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迷宫》愚春

11、交谈

　　凌柒和苏烈回到会和地时，其他人已经回来了。
　　他们直接用医疗包提了四包药品，足够用，钟家姐妹欢天喜地地嚷嚷，她们在三楼找到了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三个床位，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他们一共有十三个人，有一个人要自己一个房间。
　　苏烈听着他们讨论，“我自己住一间吧。”
　　“啊？苏烈哥，你自己不会害怕吗？”
　　“没关系，我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
　　“我习惯自己睡，和别人在一个屋子里我会睡不着的。”他率先把裤兜里和手上的东西分给众人，只给自己留了一小瓶酒精和几卷纱布，然后顺着楼梯走向三楼。
　　最后他们只定好了钟玛瑙钟琉璃和一个高中女生一间房，许雪带着她的同学和另一个女生一间，余鸥郝迪鸿和李枫也就是另一个高中生一间，苏烈自己一间。剩下那对夫妻和凌柒三人，凌柒需要避嫌，重新分一次也没能分好。
　　他们边向三楼走边想办法，钟玛瑙突然开口：“队长，你和苏烈哥一间房，然后他们夫妻一间不就好了。”
　　凌柒一直跟在他们身旁，没有参与讨论。听到他的名字才淡淡扫了一眼，“他不是要自己吗？”
　　三层楼很快就要走完了，钟玛瑙被他这一眼扫得差点腿软，扶着扶手道，“因为我看苏烈哥和你的关系很好啊，我原来还以为你们是……”
　　“诶，钟琉璃，你干嘛打我？”
　　“你原来以为我们是什么？”
　　苏烈站在楼梯的尽头，嘴里叼着一根烟，看见他们上来便掐了，但周遭的烟味和烟没有消散。
　　“啊……没什么……苏烈哥你这是抽了多少根儿烟啊？”钟玛瑙被呛得直咳嗽，“抽烟对身体不好……”
　　“以后不在你面前抽了。”苏烈看着他们上来，“你们分好了吗？”
　　“还没有……你怎么不去房间呢？”
　　“我不知道房间在哪儿。”
　　“哦，我忘记告诉你了，一起走吧。”被他这一吓一呛，钟玛瑙也不再提房间的事儿了，“待会儿我们再分一下。”

　　苏烈随便挑了一个房间，普通的宿舍，有一张上下铺床一张单人床，中间放着一张桌子，进门左拐是卫生间，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他把单人床上的床单揭下来当浴巾便去洗澡。
　　被蒸腾的热气和包裹着，心中的不快稍有缓和，水流顺着身体留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了各种生动表情的掩饰，这张脸活像一个傀儡娃娃。他的容貌与他母亲一脉相承，却不显得女气，嘴角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来习惯的微微向下耷拉着，只有微微上挑的眼尾看上去有一点生气。
　　心中没有由来的烦躁，他转身背对镜子，迅速冲了个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围上床单就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突然看到倚在门口的凌柒，苏烈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凌柒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房间分不好，只能那对夫妇一间，我来找你凑合。”
　　“据我所知，‘凑合'并不是什么好词。”
　　“我来投奔你了。”
　　苏烈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你看到不会去别的房间吗？”
　　“只有五间房间。每个房间都没有多余的床褥。”
　　苏烈一时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自顾自地爬上上铺面朝墙睡下。
　　凌柒看他默认了，便走进门，“头发擦干了在睡觉，不然明天会感冒。”
　　“嗯，”苏烈回道，“谢谢队长。”
　　凌柒盯着他的背影，没有任何动静，他走到床边，“我睡在这儿？”
　　上下铺的上铺床板也只有一米六，苏烈感觉他只要回头就会迎上凌柒的眼神。
　　“咯——”
　　是背包磕上床板的声音，
　　“哒哒哒……”
　　这是凌柒的脚步声，
　　“砰——”
　　关上门的声音，
　　“洒洒——”
　　水声传出来。

　　苏烈坐起来，展开被子代替床单，拿起枕巾罩住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
　　凌柒
　　907
　　特情一组
　　他没能把这些完整地串联起来，但想到这些他还是有一点心虚，他对自己坦然相对，自己却只能藏着掖着，对比后更觉得自己理亏，但他真的不想把那些事告诉任何人，那种揭自己伤疤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体验。
　　他从枕头旁拿起手套戴上，把擦过头发的枕巾搭到栏杆上。
　　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凌柒，如果硬要形容的话，他能用的只有队长和队员，但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如何施行。
　　在别的孩子学习社会关系的处理或提高人际交往能力时，他对此一窍不通。
　　导致后来他发觉自己无法正常融入某个集体时，后知后觉的是发自内心的无力感，他累了，他不想再费心了。
　　再戴上那副面具是不可能的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崩，他把自己裹成蚕蛹缩成一团，明明是夏末，为什么盖着被子还会冷呢？

