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暗中标了价》冯阿缘

9、nine.

　　“Cheers~”

　　穆思坐在沙发上举起酒杯，微微仰头看向站在窗边的皮克斯。

　　这两个人真是彻头彻尾的怪物，他们会轮流看守她，整天就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盯着她看，从来不主动和她交流，还经常看着看着就满脸通红、全身发热。

　　昨天诺德攀上她也只是个意外，他病的不清。

　　怪物。

　　她一个年轻靓丽的女性穿着黑纱躺在床上，他们也只是看着，她不由得怀疑天才杀人犯是不是不重性*欲、只贪杀欲。

　　是的，天才，杀人犯。

　　他们已经连杀三人，并且将她绑架两月有余却从没有警察上门查询，也没有邻居发觉不对。

　　有一部分原因是警察消极怠工、玩忽职守，她以前听说这里的警察曾经在工作期间开小差为了买女朋友的情人节礼物，买礼物的地方不远处正有一男子持刀杀人，那个警察却脚底抹油回了家，还对他的女友说：“幸好我跑得快，那老头真吓人。”

　　啧。

　　穆思眼神暗了暗，牙齿咬住了一边嘴的肉。

　　皮克斯盯了穆思嘴边的酒水渍许久，然后轻轻吞了口口水，这声音在暗夜里有些明显，他的大拇指悄悄蹭了蹭红酒杯的边缘。

　　柔柔地，像是怕弄坏了。

　　“你的他们是恋童癖，我的他们是杀人犯。”

　　穆思整个人忽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缩进沙发里，慢慢闭上眼睛，红酒正悄声逃出酒杯。

　　“我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吧，想用枕头闷死我。我那时候又瘦又弱，两条腿不断地来回晃荡，所有的空气都逃了，被枕头盖住的瞬间我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闭上，枕头上的灰尘进了眼睛，布料一直在磨我的眼球，痛死了。”

　　“后来我爸爸进门看见她要杀死我扔下锄头就猛推了她一把，她摔下床，流了好多血，弟弟没了。”

　　“我听到爸爸拽住她的衣服就往另一个屋子去，又可以呼吸了，我当时整个人都恍惚了，大口地吸气吐气，然后就爬下床，爬向另一个屋子，贴着门，我听到爸爸在吼，妈妈也在吼。听到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不应该爬过去的，就算在床上也是可以听到她们的声音的。”

　　“那时候我的大姑父死了，大姑姑失踪了，我记不清他们吼的什么了，声音像是有刀片捅嗓子、伤还没好硬要吵架骂人一样难听。”

　　杯子里的红酒都逃走了，穆思把杯子扔在了地上，玻璃碴子碎了一地，跟红酒交缠在一起，像是它不愿意和红酒分开似的。

　　“后来妈妈她极尽可能地对我温柔对我好，满足我的一切需求，像是补偿我又像是临死的母亲在交代后事。”

　　“她像是知道我以后的生活一样，告诉我不要偷懒不要当妓不要自杀，告诉我要优秀要贼要学会反抗。”穆思叹口气，这些年她一直是这么过的，不敢偷懒，学习一直是最好的；也没有用身体换钱，却也利用人性的弱点骗了许多人。

　　“后来我十八岁那年，妈妈死了，是他杀的。”

　　“他是个极其守信的人，他答应了旁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也是个老实人，会帮邻居扫落叶，别人嘲笑他他也不在意；他从来没有和别人发生口角，我印象里他只生过一次气。”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杀了我妈妈。我放学回家，发现门口上、墙上、床上都是血，鞋里、水杯里、脸盆里都是人肉渣。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会流这么多血，也是第一次看到人肉的样子。”

　　“我没再见过他。”

　　“姥姥想养我，可我不敢见她。我留着杀人犯的血，我浑身上下都是杀人犯的痕迹。我不敢见她。”

　　“妈妈说不要自杀，我做到了，妈妈说要反抗，我也做到了。当时很多媒体来村里，我躲山里躲了半个月，我清楚那些记者是来干什么的。”

　　“躲了半个月，我拿着通知书和我所有的钱来了这里。通知书安然无恙，钱却被同乡人骗了个一干二净。”

　　“如此……”

　　“我理当是个罪人。”

　　遗传病。

　　一种会杀害最爱的人的遗传病。

　　“那就坏到底好了。”

　　荒谬。

　　穆思安静下来，皮克斯却脚步慌乱地到了沙发旁，他弯下腰伸手将穆思抱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泛着水光。

　　皮克斯腿软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穆思亲吻过。万幸他还可以将她抱起，将穆思用入怀的一刻整个人像是飘在了云端。

　　他抱着穆思回了她的房间，诺德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身后。

　　“啪嗒——”

　　门已关闭。

　　万籁俱静，唯月光坠落、床榻摇摆，人间满是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