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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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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带气先走了,安言整理了剩下的文档,脑子里一边琢磨着下周密密麻麻要处理的事情,苦笑路漫漫其修远兮。下班到了电梯口,听到后头有脚步声,回首就看到了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的陈少蒙。两个人的目光对上,意外的平方。
陈少蒙神情尴尬,还是安言主动点头,“陈副总,下班了。”
陈少蒙才含糊的“嗯”了一声,过去和安言并排立在电梯里。狭小的空间令人的嗅觉神经变得分外敏锐,陈少蒙头侧到几乎面壁,鼻尖还是闻到一股幽淡的香气,冷冷的,好像从她那边飘摇过来。
他咬咬牙。从没想过,自己会沦落到狼狈的在一个女人面前抬不起头的一天。刚才他在办公室给张若盈拨电话,对方的手机居然停机了,公寓的座机也成了空号,看来是摆明要做到底了,而他不得不承认,如今她手里的筹码真的足够。他才被老爸一通狂训,晓得了事态的严重。因为不想面对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同事们的眼光,才故意拖拉到这个点下班,不料老天这么玩他,居然遇上了晚走的安言——最最让他咬牙切齿无地自容的安言。
电梯拉着空荡的金属回音不断下降,陈少蒙脖子都拗疼了,还是感觉如芒在背,实在熬不过那种让人窒息的平静,忍不住低声嚷嚷:“你现在得意了?看我栽了简直要笑死了吧,要笑就笑,不用藏着!”
安言瞅了瞅前面一米八的高大个头,无奈。如果这次闹得不是这么严重,对公司的影响这么大,她倒真有闲心幸灾乐祸一下:陈家少爷上得山多终遇鬼,这次被採到的食人花狂咬了一口,血淋淋啊,活该!不过事实是,到最后她还要负责给收拾这起烂摊子。第一,老陈已经全权交待,无可推托;第二,“新世纪”到底是她拼死拼活花了心血的地方,她也不能在这时候撂挑子不管。
这就叫劳碌命!
她先自我无力了一下,决定省些口水,缄默中到了一楼才潦草的扯了下嘴角:“陈副总,再见!”
目送着轻飘飘的身影扬长而去,陈少蒙的心情荡到谷底。
当真已经看扁了他,连教训都懒得教训了?这个……女人……
林墨那天晚上有个商业宴会要出席,站在繁华地笑语宴宴的和一堆人寒暄,彬彬有礼的应酬着,其实心思却飘远了。安言应该回家了吧,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呢?他给她准备的芒果酸奶吃了没有?快过了保质期了……
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琐碎,她的性情大起大落,对生活细节反而迷糊得可爱。前天早上甚至为了躲他一个吻从床上直接摔下去,他心疼得不行,她却臊得火箭一样飞奔进了浴室,要求他就此老年痴呆掉。他哭笑不得,足足哄了十分钟,她才红着脸拉开门让他洗浴,到底被他逮住偿了夙愿,最后吻的情不能禁,要不是上班时间快到了……
他眯眯涟漪荡漾的眸,满脸柔和醉人。
爱她,当然。到底有多爱呢?这个问题,似乎无法用科学的程式来解答了。他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呢,嗯,主动约会他的频率有待提高。虽然这个可能与他们最近见面,她经常糊里糊涂就与他探讨了人生有关。这丫头也学精了,再约会都选外头的餐馆,他依着她,也兴致勃勃陪她玩猫捉老鼠。没办法,谁叫他一想起她事后一脸餍足慵懒的表情,二十几年一直良好的自制能力就彻底崩盘,只想吞了她没商量。他是男人,可不是圣人!
这样想就有些迫不及待,但是他今晚必须加班。和一个大客户的开发项目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现在身边上的几位,有两个可以在那边的决策中说上话。林墨知道自己有点心不在焉,吸口气拉回注意力,工作工作!当年追着他哭哭笑笑的女孩子,如今可是女强人一名,单单为男人的自尊心而言,也不能被她嘲笑因私废公了。
林墨打起了精神,就游刃有余的把话题引到S市东郊土地的开发案上。三两句分析精辟亦得人意,于是对方就动了心,开始加入讨论起来。几个男人谈得细了,花去大半个晚上,以至于走前“胜美”的老总打趣地拍拍他的肩:“林总啊,今天我们几个老男人霸占了你一晚上,估计旁边众美女恨得快咬碎牙了。”
林墨只是微笑:“杜总说笑了。”
除了安言,他还真没有注意过其他的女人。
转身去了停车场,已经快十一点。他踌躇了一秒,给安言发了短信,“睡了么?”
