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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壹】时间修正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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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都是天朗气清的好天气,往年时常不安分出来溜达一圈儿的倒春寒也消了踪影,一连几天的平均气温都持续在二十度以上,一扫冬日残余下的寒冷。行道两旁已有些年代的老柳树也进入了新一轮的生长,新发的柔嫩枝芽隐在干枯的老枝条里,时有微风拂过,便带起一阵柔和的舞动,隐隐露出其中探头探脑的一丝绿意。
今年龙城的春日似乎来得格外早。
早晨八九点的时分,正是一日之初。日光在此时尤其显出一种清爽干净的意味来,透过玻璃窗,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撒下一方斜斜的光影,肆意张扬的明亮中透着微微泛黄的暖意,映得桌上黑字白纸的资料反射出略微刺目的清明。
这里是龙城大学的远知楼,一栋公共教学楼,取博物远闻之意,其内设置的教室多用来讲授选修课。
讲台上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穿着整整齐齐的长袖白衬衫和熨帖的西裤,衬衫袖子上一丝不苟地束着两个袖箍,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看起来又斯文又干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重的书卷气。
他语速不疾不徐地讲着课,略显低沉的声音难得透出种清润的味道。随着一阵轻快的铃声响起,一节课的内容刚好收尾,他合上书,环视了一眼讲台下的学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颇有种君子谦谦的意味。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我们下节课再见,下课。”
教室里气氛一下热闹起来,学生们纷纷收拾起东西,三两成群地说着话离开教室,准备去上下一节课。
李茜把桌上的笔记和书沓在一起,转身塞进书包里,然后又低头翻找着什么。然而找了小半天也没找到,她抬头焦急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人正整理着资料,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李茜这才稍稍放松了一口气,赶忙转回身继续找东西。
她旁边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女生,穿着白色的风衣,一头柔顺的黑发只在上方束起一半,余下的随意披散下来,没过肩头约有三四寸长,额前细细碎碎留着些许碎发,在阳光照射下显出点柔和的淡金色光芒。
女生合上书,俯身在地上捡起一个蓝色的U盘,目光瞥过正在翻寻东西的李茜,想了想递过去说:“李茜,我刚刚在地上捡到了这个,是不是你的?”
“啊,是我的U盘,谢谢沈学姐。我刚刚还在找呢,原来是掉出来了,难怪没找到。”李茜接过来,连忙又看了眼讲台才说:“我得去一下沈教授办公室,给他看一下他下周的公开演讲课要用的PPT,学姐你如果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刚刚结束的课是生物工程系上学期新开的一门基础课,因为内容科普性较强,被列入了任选课名单里。对于本系学生来说,这门课是必修的,但由于讲师本学期课时时间不够,学校调整了上课制度,把本系学生和其他系选这门课的学生混编在一起,组成了一节合并大课。
李茜是在这学期才开始的合并课上认识沈岚的。准确说也没有很久,从开学到现在才过了一个多月,但是沈岚是唯一一个看到她在学校发传单后没有装作无视走开,反而前来关心她的人。她自幼丧失双亲,和奶奶相依为命,异常懂事的她一直在用功念书,在摘获优异成绩的同时,也养成了她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独处性格。
沈岚是作曲系的学生,虽说长她两级,但因为大学跳过一级的原因,所以其实在年龄上只大她一岁。沈岚对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的,那种礼貌性的淡淡疏离中透着的亲和感,有时让李茜觉得和她的导师沈教授很像。
沈岚笑了笑说,“正好我有些地方想问问沈教授,我陪你一起去吧。”
沈岚和李茜跟着沈巍一路到了教授办公室门口,沈巍掏出来钥匙开门,看了沈岚一眼。沈岚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四周学生来来往往,环境有些嘈杂,她微微提高了些声音,虽是对李茜说话,沈巍站在离她有一段距离处却也听得清楚:“我在外面等一会儿,你先进去吧。”
李茜下意识看向沈巍,在得到对方似是默认的沉默时,才迈开步跟在他后面进了办公室。
沈岚半靠在办公室门口的墙上,把手里的书换到左手上抱在身前,右手伸进风衣口袋拿出来正震动着响铃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沈小姐,在哪呢,最近有时间吗。”对方一贯漫不经心的调侃语气,听起来十分不正经。
沈岚转了个身面对着墙,以减轻一些自己这边的杂音,她声音平静地说:“赵处长,我在龙城大学,你找我有事吗?”
