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火焚林缘夜寒》夜陨

14、斗嘴的乐趣

　　说完，拉着蝴蝶大步一跨，已在山脚之下。回头看了看山峰，手一拂，一个五彩画卷落入手中。
　　“天地图，好久不见。”
　　原来，那仙境一般的世界，竟是一副画，名曰天地图，乃是一件灵宝。韩夜见上身赤裸，便将天地图一抖，幻成一件短衫穿上。天青色，上面纹着山川河流。
　　抬头看了看漫天飞雪，活动了一下腿脚。
　　自言道：“黑翼不知那里去了，不会飞也是个麻烦事。唉，只能跑了，还好这身体挺强壮。”说完，迈开腿就跑，如一个猎豹。
　　“这傻子，没了黑翼不会用天地图么？跑，不浪费时间？唉…跑一下也好。”蝴蝶说完，一拍翅膀，化成一道黑光，跟了上去。
　　韩夜是知道自己被封印了记忆。想又想不起来，记忆中残缺的黑洞，其实让他更加难受。他死命的跑，把速度提到极限。一边跑，一边大吼，发泄着心中的苦闷和压抑。直跑到山涧，看到林炎被雪覆盖了，才停了下来。喘着气自言道：
　　“这事也不全是我的错。不过亏欠你的，我会弥补。到时候，我们两不相干。”说完，慢慢走了过去。
　　拨开积雪，林炎的触目惊心的惨状冲入韩夜眼中。冲的他始料未及，冲的他手足无措。
　　林炎身体已经僵硬，到处是青紫瘀痕。口鼻中冒出的血已冻成血红的冰疙瘩，竟封死了口鼻。
　　“完了，完了，来晚了！”韩夜懊恼自责。林炎的情形实在是太惨了。惨的韩夜的心都揪起来了。
　　他毕竟是善良的人。之前若只是觉得亏欠，现在就是满心的负罪感。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都干了些什么！”
　　打完，忙摸了下林炎腕口的脉息，已感受不到脉动了。他不死心地又摸了下心口。
　　心脏还在跳动！韩夜大喜。
　　“还好腾蛇怕他死了，自己也会消亡，用自身灵气护住了他的心脉。万幸，万幸！”
　　话虽如此，心脏的跳动已经很微弱，若不急救，腾蛇的灵气也撑不了多久了。
　　风大雪大。他抬头四望，想找个避风雪的地方，然而附近没有。想生火，身上又没有火种。
　　韩夜有点挫败。想当初，他背生双翼，震翅一展，瞬间就能到腾蛇所在的金色宫殿。身具两大先天至宝：业火红莲和灭世黑莲。业火红莲的慈悲之力，救林炎轻而易举。
　　可是现在元魂刚与身体相融，遭受威胁，两大至宝会护主。但要主动调动，却是有心无力。再说贸然使用至宝的力量，只怕身体也承受不了。
　　好汉莫说当年勇！
　　韩夜意念一动，上衣又变回天地图，然后将天地图往上空一抛。天地图幻成四方形房子，将他们裹在内。让韩夜郁闷的是，天地图防御虽强大，但是自然界的风雪雨雷却不能挡。
　　他急忙收了天地图，抱起林炎，向山涧里面疾走。迅速找了一处风雪小的地方坐了下来，将林炎面对面紧贴在胸口。一边不停搓着他后背，一边四下张望。没看到蝴蝶，又急又气。
　　“老不死的，快出来。”一连喊了十几声。
　　“亲爱的小黑黑…”
　　“黑蝶前辈，您老行行好吧！再不来，神仙也救不活了。”
　　蝴蝶当然早就在了。再次看到韩夜着急的样子，他真是感慨万千，老泪纵横。这才是韩夜，鲜活的，充满感情的，而不是躺在棺材里面的那个冰冷的灵魂。
　　蝴蝶擦干老泪，现出身，笑眯眯的。
　　“您老快点救人吧！”韩夜咬牙切齿问道。心里急得不得了。这都是他惹出来的事，如今他还优哉游哉的。
　　“杀人还可以，救人我可不会。”
　　“你！您老能帮我生个火吗？”
　　“生火你都不会！你还不如傻子呢”
　　“我哪来的火种！”韩夜咆哮。
　　“咦！要什么火种。你把这周围的火元素剥离出来，不就行了。”
　　“元魂刚与身体相合，做不到！”
　　“啧啧…还是这么不长进。行吧，行吧，我老人家来。”蝴蝶似乎又找到斗嘴的乐趣了。乐得他一时间连林炎的死活都抛之脑后了。说完话，只是看着韩夜，不动手。
　　“你倒是表演啊！”韩夜急得火已经冒出三丈了。
　　“没材生什么火。”
　　“你！您老能再辛苦一下么？”
　　“不能。我又不是苦力。你自己去拣点来。”
　　“我这不抱着他么！他都冻硬了!行吧，不拣就不拣。反正他死了也好，死了我正好继续沉睡。”
　　“噢…噢…”韩夜一边说，蝴蝶一边噢噢的点头。待说道，继续沉睡，它眼一蹬。“啥！你等着，马上来。”
　　黑蝶身影一闪消失了，转瞬出现在一颗大树前。“睡个鬼！你都睡了几万年了。我在这山中也无聊透了。”一边嘀咕，一边伸出触须缠绕住树干，一勒。一连串爆豆般响声后，树干爆裂，碎成一地的大小不一的柴火。
　　它翅膀朝着柴火一扇，满地的柴火凭空消失。于此同时，它也消失了。
　　再出现已在韩夜面前。翅膀一张，柴火纷纷落地，摞成了一个小堆。然后，轻飘飘落地的同时，幻化成一翩翩公子，俊逸超凡。
　　韩夜斜眼看了一下，不耻地咒骂了一声。
　　黑蝶得意。从柴堆里抽出几根柴火，手一指，升了火。又往里面加了些柴火，火越窜越高。
　　很快，周围暖和了起来。
