让爹爹他们起疑心，怀疑他小仙君的身份，还是就随着人间对家中小女儿或小妹妹的叫法，在人名前加个“小”字，这样便更不会突兀，便也就没太在意。
被说中了心事的青梧，果然有一瞬静默如雕像，而后她喃喃地说：“我也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继续和他走下去，哪怕他的母亲是那样两面三刀的恶人，但他这个人知书达理、又有上进心，家底不深又不打紧，左不过三五几年就能脱胎换骨了，我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长庚把信递到她手里，“哪怕他用苦肉计骗你，都没关系？”
原来长庚自己偷偷在夜间以透明人身份潜入过章台的宿舍——因为他丁父忧期间，还坚守在书院学习，书院便临时决定单给了他一间独居——发现这个人经常在深更半夜时拿出干粮大快朵颐，其中还不乏荤腥。而父丧期间，本该饮食全素啊！
原来这就是他白天时滴米不进，只以清水果腹的真正原因！
“枉为人子的东西！”长庚临走时，对着正塞得满嘴是油的家伙的屁股就是一脚，他便“哎哟”一声摔在了地上。
于是这时他拜托旁边宿舍的同窗好友，送到青梧手上的那封信的内容便变成了：
“青梧姑娘：若明日你不在收到我的信，便当是我追随我的父亲而去了。今日我浑身酸痛，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恐是不久于人世之兆……”
青梧当即决定去学院街上最贵的那家“千帆楼”，花了上百文钱，亲自做了一碗素鸡丝清粥，还外加几样小菜，用食盒装着，便敲响了章台的宿舍门。
“沈姑娘……”语气虚弱如游丝，章台从床上下地来，却还没站稳又像一团稀泥一样，直直地倒在了青梧怀里。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怎么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呢……”青梧眼圈红红的，她内心负罪感极重，说话的语气便更是轻柔：“有了身体才有一切，这样的话，你的父亲大人在天之灵，怎会安息呢？”
说着，她亲自将那清粥小菜每样盛了点，端到他跟前，柔声细语地说：“章公子，好歹吃一些吧！这些都是我去千帆楼亲自做的……”
章台一听“千帆楼”，两眼都放着光，这是一家西洲鼎有名的酒楼，寒门学子哪里吃得起？可如青梧这样的勋贵，才会将看望病人的饭食都从这里做。如今他更是坚信自己这一步“苦肉计”走对了，如果将来他与沈青梧成了亲，这一切隐形的福利，不都是他的了吗？
正当他遐想之际，青梧已将汤匙送到了他嘴边。几口吃完，青梧的手便被他反握住，听见他深情款款地说：“沈姑娘，我们能重新在一起吗？在我心里，我们从未分开过，我的娘亲，她是苦出身，将来我努力打拼，我们买一所小院子，到外面单住，保证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那妇人恶狠狠的嘴脸确实一直是她内心的噩梦，因为从小生活在沈府，娘亲的温柔慈爱，让她一度认为，世上所有的娘亲都会是这样。
听到章台这样的保证，又在这样暧昧的情境中，青梧双眼起了水雾，她有些动摇了。
那小仙君说得对，她到底是心软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门外守候着的长庚和云鸥，破门而入。
方才长庚透过门窗依稀见屋内两人你喂饭我吃饭的卿卿我我，心中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到如今，竟又要以空口许诺得到小青梧的原谅，进而重归于好。
简直就是趁人之危！从前他在九重天上，与青梧殿下关系如此亲近，都没能得到为他亲自下厨的荣幸，如今这凡人章台人性渣到如此，却得到青梧殿下满心满眼的虔诚相待，他简直想直接掀翻“章渣台”的天灵盖！长庚的心因为嫉妒而变得阴沉扭曲。
而这样的后果，必然是严重的——青梧还没做出任何回应的迟疑之际，就被长庚带了出来。自然也顺带着把紧紧握着她手的章台在牵扯之间摔了个大马趴。
可青梧下一秒却又回到了章台的身边。
“他如今绝食，气力尚小，你就这样对他？你虽然只是旁听生，但也和他做了这么久的同窗，难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长庚痛心疾首：“他在骗你，在利用你的心软和善良，博得你的同情，想成为西洲知府的女婿，然后你就是他的青云梯！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这样做值得吗？”
“你……你……长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诬陷我？”章台明白今日的他本就占了优势，如今只要紧紧抓住青梧，事情便大可成功。
“你这样说，可有证据？我对沈姑娘一片情深，她知我知，今日你若拿不出证据来，我便要到公堂上告你去！”
“不必了，章公子，我相信你。长公子，这有什么不值得？章公子是我第一个真正喜欢的人，真正在一起的人，为他做什么我都是值得的。”
回到府中，青梧便央求爹爹要为章台想法子。从沈老爷书房中，不时传来争吵声、哭闹声，而后到了后半夜，一切终于平静了下来。
沈老爷来找过他了，问他怎么办，小青梧非要跟他在一起。
“那就让那个人远远地走吧！离开这儿，去京城，给他找份差事。我想他定不会愿意留在西洲府，京城多大啊，官儿遍地都是，适合他这样爱慕虚荣之徒……”
沈世安领命而去，自是联络同窗旧友，不日，工部任职的差事通知，便下达到了书院。
章台那厮自是喜不自胜，连着请学斋里的人一起吃了好几顿酒：“这下好了，我可以去京城了，沈姑娘……等我赚了大钱，咱们买个小院子，就成亲……”
“不用了！”席间，青梧这样说道。章台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忙问：“怎么了？”
“还用问吗？你去哪，我便去哪呗！”
而等这一届学子真正毕业，青梧还真就在京城的戏楼里谋了一份文书的差事。
她拿着差事通知过来找他炫耀：“长公子，你看我也能去京城啦！这还是一家专门写话本的地方哦……就跟你在天宫时做的，写凡人气运的话本一样哦！”
长庚久久不言，而后他说：“若我改了你和那厮的运簿，你会不会恨我？”
“当然会！除非你把他改成我的正缘，不然将来有一天，等我自己会写话本了，我一定要把你写得惨不忍睹！”
“那不可能！”少女时的威胁，却让长庚听出不舍和惆怅来。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长庚心里沉痛无比。
而那些还没到来的将来，都比不过即将双宿双飞的现在。本来想要拆散他们，结果却让他们更加情比金坚，耷拉着一脸的懊丧，长庚爬上了屋顶吹冷风。
长青也跟了上来，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不正是青梧殿下的卿园吗？
“公子，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值得吗？”
“当然值得。这不是她的正缘夫君，哪怕千难万险，只要他们还没有成亲，我就有法子不让他们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9.值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