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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失控 ...

  •   陈少蒙?安言多少有点心虚,稳了稳声音:“谢谢陈副总关心,这么晚了,公事我明天给您汇报好么?”

      陈少蒙其实已经心神不宁了整晚。那两个人走后,他寥寥的独自回家,然后就什么都不对劲了,吃东西没胃口,看电视无聊,上网看不到两行新闻,又走了神,要说出去哪里混一夜,却又提不起兴致来。熬了一个小时,终于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原想站在上司的立场不动声色的打探下那两人是否用完餐分开了,没想到手机通是通了,不过那头根本没人接听,一直嘟声到转进了语音信箱。他白酝酿了半天情绪,不死心的挂了再拨,依然是没人听。

      还真就不信邪了,他赌气坐在那里开始和手机较劲——平均一刻钟一次的频率。中途张若盈来了,打扮得性感妖娆,好像忘了日间的事,一到就柔情蜜意的腻在他腿间,半眯着媚眼挑拨着他的□□。他正打到第八次电话自动进了语音信箱,却一句留言也说不出来,心里一股急火燃烧肺腑,扬手就把缠人的女伴从身上掀开,低声吼:“滚!”。

      张若盈跌到地毯上,惊痛委屈倒不需做戏,愕坐在原地半晌,然后捂着脸哭了起来,浓重的眼影在杏核眼旁边晕开斑驳的凄紫。

      他回过神来只觉得厌倦,有点无力地摆摆手,“你走吧,咱们两个完了。”

      她就骤然止了泪,“什么?为什么?”

      “不为什么,以后你还是能在“新世纪”作你的职位,我不会干涉,不过咱们两个的关系,到此为止好了。”

      张若盈愣了愣,提着心尽量问得小心翼翼:“少蒙,别说这种伤感情的话好不好?咱们在一起都大半年了,我对你难道不够好?你哪里不满意,你说了,我会改。”

      陈少蒙却只是皱了皱眉,“你还想要什么,开口,办得到的我就给你!”

      张若盈噎住,突然觉得自己下贱无比,连出来卖的“鸡”都不如。

      大学毕业初出社会那阵子,她对未来也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憧憬。不过志气毕竟不能当饭吃,碌碌无为的飘了几年,她才发现,自己充其量不过是拥有一副漂亮皮相想过好日子的凡人而已,能力不够,毅力也不够,幻想靠自己过上富贵恣意的日子,简直叫痴人说梦。她开始觉得不满足,这个时候,遇到了陈少蒙。

      他是个遍地桃花的花花公子,他热衷于追逐美艳的刺激和□□的快感,不过这些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过,也并没有逼良为娼。她肯作他的女伴,就能得到名牌的奢侈品和贵族高档的享受,他甚至还很绅士的说,若真到了讨厌他的一天,她只需打个招呼就可离开。她被诱惑了,堕落前总还想拼命抓住些什么,于是得寸进尺的提出了要一份优渥的工作,他居然也应承办到。于是她贪心了接受了,从此平步青云,只不过在午夜醒来,却常常心慌着眼前的风景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的虚空。

      所以,她看不惯安言,那个几乎与她截然相反的女人。她嫉妒她的干练,嫉妒她的努力,嫉妒她眼神里笃定的自信,更嫉妒的,是少蒙的父亲把她当作了准儿媳的人选。

      她是嫉妒的,因为时间久了,她不仅没有厌烦,反而渐渐对陈少蒙产生了期待——那些激烈的性爱,他们共登极乐时纠缠的气息,他倦极熟睡后孩子一样不设防的表情——好像《色戒》里的王佳之,到了最后居然会误以为那个奸狡的大汉奸珍爱着自己。女人就是这样愚蠢的生物,会不知不觉沉沦于那俱给她欢愉和保障的强壮躯体,然后卑微的企望那也可以是某种深刻。

      结果,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泛,甚至,连空泛都不如。他坦白的厌倦仿佛一面镜,里面的自己好像褪去了画皮的鬼,鄙俗而且丑陋,污水一样不值钱。

      客厅里安静了一阵,陈少蒙也察觉自己这样对一个女人有点过了,口气稍微好了点想拉她起身:“小盈,咱们讲好的,好聚好散,彼此都没有负担的,对不对?”

      张若盈咬咬唇。

      不错,他和她之间就是金钱的关系。他是金主,所以他要她滚,她就必须滚,如此简单的逻辑。而她呢,甚至还要感激他宽宏的留住了她名不副实的职位和薪水。

      她几乎想笑,扯扯嘴角却笑不出来,推开陈少蒙的助力自爬了起来,拍拍裙裾讽刺道:“当然,我不会纠缠你的!不过陈大少爷这次又被什么意想不到的美击中了,所以情不自禁身如火焚了?”

      他那时候在酒吧与她搭讪,就是如此吐露风骚。

      陈少蒙似乎还真考虑了几秒,苦恼的把高高的鼻梁皱没了型,“我不知道。不过她不肯接我电话,我这里就……”,灰条衬衣的左胸被捏的有些发皱,“闷得要死。”

      她连勉力的冷笑都僵住。陈少蒙,居然这样堂而皇之的在跟她讲“心”么?