隔了五分钟,她才回了:“还没。”
比他还简短。林墨笑了笑,“还在忙?”
这次又隔了五分钟,安言才答,“有点。我有点事明天跟你说,下午去找你!”
这么主动倒真少见,嘴角的弧度深了些,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抿了唇,“报告出来了?”
安言在电话这头讶然,不过现在自己焦头烂额,没法和他详谈,只得匆匆打了消息:“明天再说,不早了,好梦。”想想又删掉,打了一排肉麻的:“亲爱的别废话,乖乖洗洗睡,明天必须等我,今晚必须梦到我!”希望这样能把他暂时糊弄住吧。
林墨很快回信说:“那么亲爱的,晚安。在我梦里乖乖待好。”
安言恶寒了。不知道林墨是不是在报复自己的恶心兮兮,下意识地瞥了眼客厅里的不明生物体,又有点心虚。要是叫林墨知道她家里现在睡着个大活人,而且这个大活人还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她可不想找事给他闹心,虽然现在最闹心的是自己吧。
要说这个陈少蒙还真够狠,半夜二更半居然酗酒后来她的小区楼下狼哭鬼嚎,那嗓门真是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她若不是在家塞着耳机睡着了,肯定以为楼下杀猪呢。还是隔壁的舒姐来按门铃,问是要报警还是她干脆喊自家老公扛根棍子下楼,安言这才匆忙赶下去,竖了眼对着陈少蒙怒喝:“跟我上来!”
陈少蒙刚才一副嚎倒全楼的气势倒收了,捂着嘴顺从的随她上了电梯,到了她家就奔进浴室吐去了。安言又好气又好笑,这人还挺讲究,醉成这样也不带在公共场合呕吐的,也算是某种特殊的家教了,给他准备了温水和毛巾就自觉退出来,才拨了陈总的电话,林墨的短信就来了。安言也不好挂断,只能简略跟陈总报告了一下,原想老头子必定派人来接的。想不到陈总这次真毛了,先跟她道歉,接着直接下令,将此忤逆不孝花天酒地无耻无用的下流胚子扔到外头去睡马路,死活由天。完毕!
安言瞪着挂断的电话心里叫苦不迭,是了,她自然可以把陈少蒙重新扔出去。可是如果他继续在楼底下鬼叫,警察把他领走了事小,自己日后在小区抬头低头的还得被无聊人穷议论,而陈老头气过了必然又舍不得儿子,总之她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一时懊恼自己多管闲事,给林墨回消息,陈少蒙在厕所惊呼了一声,“嘭”,重物落地的闷响。安言只得发了两字作罢,赶去厕所,发现陈大少四仰八叉躺在浴室地上,旁边是他自己洗脸溅得一滩水。
安言扑哧乐了:“清醒了?还是脑震荡了?你给个话!”
“嘶……”陈少蒙抱着脑袋满地滚,形象全无。
安言无法,只好死活掺他起来,“别赖地上,先给我起来。”半拖半扛的到了一半就坚持不住,把死沉的陈少蒙甩到沙发上侧翻着。回头又给林墨发了短信,收到回音之后陈少蒙居然清醒了些,闭着眼嚷:“喂,我要喝水。”
安言真怕自己会失手劈了他,索性去厨房拿水,发着短信边走边酥麻了一把那边的清静人,不想还被无情的反麻倒了。
今夜真黑暗!
愤愤的取了矿泉水回来,连瓶子塞过去,“喏!”
陈少蒙也不客气,抱着咕嘟咕嘟的喝,喝了大半瓶才歇气。安言勾头瞧瞧他浓密的发又看不到伤口破绽,只好问:“脑袋开花没有?”
陈少蒙扬手认真摸了摸,好像还蛮镇定地:“破了!破了天大一个窟窿。”
安言还真怕他摔成傻子了,拽开他的手凑过去仔细观察了下,屁事没有。忍不住啐道:“是有窟窿,不过你那窟窿不是摔出来的,是一种球砸出来的。”
“什么球?”
“混球!”
