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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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慌了，姬崇旭却甚是冷静道：“即是说即便惨到被抓，命却是保住了。”
小梦再一想，也是这个理。
两个孩子的命保住了。
至于她自己……
至少两个孩子的命保住了！
握紧拳，小梦竟生出一丝慷慨就义的悲壮！
姬崇旭：“孤只要说你是父皇最喜欢的妃子。你的命自然保住了。”
小梦用力点头，脑子却忽然想到自己曾看过的罗一三的话本《亡国公主与她的三位相公》。书中说，公主被绑架去别的国家后几次转手，而后那啥那啥那啥。
姬崇旭埋首摆弄着手中的工具，“世上女人又不是死光了，又没有亡国。对帝王来说，利益更重要。”
小梦：“……”
她一时竟觉得姬崇旭比罗一三正经不少。
“这便是太傅时常讲的帝王学。不过是几人，有何可怕？”姬崇摸出小梦给她买的各种木工器具，打开门，蹲在悬梯处敲敲打打。
小梦以为他不过是玩耍，也不在意。却又从姬崇旭的话中得到了得到了一丝力量。
小孩子都不怕，她怕什么？至少死不了！
从门口的悬梯往下便可看见衙役的身影。
事态危机，小梦握紧小佩刀推开北面的窗户，这是二楼，窗下是一大堆杂物，木桩、废铁、瓦罐都有，且窗口无什么容易攀附的地方。直接跳下的话很容易受伤，何况她能跳，两个孩子该如何做？跳下去分开杂物的动静太大，很容易被发现。
心事重重瞄了一眼两个孩子。
蓝媚趴在地上画画，姬崇旭依旧蹲在门口敲敲打打。
小梦又想糊弄。可她虽也学了几句燕国话却终不是燕国人，很多事装不出来。
虽说姬崇旭的户籍文印做得有模有样，但假的终究是假的。
姬崇旭关上门，依旧敲敲打打。
小梦寻思要不要抽出刀去拼了？
想到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决定作罢。
姬崇旭终于站起身擦了把额上的汗。“孤做好了。”
小梦：“嗯？”
她听见门口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似乎有人说这里住了三个很奇怪的人，正好与报信人说的相同，一个女子，两个小孩。
“你们两个先跑！我断后。”
“用不着。”姬崇旭笑吟吟看着门口。
这几日她也发现姬崇旭只有在做木匠活计的时候眼中才会带上光。
“媚儿，过来看。”姬崇旭牵着蓝媚的手，打开门。
那群燕国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急，逼得越来越近。小梦深呼吸，抓紧手中的小刀。后面走不了，只能拼了！
“哐——”
一声巨响。
整个悬梯散得七零八落。衙役们，客栈的小二们一道栽入破碎的木梯碎块中。
小梦嘴角颤了颤。
发生了何事
她颤颤巍巍看向姬崇旭。
虞夏青说过，这位小太子最喜欢折腾木头，手中有了木头便会废寝忘食。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木艺有趣之处便在于只要动了其中重要的结构，便可全线溃败。”姬崇旭洋洋得意，顺手一抛，手中的凿子在空中旋转出一个好看的圆又稳稳落回手心。
蓝媚一个劲拍手。
姬崇旭扬起小脑袋，得意万分。
小梦：“太子殿下，民女有一事请教？”
“准了。”
“他们搭个梯子就能上来……可我们又要怎么下去？”
姬崇旭瞪大眼看着她，埋首咬着手指头。
一声长叹，小梦关紧门。
姬崇旭的做法根本是打草惊蛇。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是极好，省得敌在明，他们在暗。
而今看来，只能跳窗。
不能直接跳，客栈房中的布匹都已脆弱不堪，至多只能承担蓝媚一个人的重量，连姬崇旭这个半大的孩子都负担不了。况且楼下堆满了各种杂物。
正因如此，或许那些人也不想到他们会从这里离开。
小梦提起裙摆露出腿，小心翼翼翻出窗，在昏暗的夜色中依靠手摩挲墙面的木疙瘩，脚尖也四处试探，小腿刮擦在木头上，刮得一阵疼。
落在地上借助乱七八糟的杂物遮挡住身体，伸出手让两个孩子跳下来，她会抱住他们。
小梦本以为姬崇旭会先跳。
却不想是蓝媚先跳，下落的撞击力让一旁的木杆刮伤了她一条手臂。
小梦忍着疼，继续伸出手。
姬崇旭板着脸，道：“太傅曾道，君子行止有度，不可做此种有违身份的事。”
小梦压着心口的恐惧，降低声音：“殿下你再不跳就不是有身份的君子而是被囚的他国皇子了！”
“太傅有云，即便国破，也要有堪堪君子气。”
小梦：“被抓了连吃口饱饭都要求燕国人！”
“太傅曰：宁可死，不可折。”
小梦扶额。
蓝媚：“小叽哥哥，跳！”
“好。”
姬崇旭“嗖”的稳稳落入小梦怀中。
小梦:“殿下……不是要当君子吗？”
姬崇旭：“君子得有命。”
“您不是‘宁可死，不可折’？”
“君子应审时度势。”
小梦：“……”
说来道去都是姬崇旭有理。可惜姬崇旭与枫弱红年纪差较大，不然这两个孩子吵起来一定很有趣。
抓紧时间，小梦在废物堆中扒拉开一条道路，却也不带着两个孩子逃走，只用各种烂布、烂木头将自己和两个孩子遮掩住。让他二人切莫出声。
很快楼上便响起脚步声。
衙役们也寻到方法上了楼，四处找他几人。
两个孩子靠在她怀中。姬崇旭本就话少，蓝媚不说话还死死捂住自己的小嘴，纹丝不动。
衙役们也留意到下面的动静。“他们朝那一方跑了，快追！”
一阵喧闹，渐安静下来。
小梦这才带着两个孩子从废物堆中走出，蓝媚尚小，走不快。小梦抱起她，小心翼翼躲避衙役。
终于藏入一户接一户的民房巷道，再也见不到追兵，小梦终于松了一口气。
“雁渡时孤不觉你这么厉害。”