赵云澜抬手示意林静把正在播放的监控录像暂停,看了一眼电脑上的图像,语气顿了一下,依旧轻松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最近发生了一起银行抢劫案,抢的还是自动取款机,我看监控像是地星人的手笔,想麻烦沈小姐帮我找一下你们地星有关电异能者的资料,我们也好对症应付,不知道沈小姐可否对鄙处施以援手啊?”
“赵处长言重了,我是特调处的顾问,自然是有这个职责的。不过赵处长可能要等下午才能拿到,我这里没有现成的,需要回地星查找一下。”
“好嘞,万分感谢沈小姐,哎,那我就在特调处恭候您的最新资讯了。”
李茜出来的时候沈岚正对着手机打字,似乎在和什么人聊天。见李茜出来,她关上屏幕,随口问道:“你给沈教授看完了?”
“嗯。”李茜点点头,低头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沈学姐,我等下还有课,先不能等你了。”
“好,你先去吧,拜拜。”
若有所思地看着李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沈岚才把手机放回兜里进了教授办公室,顺带锁上了门。
沈岚把手里的书随意放到桌上,道:“刚刚特调处打来电话,说是新出了件案子,想从我这要一些地星关于电异能者的资料。”
沈巍站起来,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课表,“正好我准备回去找一下关于四圣器的资料,但上午十点我还有一节大二的课,等上完课我才能回去取,”他顿了顿,“是赵云澜打来的?”
沈岚:“对,我跟他说了要等到下午。其实你如果忙的话,我自己去也可……”
“不行。”沈巍冷着脸打断她,“你不能去。”
沈岚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吓得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带着疑问语气“啊”了一声,才整理回思路道:“我又不是外来人,再说也不是没有去过,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巍略微压低了些声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到来造成了原本时间线的波动,最近天柱时有异动,夜尊趁机蛊惑了不少人,我向地君上交了加强禁地戒备的提议,目前还没审批下来。总之地星最近并不太平,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夜尊……”沈岚重复了一遍,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欲言又止。
她想起来,最后夜尊死的时候,她好像是看到了他的愿望的。
但是是什么呢?她只隐隐约约记得些画面,具体的就说不清了。
很显然她并不想在这段不好的回忆上作过多的停留,更是提也不想提,毕竟这段记忆并不是只关于夜尊,更是连带着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一起发生的。
沈岚岔开话题道:“李茜今天上课前特意来给我道谢,说是谢谢我提醒她给她奶奶配一部手机,上周她奶奶突发脑梗,及时拨通了她的电话,这才及时就医,没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沈巍静静地听完她的话,微蹙着眉下了结论,“看来李茜触动长生晷的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
沈岚默了默,猛然抬起头看沈巍,“哥哥,你说,历史真的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吗?”