陈少蒙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傻呵呵的笑,“你刚才对我说你了,呵呵。”
安言白眼,和喝醉的人没道理可讲,骂都不解气,因为对方和你的智商现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当然相对的,对方的话也可视为癫痫症发作。
“你的车呢?能回家么?要不我送你回去?”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友善。
“没车,哦,老头子不会派人来接吧,他肯定跟你说让我随便死哪就行。”
你倒了解你爸!安言轩了眉,这句话说得蛮清醒么。不过他招认得很直白,她反不好痛打落水狗了。暗自叹了口气,绕了一圈回来在陈少蒙脑袋底下塞了个凉丝丝的冰枕,调暗了客厅的立灯:“得了,你今天就睡沙发。记住,要吐去浴室,水我给你放旁边了。大少爷您就将就一夜,明天请早!”
冷不防手却被拉住,那个人的声音有点哑:“小盈搬家了,她真躲起来,恨不得整死我。我不明白,安言,我不明白!”
他的头快要裂开了,心也要裂开了。他信奉的价值观原本那么轻松简单——钱是天生就有的,貌是自己聪明长出来的,活着,只需要游戏人生随心享受就好。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切都颠覆了,他的确信都是错误无知愚昧自私的。他喜欢过的女人存心害他在公司无法立足,另一个和他截然相反的个体,时时处处在提醒着他的庸俗可笑,他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无比吸引。
他矛盾得实在是找不到答案,也找不到出口了,心里面迷茫一片所以疯狂的灌酒,有知觉的时候,已经到了她家楼下。
安言只当他感慨张若盈的背叛,有丝心软。不管他能听进去多少,明天醒来又会不会记得,她就算为陈总尽尽人事,于是回头拍拍他的手背:“我没办法给你答案。我只知道这个世界有因必有果,不管做什么,都要有承担代价的自觉。以前没遇到张若盈这样的女人,不代表以后也遇不到,知道疼了你就当长一次教训吧。不过到现在你也没对她口出恶言,证明你还算个有心胸的男人,不是无可救药。今晚先睡吧,冷不冷?我去把空调调小些。”
陈少蒙睁开眼,挺俊的眸子里有些湿气了,“你没有像小盈那样恨死我吧?”
“没啊……”
安言汗。绝对的完全的不至于!她和他只是有代沟,虽然只差了一岁而以。
“不讨厌我?”
安言更汗。要说一点也不讨厌,也很违心。干咳了两声,才勉强道:“你如果肯自己努力做得像个样子,公司的同事当然就会改观,不会像过去那样排斥你了。”
“我是问你,你能不能不讨厌我,安言?”
“不讨厌,行了吧?不早了,睡吧,晚安!”
安言这次甩得很顺利,草草清理了浴室,过来见到陈大少蜷在沙发上睡沉了,毯子也蹬掉,屋里一股混浊的酒气。于是顺手给他盖了,开窗关了空调,想到明天陈大少肯定闷一身汗就抿嘴偷乐,这么折腾他倒没醒,翻了个身在梦里叹了口长气,眉心乱搅着冲了她的方向。安言突然发觉他闭上眼的样子居然和林墨有六七分相似,一时罪恶感丛生,又给稍微掀开了点,溜回自己房,拴门睡觉。
这么闹了大半夜,第二天就醒得晚些。外头的门铃唱得欢快,陈少蒙先被闹醒,起床气笼了一头乌云,懵懂中就扑到门边,“谁啊?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里头的安言被那句肆无忌惮的喝声吼清醒了,跳起来鞋都来不及穿稀里哗啦往外冲,“喂,你……”
闭嘴!站住!别开门!
都晚了,陈少蒙已经哗啦拉开了厚重的防盗门。然后,冷风嗖嗖过。他和门外一个拎着精致小笼包的优雅男人大眼瞪小眼。
真空状态反应了三秒,陈少蒙终于恢复思维:“你来这里干什么?”
安言一听几乎想遁地,“陈少蒙你,你让开!”
还嫌场面不够乱怎的?
陈少蒙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气势汹汹的叉腰:“为什么?我为什么让开?”一指林墨:“你到底和安言什么关系,大早上的闯到她家里想做什么?”
好似抓奸吃醋的丈夫。
林墨飞眼瞅了下快缩到料理台后头的安言,眸底火花一闪,却缓缓扬了唇角。那笑容叫一光芒万丈。他不徐不疾的一字一句:“这话,正是我想问你的。陈,副,总!”
安言哆嗦。
惨了。
林墨生气了,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