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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乙丑(贰) ...

  •   事实证明楚阑夕此刻并不是传统定义上的昏迷。他眼下的状态,不管原因为何,在现代无数网络文学中对此有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记忆读取。

      楚阑夕只觉得自己轻飘飘地像纸片一样浮在空气中,四下黑不见五指,只有右侧有米粒大小的一片光,似是个遥远的出口。他控制身体向那光亮处飘过去,恍惚的发觉自己简直就像一只鬼。

      不知飘了多久,他终于脱离了黑暗。

      久不见光亮的眼睛酸涩无比,楚阑夕缓了许久眼前才恢复了清明。这是一片秋日里的枯黄草地,零落着几块毫无生机的灰色山岩。正茫然间,楚阑夕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了——酒器黑黢黢的坛口覆上了他的脸,一股呛人的酒味直窜入鼻腔。楚阑夕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上还拎着一坛酒。

      这是怎样一种的感觉呢?能清晰地感知到身体每一部分的存在,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哪怕只是眨眨眼睛这样简单的动作,竟似鬼上身了一般。楚阑夕一时惶恐,随即意识到自己才是那只上了人家身子的“鬼”,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气呛得楚阑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具身体却仍自虐似的又连灌了三大口。

      灼热的温度从口腔烧到喉咙,又从喉咙爬上额头。楚阑夕察觉到这具身体醉了,头脑却出奇的清明起来。楚阑夕趁着这时拼命地回忆着记忆中的一切,却突然眼前一黑,身体后仰,后脑滞后地传来一阵撞击的疼痛。

      楚阑夕:“……”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味道。

      下意识尝试睁眼然后发现自己醒了的楚阑夕默。

      ——所以,把这段狗屁的记忆给他看到底意义何在?

      难不成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即便穿了他也依旧是一杯下倒的酒中辣鸡吗?!

      老天爷我谢谢你哦!

      耳边不知道是谁说一句:“——醒了!”随后便是一片脚步声围拢过来。

      楚阑夕果断闭眼——不!我没醒!

      麻烦你们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请自便啊!请务必让我自己安静地冷静一下!!!

      惊慌到吐槽的楚阑夕实则不过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又睁开。一个博冠男子关切地凑了上来:“阑夕,你感觉怎么样?”

      楚阑夕认真地打量着身旁的几人,一维的文字与眼前的身影渐渐重合,楚阑夕蹙起了眉头。
      。

      那么这几个人叫的就不是自己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了?

      所以,这果然不是自己的身体吗?

      想到自己白日里围绕这头长发各种发散的脑回路,楚阑夕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横也二竖也二的井。楚阑夕生无可恋地抬起脸:“请问,几位是——”

      屋中几人齐齐默了。

      楚阑夕不明所以地看着这几位面面相觑,只觉得气氛突然尴尬。好半晌,方听得一人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正是白日里朴室中授课的安漠尘。

      “……楚字?”楚阑夕犹豫了一下,试探答道。如果自己眼下这幅壳子真的是男主的“楚师叔”的话,那的确是叫楚字没错。

      “今年多大年岁?”

      “……”

      “家住哪里?”

      “……”

      “眼下是什么修为?”

      “……”

      ——够了!查户口吗?!

      楚阑夕僵硬的坐在原地,饶是他养气功夫尚算不错,面对此情此景也不免头疼。身处陌生环境的无所适从与惶恐丝丝缕缕漫上心头,楚阑夕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面上蹙眉,悄悄吐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渊子突然开了口,打破了一室的静寂:“我这里有阑夕的魂牌。”

      楚阑夕:“……”

      魂牌是各门派常用的的一种秘法,由师父或是父兄缔结,实际上就是修真高配版的“DNA鉴定”。此术可辨认人的魂魄,实乃甄别摄魂夺舍等歹毒术法的一大利器。楚阑夕设定时写得很开心,哪想这玩意有一天会给自己用上……

      这是天要亡我?!

