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艾弗里》猫中恶霸

3、第 3 章

　　26、
　　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但是他总是会不可抑制的感到担忧，担心他的宝藏会被别人发现偷走，也担心自己管束过于严格导致他的甜心逃走，又担心自己放手不管小家伙觉得他不重要自己会很伤心。
　　他孤独了很久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站在他的面前，不像人类一样脆弱，眼睛里永远在看向他时有最强烈的感情，而且他属于自己。这是最重要的，他是自己的，谁都不能否认，谁都不能。
　　有人曾取笑过他，谁会从一个邪恶的亡灵法师的身边偷走一个叛逆的小恶魔呢？金觉得他们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情，那种患得患失，想要炫耀却又觉得别人看一眼都会想偷走他心爱之物的心情。
　　太纠结了，养孩子太不容易了。
　　女仆拿来信件——说是信件还是好听的，那就是一张纸，随便叠了两下就叫人送过来了。
　　“是猫咪小姐的。”女仆说。
　　这可真是少见，金心想，自从艾弗里诞生后，她基本上都是无视他的所有信息的。事实上要不是他给她寄信说了黑鹭这个事情，金估计猫咪还真的不会搭理他。
　　27、
　　你怎么知道黑鹭的事情的？我没有跟你说过才对。无论你从哪里得到的信息，我都要恭喜你你在我的心里讨厌程度更深了一层。我讨厌别人侵犯我的隐私，把握好你的度，亡灵法师，把艾弗里交给你之后容忍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28、
　　这封信一股子辣味，引得金打了好几个喷嚏。
　　纸上还盖了几个猫爪印，不知道是用来彰显主人身份，还是纯粹写信的时候没上心踩上去的。
　　她真的有够傲慢的，一点都没变。金想着，随手把信放在了书桌上，准备再进地下室进行研究。反正自己都被吵醒了，不工作简直浪费时光。
　　29、
　　我很荣幸地在自家城堡里迷路了。
　　唉，也不怪我记不住路，主要是我到目前为止的时光大部分都呆在地下室，记忆模糊但包含的情感刻骨铭心，而出了地下室只记得餐厅和自己房间的路，其他地方根本没有空去探索。
　　这就导致我现在想找书房都找不到地方。
　　让蝙蝠女仆带路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她们同时又是金最忠实的耳目，我干什么都会被一五一十的上报。介于我不久之前还在跟他闹脾气，我不是很想让他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想一个人孤独的在城堡中行走。
　　大摇大摆地走。
　　金唯一让我看得顺眼的地方是他把所有的地方都点上了蜡烛，无论何时城堡里都亮如白昼。
　　墙壁上挂着金的作品，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意义的骨骼。有的头骨上长了角，有的有着狰狞的尖牙，还有的下肢发达的像动物，双臂也长得过分。他们被放在玻璃柜里，以防白骨经不起岁月的腐蚀而变成一碰就碎的脆弱工艺品。
　　我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这一层似乎连女仆都很少来，空气中充斥着陈旧的味道。
　　我好奇地推开一个房间沉重的木门，惊奇的发现有阳光照进来。我能够清晰地看见空气中的灰尘粒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跳动着，房间不阴暗也不潮湿，就像是我去同学家做客，人类的房间接受长久的阳光洗礼，扑面而来的那种温暖的感觉。
　　我当时还恍惚了一阵，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同学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这里的家具都比我房间里的要小一号，床却比我的大一圈，应该是小孩子的房间。阳台上放着没收拾的点心盘子，桌子上摆满了小物件，天花板上有花里胡哨的吊坠垂下来，一碰就会轻轻的碰撞，上面五颜六色的宝石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里太久没人住，我甚至在沙发垫子下面发现了一窝老鼠。
　　我发现这里刚好面对着小镇北面的群山，四季都能看见很不错的景色。
　　这个房间很棒。
　　甚至还有一个小隔间，墙壁上放满了书。书页都已经泛黄，我很小心的翻阅，以免脆弱的书页破碎。
　　上面是没有见过的故事，不是格林童话也不是安徒生童话，讲述的是一个平凡男孩的一生，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这个男孩有着卷曲的褐色头发，亮晶晶的眼睛，还有脸颊上的小雀斑。
　　他喜欢在黄昏的时候在躺在家后面的山坡上看云朵，在清早的时候帮自己的父母烤出香甜的面包。
　　最后他死于黑死病，人们为了防止他复活而在他弥留之际将他放入棺木，钉死后下入墓穴。
　　翻看了几本之后我意识到这里记录的都是别人的一生，这个房间曾经的主人就在这个小隔间的小桌子上，记录了这么多人的一生。