沈巍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
“你还记不记得赵云澜给我们复述的夜尊说的话?时间具有它的修正性,你就算改变了因,还会有其他的因,来导向那个……既定的果。”说到“既定”一词时,沈岚明显顿了一下,这个词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沈岚接着道:“而且你也说过,改变原本的时间线是会付出相应代价的,如果我们真的改变了历史,那……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沈巍下意识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目光似有一瞬间的闪躲,“正是因为存在时间的修正性,我们那些对于现在而言是‘未来’的记忆才会出现很大程度的空白和缺失,这是修正性作用的结果。至于代价……也许是还没有到该付出的时候,也许是我们作出的这点改变不会对历史造成很大程度上的波动。”
沈岚问:“那我们要不要先把圣器收回来?李茜毕竟是普通人,圣器在她身上总归是不安全。”
沈巍沉默了片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圣器关乎重大,贸然行动,我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一旦被特调处那边发现了,我们更是不好交代。”
“好吧,那我们还是要多留心一下李茜的情况,我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了,先别想这么多了,”沈巍宽慰地笑笑,“你不是九点半还有课吗?现在已经九点十五了,你们系的教室离我的办公室还有一段不短的的路要走呢。”
“那我先去上课了。”
“去吧。”
沈岚拿了她的书开门,正巧进来一个身形有些低矮的女孩子,约莫是到她肩头的高度,大概是没料到有人突然出来,一个没留神就撞在沈岚身上,怀里抱着的一摞资料撒了一地。
“啊,对不起同学,对不起,我没注意……”那女生连忙道歉,蹲下去捡书。
“没事,我刚刚开门的时候也没注意。”沈岚帮着她捡了几本书递过去,那女生又站起来道了句谢。
沈岚目光原本是随意地从她身上瞥过去,却在看清了她的脸时,眼中闪过一瞬的异样。
这个女生叫佳佳,自己和她并没有正面认识过,但却隐约记得些和她有关的记忆。她后来好像是遇害了,行凶者是地星人,当时她的死讯还上了新闻头条……但究竟是谁杀了她,沈岚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特调处里,赵云澜如释重负地挂了电话,道:“好了,我已经成功地申请获取了咱们特调处顾问的赞助,一手资料很快就会下发了,等着吧。”
林静停下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手,言语间带着点期待地问:“那老大,我们是不是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更好地对付敌人啊!”
“休息,当然休息。”见林静听完这话十分高兴地松了口气,赵云澜接着朝汪徵道:“汪徵,给我记录一下,林静这个月的奖金……”
赵云澜话未说完,林静连忙打断他的话:“哎哎哎,领导别,我这就给你查一下此人最近的行踪,奖金的事儿咱们还是好好商量,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祝红看着一提奖金就怂的林静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赵云澜,语气里带些挑逗的意味:“老赵,你不说这个沈小姐是龙城大学的研究生吗?难得见你对一个新人小姑娘态度这么优良,怎么,最近转性了?”
大庆不屑地“切”了一声,“你是前阵子请假回族蜕皮去了不知道,老赵啊不知道搞什么猫咪,突发奇想地要了解地星人,绞尽脑汁地给黑袍使大人写了封和他风格一点也不搭的、文绉绉的修书,哦对了,还是托我给他润色的修辞;大意呢就是为了加强和地星那边的愉快合作,希望黑袍使大人能够不吝赐教,多多介绍下地星的情况,最好能有些文献资料啥的,结果人家黑袍使大人大手一挥,直接免费送了个顾问过来,这不,就是这个沈小姐。”大庆神神秘秘地道,“你想想,黑袍使大人亲自送来的人,他态度能不好吗?”
祝红稀奇地看了眼赵云澜,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行啊老赵,竟然敢向黑袍使大人提要求——哎,不过你前阵子不是还说地星人见一个杀一个来着?这会儿怎么还搞上文化交流了。”
大庆化成猫形“喵”了一声,吐槽道:“鬼知道他,成天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哎,老楚呢?”
“老楚出外勤去调查情况了,哪像你们,成天不务正业,就知道在这里东拉西扯地八卦。”赵云澜恨铁不成钢地斜睨了他俩一眼,没好气道。
“你让一只猫出外勤,你这是虐猫知道吗?”大庆十分硬气地嗷了一声,不服气地伸了伸爪子,“再说了,我们特调处不务正业的风气盛行了也不是一两天了,你身为起带头作用的领导,就不能有点思想觉悟吗?”
不务正业的源头赵领导:“哟呵,死猫,敢公然反驳领导,你这个月小鱼干还想不想要了?”
大庆:……
为了猫的生命之源,我忍。
#论领导的公权压榨#
#领导总是工资要挟怎么办,在线等,急#
#论食物链顶端的猫是如何走向衰落的#
祝红为两位阵亡的前线人员默哀两秒,幽幽叹了口气,默默回自己位置上去假装努力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