      (于是楚某人露馅被楚师叔的三位至交兄长掐死,全剧终)(划掉)(不存在的)

      楚阑夕配合的伸出了手(不配合不行,这屋里的他谁也打不过),让安漠尘用银针刺破了中指指腹将血滴在那块白玉的魂牌上。楚阑夕满脑子都是银针消没消毒和为什么取血扎的不是无名指,思绪如同脱肛的野狗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血液滴落在魂牌上瞬息下渗,楚阑夕冷漠的看见那魂牌通了电一样地散发出一阵冷色调的光芒——安漠尘转身把魂牌郑重地交还给了方渊子,伸手扣住了楚阑夕的脉门。

      楚阑夕闭上了眼睛,错过了一旁跪在地上的顾道看见魂牌上的流光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神色。

      一股温暖的气流从腕脉涌入,在四肢百骸游走一圈,随后安漠尘松开了他的脉门,把他的手轻柔的放回了被子里。“阑夕应当是打断了什么秘法才致忆魄封闭,身体倒是没有什么损伤,只不过这记忆恢复起来怕是有几分麻烦。”

      ——不可能。

      魂牌应对的是魂魄,不可能有两个全然相同的魂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魂牌坏了?!

      “弟子无止妄为,还请掌门师伯,师父与师叔责罚。”

      楚阑夕这才想起自方才顾道便不知什么缘由被罚跪在一旁,眼下听了他的话不由得转头看去。

      不对,这事怎么又牵扯到白鹿身上了?

      “确实该罚。”掌门冷声道,“便罚你……”

      “且慢,”楚阑夕急忙出声阻止。这时候本应是说的越多错越多,保持沉默为妙。可开玩笑,自家的主角就是自家的崽,这世上能有看着人家欺负自家儿子不吭声的作者?

      ——于是本来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观念的的楚大学者诈尸了。

      方渊子看了过来,楚阑夕丝毫不让地与之对视,良久对面人长叹了一口气:“也罢。”

      从三人断断续续的讲述里,楚阑夕拼凑出这场闹剧的始末。

      原来几日前顾道进入后山挖笋,误入了原主楚字闭关的风外峰(楚阑夕表示很好奇为什么要闭关),正看见不知原因昏睡在林中的楚字。楚字身着一身居风宗杂役弟子的玄色道袍,顾道错以为楚字是哪一峰修行出了差错的杂役弟子,是以将楚字带回了风清峰救治,结果好心却办了错事,好巧不巧地打断了什么劳什子的修行,害得楚字成了眼下的模样。

      楚阑夕隐隐的想起自己对居风宗伙食的设定,生无可恋地发现这飞来的横祸又是自己挖的坑。然而不管怎样男主也是好心,总不能因为自己的过失冷了这孩子的一腔热血。楚阑夕揭开被子翻身下床,然而方苏醒没多久的身体尚处虚弱,腿一软就要跪伏下去,惊得三人急忙相搀。楚阑夕制住三人搀扶的手,垂头道:“此事皆由楚字而起,还请三位兄长将顾师侄交由楚字。”

      三人无奈地将楚阑夕七手八脚地按回床上,拿锦被裹成了个粽子。方渊子虽气自家徒弟害惨了楚字,然毕竟顾道是自己这多年来唯一的亲传弟子,是以也有了几分动摇。楚阑夕趁机好说歹说终于保下自家儿子(划掉)男主,最终落在顾道身上的惩处也变成了不痛不痒的将功补过照顾楚阑夕。楚阑夕心愿得成才发觉自己已是疲惫不堪。浑身的酸痛还没有退去,又损耗了大量的精力,楚字这具“孱弱”的躯壳已然承受不住,只得乖乖的滚去会了周公。

      屋外,顾道目送三位师长远去,脱力般的垂头倚靠在了小筑的院门上,把一双泛白的薄唇抿成了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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