　　从一个生命降生开始，到他死去。
　　从一个家族成长开始，到其衰落。
　　历史不记得，但是这些书本记得。
　　30、
　　我在这座房间里泡了好几天。
　　看别人的人生的确是一种乐趣，不过看多了就会发现大多数人的一生大多数时光都很平凡，翻看了几本之后我就先看第一页上的总结来挑选自己喜欢的书本，不知不觉墙壁上的书被我翻了个七七八八。
　　31、
　　找线索是什么可以吃吗？
　　要相信人类。
　　32、
　　我找到了第二个房间。
　　我爱冒险。
　　33、
　　我觉得这个房间的画不好看，上面全是金的自画像。
　　噫。
　　他的腰没我的细。
　　34、
　　我还找到了室内花房。
　　应该算是花房，虽然里面长满了蘑菇。
　　还有卷心菜。
　　不过旋转楼梯很棒。
　　35、
　　我这几天天天在城堡里游荡的事情瞒不过金，他在晚饭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
　　“你最近玩得很开心。”
　　“是的，我很喜欢……”我反应了一会，“倒数第二高的那一层。”
　　“你开心就好。”
　　我看了他一眼，试图把一整块牛排塞进嘴里。
　　“不不不，不要这样，用你的叉子跟刀把他们切成小块。”金指点着我的用餐礼仪，“我或许应该给你找一个礼仪老师，小甜心。”
　　“我忍受你对我的指手画脚已经很烦了，再来第二个我绝对会把他弄死，我说真的。”我恶狠狠的说，手上用的力气过大，不小心切开了盘子。
　　“这是我珍藏了五十年的……”金把下半截话咽了回去，他在某些方面总是对我很宽容，招手让女仆再弄一个新的上来，“控制一下你的力度，瓷器可是很脆弱的。”
　　“那给我特制的不行吗？你给我的定制餐具呢？”我看着那块牛排离我越来越远，冲他翻了个白眼。
　　“不要因为这个生气好吗？这块牛排吃不到是你自己的原因。”
　　“我能把它整个塞进我嘴里！”
　　“今晚不学会刀叉你就别给我睡觉！”
　　“我【哔——】”
　　金抬手做了个危险又熟悉的手势。
　　“……好吧，我学。”
　　36、
　　今晚是海的女儿。
　　“这座城堡以前是做什么的？”我打断他，问。
　　金脸色不好的看了我一眼，但是还是没有责备我。
　　他在某些方面真的蛮宽容。
　　反正换成别人是不敢在金对某件事情入迷的时候打断他的。
　　“这座城堡以前的主人是个东方人。”金说，“她喜欢收集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
　　“东方是什么样子的？”我接着问。
　　“嗯……有很多好吃的，人也很多。”金没有去过东方，他一直沉迷研究懒得出门，对东方也是一知半解但为了避免在自家孩子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无知，他决定转移话题，“我给你讲讲第五童话小镇吧。”
　　“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不……它有一个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故事。”金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艾弗里难得的没有跟他吵架，还是因为其他人留下来的东西。
　　不过能这样交流他也很开心。
　　37、
　　第五童话小镇是被制造出来的。
　　由一只喜怒无常又傲慢的猫，彬彬有礼羊头人身的绅士，还有其他的一些人制造出来的。
　　对，就是图片上的山羊，脑袋安在了人的身上。你看到的故事应该是那只脾气很不好的猫留下来的。
　　他们创造了很多童话小镇，这是第五个，是个让他们不怎么满意的失败品。
　　是的这里空气很好，景色也很棒，但是甜心你要知道，有的时候你觉得很美好的东西，在其它人的眼里并不是那么的珍贵。
　　世界上还有很多空气很好，景色很棒的地方，而创造者想要的是独一无二。
　　比如天空之城，又比如海底遗迹，再比如糖果乐园，又或者混乱邪恶。
　　他们想要的是人类基本没有去过的地方，无论是怪诞猎奇还是众所周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除了他们的允许任何生命都无法在这些创造的小镇里生存。而这个小镇，看上去太适合人类生存了。在后面的测试里这个小镇也表现出了对生命的热爱，它很亲和，也很温柔，主动的接受生命的到来。
　　创造者决定卖掉它，而我把它买了下来，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树木花草，房屋建筑，还有已经在里面繁衍的生命，兔子蝴蝶，还有人类。
　　我得到了一份说明书，上面写了第五童话小镇的详细资料。
　　还有配方。
　　我还记得上面写了什么。
　　“第五童话小镇原料为极夜过去后的第一抹阳光，七十七个孩童的第一声笑声，三千句父母在游子出门前的嘱托，六十七朵初春时节最先绽放的花朵和草原上七只毛绒动物身上最柔软的绒毛。将这些混合搅拌均匀倒进陶罐放到医院，经历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悲欢离合后取走，用普通的火加热至沸腾，在打开盖子的第一时间往里面撒入三克的星尘，缓慢倒出，制作完成。”
　　所以这个小镇这么的柔软，有着清新的空气，也懂得生离死别。
