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天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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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这一剑，从天而降，带着银河落九天之势，带着使瀑布逆流之力，如雷鸣奔腾，如山河动荡，仿佛绝难以血肉之躯、凡间兵器所挡；
这一剑，倏忽而起，飘逸灵活，剑旋，剑舞，每一下都完美到了极致，潇洒到了极致，舒展到了极致，令人沉醉在那带着七彩光华的剑气之中；
这一剑，意随心动，心动则剑出，剑在何处？人在何处？
无剑，也无人。
剑气宛若化为利器，化作长剑，冲向苍穹，宛若黄河从天而降直取南宫和！正是想要南宫和一命的一剑！
万华千形剑，“君不见”剑法。
正是长青堂总堂主殷少之的独门绝技！
他竟然也来了此处，他竟然亲自来了此处？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派殷白露等出面，而不自己亲自来？还是，他算准了就算自己数人动手也未必奈何得了南宫和，所以才将我们作为扰乱南宫和的棋子？
殷天离脸色相当的不好看，所以当梁初惊冲上前的时候他并没有拦住他；
殷白露似乎也并不知情，那苍白病态的脸更加显得几分死灰，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唯独那双冷漠的眼中闪着不知名的光芒。
郭点点一跃而起，化指为剑，弹出一道指剑！她只愿能将这道剑气阻上一阻，挡上一挡，或者她，郭点点，就此报了南宫二爷的大恩，也心甘情愿。
这一剑，来自那群不知所以的点苍派弟子之中，殷少之什么时候混进去的？还是本来就与段思拙约好了？可段思拙为何竟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南宫和自然也发现了道从天而降的剑气，他最了解这“君不见”剑法的厉害，也最了解殷少之万华千形剑的变幻之处。只见那绚丽的剑气像是自己有了思想一般，轻而易举地在刹那间绕过郭点点发出的指力，依旧以雷霆之势、光电之速向南宫和略去。
他不会让这个手下再替自己接这一剑，因为在场只有他才有可能接下这“万华千形剑”所发出的“君不见”剑法。
可能，只是可能。
因为南宫和已经受了伤。腹部，那把“叫花子”刀依旧插着，很深很深，血染得他紫色的袍子已经转成暗紫；背部正对心口处，那支“大洛神箭”亦是险险得偏开心脏，血还在往外涌。
两处伤，都不是致命伤，却都是在牵动便痛及全身的地方，内力也开始变得混乱。
他接不接得住？接住了，南宫世家与这七大派便撕破脸，今日若不分个你死我活便不罢休；接不住，他一死，南宫世家今日便难逃厄运，为堵住悠悠众口，难保不是灭族的下场，到时那个人纵然想帮，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接不接得住，倒不是那么重要了，反倒是之后，武林这场风波又该如何收场？
南宫和在这刹那间脑中百转千回，先是将郭点点推开一丈之外，面色赤红，双手紧握成拳，强行运起猎猎真气，准备以自己那“惊雷吼”之势，抵挡这“天上来的一剑”！
那剑气所带的七彩光华，如此得绚丽夺目，如此的摄人心魄，整个群英堂似乎都因它的光芒黯淡了一瞬。
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群英堂之中无论看得清或是看不清的人，面对这样的交锋都只能屏住了呼吸。明明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大家却觉得像是过了几个春秋
静，过分的安静。
“锵啷”龙吟，如深山之清泉叮咚，如幽谷霞光初升，突然划破了这片安静的空气。
剑，出鞘，每个人的眼前出现了一泓碧水，那是清冷冷的剑光，那是一柄清冷冷的长剑。
也是一式从天而降的剑招，不同于“君不见”剑法的复杂和花哨，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式。
横扫！
青色剑气压过了那七彩剑气，那一柄神兵与“万华千形剑”相碰时，竟发出了与真剑相碰般的声响。