“回禀殿下。民女时常被人追赶逃命，逃的次数多了，便什么都会了。”
“接下来如何跑？”姬崇旭问。
依照小梦常年逃命的经验，姬崇旭开门那一刻官府的人应该记不清他们的模样，只勉强看清他们的衣着，知晓他们的性别。
查找时大抵会说两女一男，身上穿着何种衣裳之类。
“四处找一下，找几身换过，我们三人都装作男人。”
可这时也不会有人还将衣裳挂在外面晾晒。
没办法了——
小梦寻了一会儿，找了户人家。
那户人家的门锁已经落了不少灰。
“咔嚓——”
她用一根木棒撬开一户人家的门锁。让两个孩子先进屋，自己又从墙上翻出重新锁上门，再翻进去。
两个孩子一道看着她：“哇——原来你还当过小偷？！”
顿了顿，异口同声——
“孤的兄长可知晓？”
“夏青叔叔可知晓？”
小梦望天，埋首叹气，继续撬锁，进屋，见地上布满了灰尘、灰尘却不太厚才松了一口气。
撬柜子，点了一点儿光，从柜中找了三身勉强合适的男子衣裳给自己和孩子换上。
今夜就在此住下，小梦很快收拾出一张床让两个孩子与自己挤在一处睡下。未避免打草惊蛇赶紧吹灭蜡烛，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睡熟。
小梦靠着床柱，身上始终搁置着一把刀。
她也不敢睡得太深。
在青月帮时小梦一直留意周遭动静不敢深眠，到了雁渡后安心了不少，也不用担心深夜遇见恶人。
而今不过是回到在青月帮时的生活。
虽说有些累，但还不至于难受。
只是——
原来她而今的所有安宁与幸福，都是在雁渡发生的，都是虞夏青给她的。
“大鱼……”小梦低声念着。
算来已有整两日，虞夏青是否知晓他们三人来到了燕国？
迷迷糊糊睡下。
小梦梦见自己左手牵着蓝媚、右手牵着姬崇旭。他们终于离开燕国，可回家还有很远很远。
他们手牵手奔跑在广袤的荒原上，身后是燕国的追兵。
风一起，处处黄沙。风沙中，虞夏青骑着黑色的高马而来，马蹄声起，刀枪剑戟，寒光森森。
猛然惊起。
摸摸身边，两个孩子都在身边。
小梦这才松了一口气。
夜比之前更黑了一些。
月色晦暗。
窗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小梦握紧手中的刀。
心跳越来越快。
有人敲门。
“小梦？”
是大青的声音！
小梦想出去，却又不敢。
她的袖子被扯了扯，姬崇旭醒了。“孤准你过去。”他抱紧蓝媚。“孤照顾媚儿。”
小梦将刀留给姬崇旭。
也不出门，只小心翼翼推开一道缝朝外看，有人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园中，那人提起灯笼照着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若面上每一道褶皱就是一场苦难，那她所经历的苦恼定有百次、千次，她面上还残留有一丝年轻时的风韵。已经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
“大青……”
果然是大青。
小梦和大青一道坐在门口。
担心被燕国人发现，大青便灭了灯笼，大青也承认自己杀了那三个绑架犯与燕国的衙役。
“那三人夜间挣脱了绳索，想要伤害你和两个小孩。那个衙役对你手脚不规矩。”
“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小梦心里挣扎许久。“为何要告诉燕国人那两个孩子身份的事……”
“大月做的。”
“为何？”
“大月恨虞家。那孩子身上有虞家的血脉，只要抓了他就可以搅得虞家不宁，让燕国与吴国开战，虞家人就会上战场，而后死得一干二净。”
小梦一惊。
黑暗中她看不见大青的脸，却能从大青的话语中听出愤怒。终于小心翼翼问大青刺杀虞夏青这件事的真伪。
“雁渡在北，我们在南，为何会让我们杀虞夏青？没有人花钱请我们，对吗？”
大青只“嗯”了一声。
“大青，你们是燕国人？”
“我们这种没有身份、地位的人，哪国人都算不上。用不着护吴，也不会护燕。不过是借刀杀虞家人。大月让你杀虞夏青不过是试水。却未想到，能得到这么好的机会。”
“大月为何做这种事？”
大青沉默许久，终于道：“二十五年前大月还在娼门，虞家有个男人来光顾，发生了一些口角，这便当着大月的面摔死了她的儿子。只因为这个。她不知道是虞家的哪一个人，便全杀。”
塞了一包银子给她，大青轻声道小梦行事要小心些。
“你不与我一起？”
“虞小将军放过我，我已知足。”
小梦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后才起身回到床上。
姬崇旭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显得亮亮的。“他们要抓孤？”
“嗯。”
“抓孤威胁父皇母后、再害死外公他们？”
“是。”
“那孤一定不能被抓住！”
小梦努力笑了笑，抚摸着姬崇旭的头让他乖乖睡觉，明日要逃走，睡不好没有精神。
不安却一点一点，堆积成万尺高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小梦记得大月只有月辉这一个孩子，当年大月遇见一个客人，那客人将月辉狠狠摔在地上，故而月辉一直傻乎乎的。
可大青说的是“二十五年前”“客人摔死了她的儿子”。
可月辉十七岁，还活着，与她同龄。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般认为的。
“大鱼……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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