　　它也懂得孩童的欢喜，父母的忧虑。
　　它喜欢人类。
　　不过我当时买下它可不是为了人类——那时的我只是觉得这样能够结识一些更有用更有价值的“人”而已。
　　毕竟在售后服务方面他们向我保证如果有人试图侵占这里他们可以出手帮我。
　　当然是我主观上觉得有人侵占这里就可以让他们出手。对于我而言这里是个躲避仇家的好地方。
　　嗯……你最好不要知道我的仇家是谁……事实上，童话小镇系列的创造者之一到现在为止也很看不惯我。
　　好了，睡前故事到此结束，你该睡了。
　　38、
　　“我要看那份说明书。”
　　金笑眯眯的揉乱我的头发：“你想都不要想。”
　　39、
　　夜晚是金，或者说所有夜型生物的活动时间。
　　作为一名亡灵法师，金的体力或许比不上自己同期的同族，但如果说是远程输出或者辅助的话，他自认为自己在同期里还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毕竟在被同化之前，他也并非默默无闻。
　　他有足够躺在上面消磨一生的财富，也有足够靓丽吸引眼球的美貌，他也会伪装，把自己那些小小的喜欢炫耀的心思藏起来，换上一个惹人喜欢的富有魅力的性格，他也足够聪明，知道如何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以及在亡者的国度，他无人能敌。
　　女仆给他拿来华丽厚重的斗篷，梳好他的长发，恭送她们的主人出门去。
　　今晚月圆之夜，是狂欢的好日子。
　　40、
　　金远远的听见目的地里传来的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热热闹闹的叫喊声，挑起了半边眉毛。
　　“快一点，我们来晚了。”
　　“我的天啊我们明明早来半个小时。”
　　“对于狂欢来说什么时候都不算早！”
　　女巫骑着扫帚呼啸着从他耳边飞过，带起的风刮的脸生疼，女巫们咯咯笑着回头说了声抱歉，紧急刹车差点撞到门口守卫的武器上。
　　“入场票，女士们。”
　　金不急不慢的走到跟前，照例被拦住了。
　　“入场票，先生。”
　　守卫看着金，金也看着守卫。
　　金的褐色眼睛中央慢慢的有红色扩散开来，他张嘴，露出自己的獠牙。
　　“吸血鬼，通行。”
　　守卫看着身后的女仆，伸出武器拦住她们。
　　“我的仆人。”
　　守卫放行了。
　　金看着面前破败的图腾圆柱，面不改色的走了上去。女仆们紧跟其后。
　　他的身体穿过圆柱，到达了另外一个空间。
　　震耳欲聋的声音一下子在耳边炸响，每个人都在这里大声的吼叫着，摆摊的小贩跟商店门口拉客的服务员，挑选商品的顾客和维持秩序的守卫，每个人都在喊叫着。
　　“欢迎来到第二童话小镇，请保管好你的随身物品跟身体部位，一旦丢失我们概不负责！！！”
　　长着翅膀的铜喇叭压着嗓子在入口处嘶吼，金的面前走过一位捧着还在尖叫的舌头的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
　　这种折磨耳朵的外出旅行通常每年都会来一次。
　　第二童话小镇前身就是一个综合性的大型交易市场，在这里你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比如金钱，或者其他的什么卖家想要的东西，你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它一度受到光明势力的打击，但依然拥有蓬勃的生机。
　　这里应有尽有，在改名为第二童话小镇并被制定规则之后，它更加的隐秘收敛，商品种类也开始向国际化发展。空中也开始飞舞着来自东方的纸鹤金鱼，街道上有着红彤彤的灯笼，穿着旗袍的美人或者摇着纸扇的说书先生的店也开了起来。
　　只是由于环境原因，温婉的老板娘也会咆哮着冲无理取闹的顾客大喊自己不卖活人脑，两条街外的店铺才卖，一直注重形象的金也会在人流中挤来挤去，对于过来推销产品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咆哮着表示拒绝。
　　金来这里是补充物资的，他的实验材料并不多了。
　　“我要一个星期天出生的三周小山羊骨头！”金打开商店门就开始大喊，有服务员跑过来，给他带路。
　　“多少！”店员拽着他往前走——人实在太多了，不这样完全没法移动，一不小心还会走丢。
　　“全部！！！金币支付！”
　　将东西丢给远处候着的女仆，金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
　　他一个人不可能拿得了那么多东西，只能多带点人手，买一样拿回去一样。
　　每次采购不亚于战斗。
　　“你上次卖给我的星尘有杂质！”金继续咆哮。
　　“你别在这里狗血喷人！我这里童叟无欺！”老板不甘示弱。
　　“你这个没有教养的落水狗！你以为今晚是月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告诉你我分分钟让亡灵大军拆了你的招牌！”
　　“我看你口气挺大刚从棺材里爬出来没刷牙吧！要打架就打架说什么我卖的货不好！逼逼叨叨有种直接开打啊！”老板的狼耳朵从帽子底下伸出来，他身上的肌肉连大一号的衬衫都兜不住。
　　“打起来！打起来！”观众们热血沸腾。
　　小喇叭过来对着两个人的耳朵大吼：“月圆之夜不准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