几乎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有南宫和隐约看见，那万华千形剑在刹那间已与那柄碧水般的长剑交锋三次，却只发出了一次声响。
彩光与那抹毫不失色的青色猝然散开
那“从天而降的一剑”，那“天外之剑”，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式横劈、不带任何剑招的一剑、给轻易地截断了！
那断成两断的剑气得不到出招者的施力，一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哼！”点苍派中走出一人，将身上的画有太极图案的道袍一扯，又利索地将面上一抹，褐衣黑发，唇上蓄着一小簇胡子，容貌端正，年纪绝不超过四十岁，正是长青堂总堂主殷少之！
殷少之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内心却震惊不已：方才自己为确保一击得手，已然出了八成之力，他料定受了重伤的南宫和接下这一剑后，纵然不死也必定加重其伤势，之后大局已定，长青堂取代南宫世家成为武林第一世家指日可待；却没料到南宫和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而他竟然不知！他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南宫世家的底子，几乎掌握了诸多连南宫望也未必知道的机密，比如，南宫世家暗桩明桩的所在位置，南宫和手上有多少已用的人才、暗自用的人才、没有用的人才，他殷少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现在，这个只出了一剑，不仅连拦他三次，还将他的万华千形剑截断的人，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不止是不知道，他根本想不出世上有谁能以一招拦住他的“万华千形剑”和“君不见”剑法。
当殷少之看清来人时，他终于动容了。
紫衣轻灵，乌发如丝，青瞳微冷，长剑轻挑，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轻易化去他的剑气的人，竟然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说轻易，其实一点也不易，上官惜梦收招后足足退了三步，尽管银牙紧咬，唇边依旧渗出了血丝。“君不见”剑法之高妙，令她刹那间难以应付；“万华千形剑”剑气之灵巧，令她几乎抓不住那道彩光。
可是她拦住了，截断了，尽管她因为内力修为不足，而吃了暗亏。
然而，当众人尚未回过神来时，上官惜梦足尖一转，回旋、转身毫不犹豫地出剑，那柄清冷冷、如碧水般的四尺长剑。
长袖挥舞，冷月失色，剑尖微微颤抖，剑身便激起一片碧绿的幽光，横空一扫，一道半弧形剑气就划向殷少之。
殷少之冷笑一声，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动也不动以一道“万华千形剑”接下上官惜梦的一招。然而，上官惜梦的身子不知何时已欺近自己身前，那宛若神兵的清冷长剑闪出剑花，好像幽谷的木芙蓉绽放，却带着三分惊艳、三分忧伤、三分眷恋、一分的孤芳自赏。
就是这样带着三分惊艳、三分忧伤、三分眷恋、一分的孤芳自赏的剑法在殷少之、在群英堂上的众人面前施展，与闻名天下的“君不见”剑法缠斗着，不带一点退缩，不带一分弱势！
上官惜梦虽然年轻，但是剑法竟然已经可以如此收放自如，没有一式是多余，虽然仅仅只是极其简单的刺、劈、挥、横，然而由她舞来便若回风流雪，不似厮杀，倒像是自歌自舞般惬意潇洒。
“君不见”剑法大气纵横，这少女的剑法却浑如取自天然，看似只是简单的刺、劈、挥、横，然而每一处回转都精妙无比，每一式环环相扣，几乎毫无破绽，同时每一式形成都灌注一股新的力量，仿佛生生不息似的，无穷无尽。
更令人惊叹的，还是那轻灵如风的身姿，那一身逍遥自在的轻功，一起一落都如同落木纷纷般从容，叫人赏心悦目。几乎不亚于当世三大轻功——鄱阳湖云家“阵风瞬息万里云”、京城“陶然林中糊涂仙”齐家的“咫尺天涯”、 “药王医仙”敖家的“如影随形”——甚至更胜一筹！
谁都想不到，这绝妙、绝世之轻功，便是当年独步天下、至今仍未逢敌手的“御风术”。
