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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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漆黑的夜晚，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一个屋子灯火还在朦胧跳动，映得窗前的点点水洼里金色闪动，屋子里一个白衣少年手执书卷，正在苦读。灯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此时他正轻蹙着眉头，似有心事。
为了这个家，为了对父亲的承诺，他一直严格的要求自己，三更苦读，五更习武，还要随时听候主公的调遣，这样一个弱冠少年，早已忘了累是什么滋味，习惯早已成了自然。
只是今日，自己办事回来，就听常妈说起燕羽身子不大好，连日冷雨，似是感染了风寒，虽然已经请过大夫，服过药，自己仍然不放心，直到哄着燕羽睡着，自己才有时间读书。可是这颗心却静不下来，燕羽额头发烫，小脸通红的可怜模样总在眼前晃动，不禁轻叹，原来自己还是做不到心无挂碍，索性将书放在一边，拿起笔，练字以静心。
忽然，庭院里沙沙作响，似是树叶抖动，少年一下子警觉起来，自己效命于安禄山，黑白两道杀了不少人，近日来遵主公之命，一直在清剿范阳周边不肯依附的山贼土匪，只是昨日走脱了几个匪首，今日搜寻未果，这些亡命之徒可能铤而走险，前来报复。若是自己一人，自是欢迎之至，正好一网打尽，只是，燕羽正在病中，想到此处，急忙握了折扇奔了出去。
常妈搂着燕羽一直睡不踏实，不时摸摸燕羽的额头，觉得热度渐渐退了些，才稍稍放心，刚欲入睡，就见一道白影闪入屋中，嘴马上被轻轻捂住，耳边却是少爷压低声音说道：“常妈，抱燕羽躲好，让她多睡，来者不善！”其实少年本欲点了妹妹的穴道，但是对于一个生病中的孩子，封穴恐怕会伤及身体，无奈之下，只能仰仗常妈，不要让燕羽醒来，随后白影迅速地隐在门缝后，观察着院中的动静。
只见几个黑影正朝着亮灯的屋子掠去，留下二人在门口放风，其余三人推门而入，未发现人，又退了出来。
就听其中一人低声说道：“看来王龙客这个小杂种不在，咱们几人不能空手而回啊，这小子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我们一定要将他一家杀个鸡犬不留！”
另一人接着坏笑说道：“只要这小子不在，杀几个人有何难处？然后我们再放一把火，来个干干净净岂不更好？”
王龙客听到他们几个的对话，不经意的唇边带上了冷冷的笑意，果然是冲自己而来，不过这样的几个货色，也想杀他王龙客，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边几个黑衣人已经开始分作两路逐间屋子查找王府的人，王龙客心里暗笑，自父亲去世后，因为府内生活拮据，除了常妈，其他下人早就被遣散了，这些人恐怕要白忙一场，不过这倒是各个击破的好时机。
于是正在两个黑衣人契而不舍地寻找活人的时候，似有一道白光闪过，折扇袭来，骇得两人急忙用手中武器格挡，直震得虎口发麻，待看得清楚些，才发现一个白衣公子轻扬折扇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二人，只是这笑意只停留在嘴角上，眼中分明是凛冽的杀意。这个人正是围剿山寨的统领王龙客。
二人知道王龙客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何况自己本就是山贼，无需讲什么江湖不江湖的，同时扬起手，漫天的暗器袭向王龙客，就在王龙客上下翻飞用折扇击落暗器之际，二人手执刀剑蜂拥而上。
但他二人哪里是王龙客的对手，不出二十回合，只见王龙客舒展折扇，扇锋闪过，其中一人喉头划断，鲜血狂喷，另一人见了，急忙大声呼喊起来，希望别的同伙前来助拳，可惜，刚刚叫唤了一声，就被精钢扇骨贯穿胸腹，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王龙客看着地上的死尸，突然想到，为何他们的同伙此时还未到，糟了，燕羽！于是施展轻功直奔燕羽的房间。
未近前就听见期中的一个黑衣人开始大声地喊着话：“王龙客，快出来，你的妹子在我们的手上，再不出来，你就别想再见到你这水灵灵的小妹子了！”
果然，常妈抱着哭泣的燕羽缩在地上，面无人色，不住颤抖，燕羽头上一柄狼牙棒晃来晃去，正是那个匪首的兵器。
“好，放了我妹妹，我也放你们一条生路。”王龙客折扇一指镇静说道。
“在下真是敬佩，年纪轻轻，见了自己的亲妹子被人挟持，竟然还如此沉得住气，留着你我等下半辈子都恐怕夜夜都不能安枕。放了你妹子，你必不会放过我等。”黑衣人看着王龙客如刀光的眼神，不禁心虚的说道。
“噢，那你们要如何？”王龙客轻打折扇，一副悠闲的样子。
“好办，只要你死了，我们发誓绝不会在伤你妹子，不然，”说着将狼牙棒在燕羽眼前晃了晃，燕羽见来人凶神恶煞一般，又拿着棒子威胁，眼中满是惊惧。
王龙客见了妹妹如此眼神，心疼不已，收了扇子，望着妹妹说道：“好，只要不伤害我妹妹，我答应你们。不过我一向不受人威胁，即使是死，也不能假手他人！”
“还有，常妈，以后燕羽就拜托你照管了。”说完，从衣服上扯下一条，用劲力抛到常妈身前，说道：“燕羽，不要怕，哥哥与你玩个游戏，捉迷藏好不好？让常妈帮你把眼睛蒙上吧，一会儿就好。”
