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衣秀夜行

6、来寻

　　“父皇。”李长信到了御书房行了一礼。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便接着逗自家鹦鹉亲儿子了，“皇儿来啦，今日多亏你带来的药草了，朕身子已经大好了。”瞧上去也不知道是跟鹦鹉说的还是跟太子说的。
　　“父皇无碍便好。儿臣特意前来，便是来告知父皇，药草是儿臣与三弟一同采的，半路遇到了刺客，三弟险些回不来了。”
　　“有这事？谁敢阻止你们给朕采药？定要严惩！”皇帝也不抬头，“回来就好。此事我知道了。”打着哈哈便将此事揭过，可见所谓的三皇子在这个皇帝面前是多么的不受宠，甚至说是——无所谓了。
　　李长信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告了退。
　　话说李沐风回皇子府后，便收了收东西，称要离府几日。把琐事安排妥当后，趁着静悄悄的回到了白日的宅子。
　　这处宅子是他私下置办的，除了李长信和自己在此处的属下，没有什么外人知道，他本人也是很少过来的。今日却上赶着过来，对少年何时来寻自己满是期待——不只是因为他救了自己的缘故，还是因为那双淡漠而又澄澈的眼睛。
　　其实待少年再次下山已是三日后了，救人引发的身体的亏空到底还是有些吃不消，硬是休养了三天才逐渐好转。一心想着下山透透气，便寻个机会拿着木牌溜进了宅院，想着给李沐一个惊喜，便让侍卫不必通报，自己缓步走了进来，院落不大，倒也精致，循着记忆轻车熟路的往之前自己曾去过的卧房而去，卧房一侧的屋内有些微声响，慕谨之一时好奇，便打开了门，二人却都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光景——李沐风当真是坦诚相见了，刚刚沐浴完还未待穿衣，肌肤泛红，应是被热水水汽所染，身材略瘦也不见丝毫赘肉，发色乌黑，挂着几滴水珠摇摇欲坠，稍有些凌乱的散落在腰际，双腿笔直而又随意地支撑着，应当是正准备去拿齐楚架上的衣服，慕谨之一时看呆了。
　　这处宅子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所以李沐风也未曾防备，却不想就这样被硬生生大喇喇地围观了，自己还是赤身裸体，不禁有些气恼，待转身时却看到来人正是慕谨之，那张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迅速转过身去，闪身退到了屏风后面，连衣服都不敢去拿了，支支吾吾道，“谨之，我…我还在沐浴，你去旁边等我片刻可好？”
　　谨之也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害臊，早知刚刚就不这么轻手轻脚了，现在怕是惊喜变成惊吓了，一抬头看到屏风后之人影影绰绰，大有手忙脚乱之感，不禁调笑：“都是男人，害羞什么？”说罢便将门掩上，低低笑了起来。
　　这边李沐风在里面本就面皮有些薄，自己从记事起便是自己一个人洗澡一个人睡觉，哪曾像今日这般对方衣冠楚楚自己却被看了个遍，被他这么一调笑，面上的红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其实自己也不是个讲究良多的人，怎么就在今日露了怯。一想到慕谨之还在等着，只得飞快的将自己打理妥当，推门而出。
　　“你怎的这个时候来了？”还不声不响的。
　　“哦，前几天在家调养身子，今日得空，来拜个师嘛。”谨之眨了眨眼睛，“这个时候沐浴也不是时候吧？”
　　李沐风稍有些脸热，“刚刚不小心把衣服打湿了，索性就洗个澡。”
　　“还有……拜什么师啊？”眼底略有些迷茫，衬着那股子暖意，愈发的有些孩子气。
　　慕谨之不负所望的盯着他的眼睛，“不是你说的教我习武吗？难不成要反悔？”
　　“呃……我是说过，但也不至于要拜师啊，我自己都还没有出师，怎么能厚着脸皮先收起徒弟了。”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说什么话都有些底气不足。
　　“那你说怎么办吧。”慕谨之也不坚持，反正只要教就行，至于拜不拜师，那本就是他下山透气的借口，或者说，来见他的借口。
　　“我想想……这件事情就先暂缓吧，你想学什么我先教你就是了，不然等哪天得空了，我把我师父请来如何？”
　　“随你。”
　　“你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合习武，总要修养几天。”总觉得山崖下那次之后谨之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这是要赶我走吗？我可是好不容易出来见你。”这别样动听且有歧义的话就这样被冷冰冰的说了出来可真叫人受不住。
　　李沐风的眼睛笑眯眯的，“你很少下山吗？上次送你到山底你非要自己上去，下山很难吗？”
　　慕谨之看着那双弯弯的眼睛愣了一下，轻声道：“嗯。遇到你那天是我第一次下山。”说完便后悔了，对上这双眼睛，嘴巴也没个把门的了。
　　李沐风有些诧异，“是有什么原因吗？”
　　慕谨之沉默了。
　　李沐风见状，也不便多问，“走，我带你去逛逛，西临街上有一家馄饨铺子特别好吃，去尝尝吧？”
　　“好。”
　　小插曲就这样翻篇而过了。
　　其实二人都清楚，各自对对方都有所隐瞒，不管是出于谨慎，还是出于多疑，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故意的，彼此之间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一个是为了那双眼睛里的暖意，一个是为了救命恩情的牵绊，互为慰藉，各取所需。

　　再一次来到西临大街上，只是这次，身边竟能有人作陪，突然觉得迎面而来的秋风也不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忍受了，慕谨之想着。
　　正走神间，迎面扑来了一人，目标明确，直直的往慕谨之的方向而去。未待反应，旁边李沐风便拽着慕谨之急急的往后退，似是怕迎面而来之人有什么企图，在慕谨之不经意间欲唤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