殷天离的眼神中带着狂喜与嫉妒，他的“碎心”与“碎梦刀法”是凄美，却刹那间被这位少女那浑然天成的美比了下去。
文谦的眼神中带着欣赏，他喜欢美人，欣赏美人。他见过很多女子舞剑，见过很美的舞姿，可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在这名紫衣少女面前都失了颜色。（当然，郭点点不舞剑，也是个特别的女子）
雷大声的眼神是惊讶和不明就里的，他的思维向来一条筋，总是不如右堂主雷默脑筋转动得快。
廖乾坤的眼神是阴沉的，他刚刚差点死在南宫和手中，此时对这少女到未曾太过留心。
白玉华、复笙歌的眼神是不屑，她们也是美人，年轻的美人，但面对年轻得如此惊心动魄的上官惜梦，其中的不满之色显而易见。
悟悔大师的眼神是镇定的，镇定到看不出一丝风波；自上官惜梦出现后，段思拙这里也停下了争斗，殷少之突然从他带来的弟子中跃出，段思拙犹自心有余悸，正思索该如何解释、或者、该如何做。
南宫和心中呢？是喜，还是悲，无论是什么，梁初惊和郭点点都看不出、看不透，他们对这少女的到来充满了感激，也充满了疑惑。可是他们不会问，也没有时间问，因为在那电光火石的剑招之间——尽管他们仍然无法真正看清楚，但是那种对胜败的直觉告诉他们——少女的处境开始有些危险了。
上官惜梦年仅十八，而欧阳流苏当年也仅仅只与她结了七个月的师徒之情，传授与她的不过一盏、一剑、一谱、一术，是以上官惜梦纵然剑法超群，内力却略显不足。而殷少之的“万华千形剑”本就以内力为根基，他观察到上官惜梦内家根基浅薄，便每一招都带上了七成内力，数十招过后，上官惜梦身形便渐渐有些僵硬。
七大派心中各有心思，虽然都对殷少之假扮点苍弟子故意随行而不满，故对殷少之被一年少女娃纠缠而窃喜，又希望殷少之能尽快解决上官惜梦，将颠覆南宫世家的计划进行到底，以免夜长梦多，落人口实。
南宫世家的人自然是恰恰相反，只见殷少之不顾长辈风范一招比一招狠，上官惜梦一招比一招险，都不由替她捏一把汗。
南宫和从第一眼见到上官惜梦便有了惜才之心，趁之前的空隙调理气息，缓了口气，正要说话，一旁的郭点点先怒笑道：“好个长青堂总堂主殷少之，枉你也算是武林一方领袖，何必暗自偷袭、以长欺幼？卑鄙无耻！说出去也不怕江湖人耻笑？！”
七大派面色均有些阴晴不定，唯独殷少之面不改色，唇上的胡子微微一抖，仿佛是笑了了一笑：“我如何暗自偷袭，如何以长欺幼？卑鄙无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往今来，有多少高风亮节的人在那个时代受人敬仰？有多少正义之士能够善终？不都是被像我这些‘卑鄙无耻’之人推向地狱？我不想英年早逝，我也不屑万古流芳，我只要这辈子手中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如此而已。更何况，我也不怕你们说出去，这世上，真相往往都是被掩盖着的，大家所听到的，只不过是某些人想让他们听到的东西罢了。说出去？说不出去！今夜之后，南宫世家寸草不留，就如同当年冷泉山庄突然消失一样，武林第一世家南宫世家不过也只是突然消失罢了，试问有谁能说、可以说？就算有漏网之鱼，七大派如今同气连枝，试问江湖上是信我们七大派还是信你们一脉？嘿嘿，我做的事自然也许天理难容，纵然他日我下十八层地狱也好，入修罗不得轮回也罢，死后也只是一抷黄土，更何况我不信这些。”
殷少之说了这一长串，也向上官惜梦发了一长串的攻击。
上官惜梦脸色愈发苍白，香汗淋漓，身姿也较之先前少了几分清逸潇洒，只是那剑法却依然是环环相扣、生生不息，依旧顽强挥洒，不失精准。那双青瞳的颜色也愈发的淡定，仿佛绿波沉淀，渐渐露出清澈。
南宫和也不与他争辩，因为他看出上官惜梦的处境越来越险，本来他早已想上前出手，但是，那双淡淡青瞳竟丝毫不见混乱，反而显得更加的坚定、自信，嘴角竟还散开一抹笑意。南宫和见她如此，便也从容一笑，负手站定，似有意无意地望着堂上众人。
文谦心中一凛，仿佛才意识到，“五根指头”还有两人没有到场，南宫世家的护卫铁卫今日出奇的少。南宫世家内外都有他们的人埋伏好，但是，若南宫和早已料到他们会来袭击，已经部署好了人，只怕今夜内外都是一场血战。
文谦不过低头思索尔尔，再抬头时，竟大吃一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天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