      “你爱上谁了?”

      “爱?”他的瞳孔刷的收缩了,勉强嘴硬着:“什么爱?不可能。”

      那种迷惑的神情却骗不了人,在那张高高在上的帅气面庞上,显得欲盖弥彰的不安。

      “你去死!”张若盈愤怒的摔门而去,陈少蒙呆了呆,有点惊讶平时乖觉的她那刻狰狞满脸的恨意,罢了,对女伴提出分手这种事做得多了,张若盈的反应也不是最夸张的一个。

      他摇摇头坐在沙发上又开始反复拨那个号码,渐渐似乎手指和精神已产生了惯性,隔一会儿就要去触碰那个绿键。在最没防备的时刻,居然通了,陈少蒙听到那端淡淡的两个字节,手一颤几乎松了手机,考虑了五秒才蹦出一句话,又立刻后悔自己的语气太酸溜溜的。

      那头的人倒爽快,回了一句没心没肺的敷衍,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更厉害了,脱口问:“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和那个林总今天去什么地方了,到底什么关系?”

      安言不乐意了,陈少蒙的质问已经出了公事的范畴,于是乎淡淡的避重就轻:“不好意思,可能吃东西的地方太吵了,我没听到手机铃。陈副总有什么要紧的工作急着找我?”

      陈少蒙呕血,这个女人总是云淡风轻,好像他的情绪都可以拿去喂狗,“我找你一定要是公事么?你还没有说,你和那位林总究竟……”

      “陈副总,今天临时爽约的事我很抱歉,不过我说到做到,改天有机会一定会补请您一顿晚餐的。至于其它有关私人的问题,我似乎没有义务向您一一汇报吧。嗯,我有短信进来,不能多聊了。您早点休息,明天公司见。”安言说完就毅然决然挂了电话,呼出一口气。

      点开短信息,却是才刚分开的那个人发来的。

      “今晚我很开心。月光很淡,应该会凉下来吧,那么,好梦!”

      安言心惊肉跳,关短信的速度超绝,赶紧着把脑子里某人笑语缱绻的模样一一删除。顺便检查了手机讯息,陈少蒙真够行的,居然这么密集的打过来。安言不禁摇摇头,倒发现有条留言来自江灏。她去查听,那人却是惫懒蛊惑的口气:“今晚星星真好啊,亲爱的,我要不要去找你呢……”

      月明星稀,反之亦然,哈哈。安言干笑,暗啐现代发达的通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劲儿的四处传播着暧昧。

      热风拂在身上,还没降温,于是捂了一阵细汗。

      江灏呢,大约是拨错了号码,那不是他平常对她的语气,也不是他会对她提出的暗示。她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的去向,想想还是作罢,丢了电话去洗澡,清凉的挽了发就倒在床上装死狗。

      房间的灯终于熄了,手机依旧黑屏,小区楼下那辆停了许久的银灰奥迪迟迟没发动。幽暗的车灯和着缭绕烟气,将车里那人的眼神映照得如雾气迷离。他却极其温柔的扬指,细细顺着那扇凝视了半晚的窗棱,一横一竖,一横一竖,悬空的一个框——将他的情感锁了整整二十六年的框。

      很漫长的岁月了……

      深吸了最后一口烟,他摁灭了残余的火星,垂手重重倒靠在椅背上。

      她不会再回应了,当然!虽然今晚真的繁星满天,和他拥住她的那夜如此的相似……

      第二天,安言明显的睡眠不足,结果上班的路上还堵车耽误了20分钟。冲进大厦里看到电梯门快要阖上,忙三步两步抢进了进电梯。冲得过猛,一脚就踏到里头那人。

      倒了霉的米色皮鞋式样颇精致,漆光的牛皮鞋面上没有半个褶子,挺雅痞的高档货。

      “啊,不好意思。”安言赶紧挪开脚,抬眼就噤了声,心里不免叫苦,居然叫这个迟到大王逮到自己误了工时的证据,真是歹势!

      “陈副总啊,早!今天三环堵车堵得厉害,我才来晚了。”她还想再解释点什么,睨见陈少蒙眼底凌乱的红丝,这人衣冠不整乱发不理,全没了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潇洒劲,这会儿却只顾凌厉的瞪自己,苦大仇深似的。这才记起昨天自己又擅自挂了他的电话,小心眼的陈大少估计尚在记恨中,为了缓解气氛,安言只好友好的笑笑,提示的指指自己的衣领:“您这里!”

      陈少蒙昨晚恨得半夜难眠,辗转反侧作了决定,预备就此和这个女人一刀两断划清界线。想不到一早就几乎被撞上来的她投怀送抱,她这么袅婷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就完全怔忡的呆住,根本没法理解对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安言见他发呆,只好明示了,“陈副总,扣子扣错了。”乱七八糟的头发还可以掰是新潮庞克,不过他的衣领现在很滑稽的一边斜扯着,等会见了人可就自毁长城了。

      陈少蒙继续瞪眼,安言无奈,明确的点上他深红色的领口,上头的黑曜扣子一闪华光:“不觉得勒脖子?”