　　“你抱他离得远点，他现在冻僵了，体温要一点点恢复。离得太近，温度太热，活了也废了。”
　　“我自然知道。你弄个大锅来烧水。要给他泡一泡。”
　　黑蝶只得依言照做。出了屋子，又化成蝴蝶向北飞。他的速度快的无与伦比，眨眼就越过了林炎先前露宿的营地，来到山顶金色大殿。在大殿里，略一找。找了一尊青铜大鼎。鼎有一人高。
　　黑蝶大喜，这鼎做澡桶刚好。触须捆住大鼎，便往回飞。路过河流时，还盛了一鼎水。
　　回到涧内，将鼎放下。又变成一个翩翩公子。
　　韩夜将林炎放了进去。略泡了一会后，在鼎下生了火，烧了一会，又灭掉。又烧，又灭。让水温一点点升高。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林炎的身体软和了，暖和了。不过没醒，依然处于昏迷状态。
　　韩夜帮他穿好衣服，放到火堆旁，忙出一身汗。
　　“老不死得，灵丹妙药有么？”
　　“没有！什么老不死的，从今天开始，我叫星无明。圣人要摒弃无明，我却偏要无明。嘿嘿。。。”
　　“行行行，随便你。活血、化瘀、生骨的药总有吧？丹田碎了，不碍性命。肋骨断了，却有些棘手。”
　　星无明正在火堆边玩火玩得起劲。听到韩夜问他，头也没回。“没有！没有！这山中灵草甚多，你不会自己炼制么？”
　　韩夜气得瞪眼，没好气道：“不会！”
　　“学呗”
　　“学个屁！临时抱佛脚能来得及？我倒是想学，又没丹书，也没炼丹炉，怎么学？你出去一趟，买点回来。买不到，偷也要 给我偷回来。”
　　“买？你有钱么？反正我是没有。偷？到哪里去偷？你说的轻松。”
　　“你不是号称织梦么！世人有梦，你便不死不灭。你去世人梦里转一圈，谁家有好东西，还不一清二楚。”
　　“你搞清楚。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规则。比如….”
　　“你别比如了。偷个东西，规则还能把你怎么样了！”
　　星无明没得反驳，呛了一肚子气。“偷就偷！”气鼓鼓说完，走到林炎身边。盯着他看了看，又憋了憋韩夜，忽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手搭在林炎额头上，一会身体像被吸进他眉心般，消失了。
　　它乃是织梦黑蝶，世人只要有梦，它便可在梦中自由穿行，从一个人的梦里，穿到另一个人的梦里。最厉害的，是它能潜入深层意识，控制梦境。它想让你做什么梦，便能做什么梦。
　　林炎昏迷中，忽然满脸痛苦，眉头紧拧，身体不停扭动。
　　“这老不死的，他都这样了，还使坏！居然给他编织了一个噩梦。”韩夜愤愤地说道。
　　可怜的林炎，星无明把他昨晚的悲惨经历又在梦中重现了一遍！
　　林炎扭动的越来越厉害，开始手打脚踢的，口中无意识低喊，浑身汗津津的。
　　韩夜只得压制住，不让他乱动，以免再受伤。拇指轻抚他的眉心，在他耳边温声软语安抚。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此时，星无明回来了，从林炎的梦境里面出来。
　　韩夜气不打一处来，质问：“老不死的，你折腾我就算了。他都伤这样了，你还折磨他！你不能织个美梦吗？非要织个噩梦，不知道他身体受不了嘛！”
　　星无明装的无辜，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不是我弄的，是他对你的愤恨太强烈了。他心中、脑中就这一件事。你不知道，在梦里，你被他绑起来，凌迟而死。你死的可惨可惨了！我都不忍心看。”
　　韩夜满脸黑线，正想反驳。星无明往他怀里塞了一堆丹药，又扔了几件衣服。“这是活血化瘀的…这是生筋壮骨的。你自己看着用。噢…这还有本丹书。初级的，你先学者。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丹药香气扑鼻，一看就是好东西。普通的药行肯定是没有的，肯定是从大的仙门世家偷出来的。韩夜给林炎挑了一些，一部分内服，一部分外敷。弄好后，才帮他穿上衣服。然后抱膝坐在林炎头顶前，呆呆看着他的睡脸。
　　俊脸苍白，毫无血色，有着若人怜惜的脆弱。
　　“唉…睡了几万年，刚醒就开始伺候人。这份孽缘，又不知如何纠缠。”说完轻揉了揉林炎微皱的眉头。“放心睡吧，丹田我帮你修复，修为我帮你提升。至于…错已铸成，已成事实。尽量弥补吧！唉….”叹口气后又呆呆地看着。
　　“心高气傲，盛气凌人。好像….”像什么，韩夜想不起来。只是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感觉让他忽然变得很忧伤。那股浓厚凝重的忧伤把火焰都侵袭的不敢张牙舞爪。
　　星无明回来看到韩夜的样子，又懊悔了一下。不该唤醒他，让他遭受这般痛苦。不过也就懊悔一下下。
　　没事，没事。这点痛苦对他不算什么。嘿嘿…我可不愿意整天对着一个冰冷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