　　凌柒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短袖和军绿色长裤，黑色外套搭在臂弯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外套拿进去在原封不动拿出来。
　　他在柜子里找到了电吹风，出来时苏烈正侧卧着敲墙，“吹一下头发吗？”
　　苏烈回过头来，“不了，我不习惯用。”
　　凌柒把电吹风放在桌子上，径直走过来抬手捏了捏苏烈的一缕头发，“你再擦一下吧，还没干呢。”
　　“没关系，我不想擦……”苏烈把被子往上拉拉，遮住了发根。
　　“好吧，”凌柒闻不可闻的呼出一口气，“我今天装了一些感冒药。”

　　苏烈将近一夜没有合眼，他知道休息很重要，但是合上眼听觉就异常灵敏，墙壁阻隔了外界的声音，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没有外界的声音，凌柒平稳的呼吸声就格外突兀，他这时突然因为灵敏的感觉而苦恼，只能睁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让视觉多分担一些。
　　凌柒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苏烈的异常越来越明显，但他下意识地不想去怀疑他，明明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却把两人的关系弄得这么僵，他现在简直想回到那时候给自己一拳。
　　有什么以后再说不行吗？
　　非要这么做吗？
　　你怕是个傻逼吧？
　　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大喊：“一样的，再来多少次都一样的！”
　　他容不得欺骗，这是他没有选择进入仕途的原因之一，他不喜欢也可以说是厌恶尔虞我诈。心里只要有一点苗头，他就想要一探究竟，不然之后日积月累，会成为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可偏偏苏烈给了他一个中肯的答复，这让他心急，但他害怕会给苏烈造成伤害，勾起他一些不想触碰的回忆。
　　上铺那人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不知道是做噩梦了还是也失眠了。

　　不可计量的时间更加让人心烦，苏烈最终还是忍不住，穿上衣服悄悄爬下床，只发出了一点衣料摩擦的声音。
　　“你醒了，”凌柒听到他下来了。
　　“嗯”其实是没有睡着，“队长，要开灯吗？”
　　“想开就开吧，我觉得我们需要说清楚一些事。”
　　“哦，”苏烈摸索到开关，灯光瞬间就散发出来，他一手遮着眼，走到桌椅旁抽出凳子坐了下来。
　　“说什么？”
　　凌柒只眯眯眼，“你不需要跟我说什么了，你有不说的权利，但是你要说就不要骗我。”
　　“我原本就没打算说什么，”苏烈轻轻摩挲桌面，“而且我怎么骗你了？”
　　“好吧，我就当你没有说过你是来寻宝的。”
　　苏烈自知理亏，没有回嘴，“还有吗？”
　　“还有就是不要怕我，我又不是阎王爷，有那么可怕吗？我是来保护你们的，又不是来取你性命的。”
　　“嗯，我知道。”

　　他们把床铺收拾整齐后又就着清水洗漱了，听着动静他们还没有起，好不容易能在床上睡一晚，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晚上睡的是床还是草丛。

　　两个失眠人士打算去天台上看看。
　　在离他们房间不远处有一段通往天台的楼梯，与别处的一尘不染和整洁不同，这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成箱的书本，苏烈粗粗看了一眼，全英文，看不懂，还有几箱没有开封的针管，甚至还有两台坏掉的仪器。
　　凌柒把这个搬开，把那个踹走，开辟出一条路。
　　他们走到天台禁闭着的门前，这扇门是用金属制成的，中间有一个散发着荧光的密码锁，当他们走上前时自动浮现出“请输入密码”几字。
　　“队长，要输密码。”
　　“能踹开吗？”
　　“这是铁的吧……”
　　凌柒试着踹了一脚，门只是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密码锁急促地响了几声，浮现出一行绿字“请勿暴力解锁，否则即将开启自爆模式”。
　　“还有自爆模式？”苏烈看着这行字，“要不咱们再踹一脚然后赶紧跑，留它自己在这儿自爆？”
　　“如果它的自爆模式是把整栋楼都炸了呢？”
　　“那还是算了吧，找到密码再来试。”
　　凌柒点点头，“我们现在无法确定上面是天台还是第四层，也许因为角度原因，我们在外面看不到第四层的存在，但看不到只是看不到。”
　　“如果有，那么第四层就是出去的关键。”
　　“嗯，”苏烈回道，“明显这里不是医院，但我进的那么多房间里没有实验室，大多都是办公室，如果说这里是研究院，显得过于牵强。”
　　凌柒点头表示认同，“第四层存在的可能性很大，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寻找线索解开密码。还有，你还记得那滩水吗？这里还有别人，但是我们到现在还没有遇到，不清楚他们的任何信息。”
　　“也有可能是一个人，”苏烈补充道，“他们可能还没有发现这里，也有可能这些路障就是他们放的。”
　　“嗯。”
　　苏烈蹲下身，看到地面上一层均匀的薄灰，“后者的可能性很低，”他抬头看着凌柒，“队长，你觉得这里会有地下室吗？”
　　凌柒突然想到，既然这里可能存在无法观察到的四楼，那为什么不可能存在更加无法观察到的地下室呢？
　　他不禁打量起苏烈，他的思维和逻辑水平都极高，换言之，他能想到某件事中旁人想不到的地方，成为贯穿复杂链条的一条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