      纤细的指尖还未缩回,她的手腕就被整个攥住了,陈少蒙靠近一步,恶狠狠的热气洒下来:“安言,我警告你别再挑逗我,没用的,我对你根本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这个,这个杀千刀的自恋狂!

      安言大怒,倏的抽回了被擒住的手,划了个弧度高高地扬起;陈少蒙对面而立却不闪不避,一双眼波深暗难明……

      安言突然觉得不妥。

      “叮”,电梯却恰好到了,铁门豁的缝刚够一名女子流畅的通过。陈少蒙却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个轻盈而去的背影,失力的捏紧了一旁的扶手——没有意想中的灼痛耳光,她不过在转身之前冷漠而清晰的吐了两个字,“沙猪!”

      纨绔,花心,无能,现在还加上了沙猪。她对他的印象估计早成了负值,就算那只是随口的贬低,可是为什么他会气馁得连喘气都不想喘了?

      电梯的门等得太久,几乎要自动关上了,外头有人好心的帮忙摁开。陈少蒙抬头,对上那个女人俏煞的脸,居然难得几分尴尬:“小盈,是你啊。”

      不知她在那里站很久了,还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他竟然全无察觉。

      张若盈却满脸的冷笑,“陈少蒙,你是彻头彻尾的王八蛋!”,好像为了彻底打击他似的,后头几句话说的尤其缓慢,红唇艳丽得一张一合:“不过这次你看上的那个女人,连眼角都不会瞟一瞟你,你就等着报应吧。”

      陈少蒙那天早上又没去上班,手机关机。安言找不到人自然给陈总报告,陈老头效率也高,一个小时就回电话说找到了,不过要给儿子请假一天。安言笑着说“慈父多败儿”,陈老头在那头更乐,“安特助对少蒙很关心么。”安言嘴角抽搐,“您多想了!”

      午餐时送花小妹又来了,和昨天一样的黄玫瑰,附上的毛绒玩具倒变了个花样,是一只抱着红心憨态可掬的小熊。这次安言想蒙混过关可就困难了,被一群兴奋得好像打了吗啡的三八女们吵得几乎想掀桌子,在兵荒马乱中杀出血路冲到天台上,恼火万分的拨通了电话,“林墨,你是不是想害我?”

      那头的人却惬意的笑了:“昨天睡得好么?收到花了?今天咱们去吃麻辣烫,好不好?”

      安言憋气,“不好!”

      “那就吃旋转寿司。”

      安言咬牙,“不好!”

      “去吃凉面,XX街口那一家。”他继续温和如水。

      安言这次不咬牙了,语气冷下来:“你居然收买了方瑜打听我的事?为了让同事们帮腔影响我,你还造势送鲜花礼物。你这就是逼我非要接受你不可了?林墨,你实在变了。”

      林墨在那头不由蹙了眉,揉揉额角沉声反问:“安言,为什么把我当成敌人?男人送喜欢的女人鲜花,这种事再平常不过;至于毛绒玩具,我这里还积着好些,都是这些年偶尔去抓回来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只想让你看着高兴而以。你明知道我不会勉强你什么,为什么着急说这种话?是单纯的想把我隔离在安全线之外,还是你其实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不肯接受任何外来的感情?”

      他没有一句不是切中利害,安言则活像被捏住了七寸的蛇。

      被看人穿的感觉实在难堪,何况是自己最软弱的那一个痛点。安言觉得自己剩了外强中干一个壳子,由不得恼羞成怒的回敬:“不错,我就是无法接受你,因为你对我实在没什么诚信度可言。既然当年的你都可以选择放弃了,现在又凭什么非逼我选择再次相信什么感情?”

      激愤冲口而出,好似真的吐了一段积结于胸的怨气——那是她在了解他的苦难后,一直努力去埋藏的不甘心。

      还是那句,真相往往最伤人。信号那端骤然的静默,静得安言狠狠闭了闭眼。冤孽,为什么一对上他,自己的自制就轻易飞得精光,她早上分明还能无所谓的放过了对她出言不逊的陈少蒙。难道是因为这个男人从过去就太过纵容她,所以她只要到他面前,就张牙舞爪的恢复了少年时候被他惯坏的性子?唉,无论如何,她方才也太尖刻了。

      正有些后悔,那边的人却极轻的叹息了,“安言,你终于肯说心里话了?好,我不逼你。这一周你也冷静的想一想,想好了我们再认真谈谈,你要生气也可以,发泄也可以,我等着。”

      她越发的愧疚,低了声:“林墨,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有心。”

      “不用道歉,你没有错!”

      安言怏怏不乐的离开后,从墙的背面闪出一俱惹火的轮廓。深绯的唇膏在热气里薰久了,约有些干裂,缓了缓,却顺着嘴角弯弯的勾起,是一个冶艳的弧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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