燕羽稚嫩的脸上挂着泪滴，虽然是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却已经知道死是何意，母亲父亲相继去世，燕羽早已知道，“死”的意思就是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于是哭着喊道；“哥哥，燕羽不要你死，燕羽不要蒙眼睛！”
王龙客宠溺的看着燕羽，轻轻一笑说道：“傻妹妹，哥哥不会死，这几个人都是哥哥找来陪我们玩游戏的，乖，听话…..”对常妈使个眼色，常妈嘴唇动了动，含着泪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怕吓坏燕羽，于是将布蒙住了燕羽的眼睛。
那几个黑衣人见王龙客这样爽快的答应，心里疑惑，但见了他对妹妹的宠爱，便知这人是死定了，如此人物，确实可惜，只是王龙客不死他们也无法安宁。
“要记住你们的承诺。”说完，王龙客睥睨地看了看几人，从软靴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甩掉外鞘，极迅速地反手一刺，递进心口，直至没柄，之后仰面倒地。黑衣人见到白衣被鲜血染红，知道王龙客已经自尽，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常妈见了泪眼模糊，但是又不敢惊扰了燕羽，所以不敢出声，燕羽一直在问：“常妈，哥哥呢，他藏好了吗？”常妈哽咽地说道：“燕羽，你哥哥就快好了，你再等一下……”
其中一个黑衣人叹道：“此人已死，咱们走吧。”
“大哥，你看这个小丫头长得不错，水葱似的，是个美人坯子，兄弟我想将她顺手卖到青楼娼馆，让这个小子死也不得安宁。”其中一个黑衣人阴险的说道。
另外两个黑衣人不置可否，打家劫舍的买卖他们干得多了，这件事在他们看来司空见惯。
于是建议的黑衣人上来一把推开常妈，就要抓走燕羽。谁知就在这时，凌空破风之声袭来，这个黑衣人被暗器打中，变了鬼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其余黑衣人见同伙仆倒，回首一望，却见王龙客手执折扇右足轻点，已经来至面前，此时王龙客浑身浴血，若是眼光可化为利刃，二人早已被碎尸万段。两个黑衣人被吓得乱了章法，不到一刻，便被一把折扇送上了黄泉路。
王龙客收拾了黑衣人，一脚踢开燕羽前面的尸体，还是没有揭开燕羽眼上的布，只是轻轻抱起燕羽，柔声说道：“妹妹，外面天凉，咱们去屋里玩吧，这一回，你来藏好不好？”
常妈惊魂未定地跟着进屋，才发现王龙客胸前血还未止住，慌了手脚，忙着拿药和干净的布包扎，谁知王龙客却示意常妈安静些，原来燕羽在他怀中睡着了。他看着燕语的脸颊不正常的红色，摸摸燕羽的前额，眉头一皱，燕羽还是受了些惊吓，此时烧了上来，心里不禁暗恼这几个黑衣人寻仇不挑时间，害得妹妹受苦。
包扎好伤处，王龙客担心妹妹，让常妈去休息，顺便找人清理尸体，自己守在床前，百无聊赖，拿出一柄只余半寸的匕首，微微一笑，方才幸好自己甩掉刀鞘的一霎那就将其震断，没想到那几个黑衣人如此愚蠢，竟然没想到上来补上一刀，这个赌，看来是自己赢了，少年心性，还是颇有几分得意。
忽然燕羽在梦中哭着说道：“哥哥，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拉住妹妹的小手，王龙客轻声在她耳边安慰道：“好了，妹妹，哥哥不会死，乖乖，不要怕……”
看着这个父亲抱回来的粉嫩一团变作今日活泼好动的鬼精灵，他想起父亲的嘱托，自己曾经答应过父亲，要好好照顾妹妹，他也知道父亲虽然跟着安禄山滥杀过，但是父亲只是在尽他自己的使命，正如今日之自己，但是父亲对于这个小妹不仅仅是喜爱，还有就是一直希望能够给她一些补偿，因此视如己出，甚至疼爱更胜自己。
而自己，却是真的将她看过唯一的亲人，烛光照在他因失血苍白的脸上，于是像是说给睡梦中的燕羽也抑或是说给自己听，他疼爱地望着自己的妹妹，说道：“燕羽，你我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除了你，这个世上没有人值得哥哥心甘情愿去死……”
第二天一早，王龙客换了干净的白衣等着妹妹醒来，虽然脚步有些虚浮，但是还是陪着燕羽在院子里透透气，看着燕羽的病势好转，他有些发白的唇边总是不自觉地带着一抹笑意。
常妈看着这兄妹两个，眼睛发湿，忍不住对她的少主人说道：“少爷，还是教小姐一些武功吧，免得将来她拖累你。”
王龙客叹气说道：“看来，只要她是王家的人，我不愿她沾染血腥才是会连累她吧。”于是招手叫过燕羽，说道：“燕羽，等你好了，哥哥就教你武功。”
许多年以后，一个叫做史红梅的中年美妇人时常有些恍恍惚惚的记起，曾经有天深夜，哥哥曾说陪自己捉迷藏，后来，似乎在睡梦中听到哥哥说，愿意为了她去死，再后来，哥哥真的为了她死了，被她亲手埋葬在黄土下面，以至于，她一直弄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真，不过，她脑海中却清楚，世上第一个愿意为她心甘情愿去死的，不是她的夫君铁摩勒，而是那个不是亲哥哥，却是世间最好的哥哥的白衣男子——王龙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