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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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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电话在旁边的桌子上,不停地响。她不敢去接,她怕是宋家的电话,又怕不是宋家的电话,更怕是宋家的电话却是她不想要的消息。
最后还是陆黎起身接的电话,他走过去拿起电话,看到屏幕上的跳动的两个字,直接愣住,连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电话接通,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只是轻轻嗯了一身,然后走过去将手机递给她。
她盯着他,眼底的慌乱无所遁形,然而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像是来自遥远的时空,穿越万水千山,即便时间与空间错乱,也掩盖不了的真切与清晰。
“夏成蹊,我没有事。”
下午六点,北京南站。
宋月看着扑在自己怀里哭的几乎不能自已的女孩,只觉得这是他二十多年来,过的最累的一天。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谈判签合同做生意更难的事的话,那大概就是哄女人了。
几个小时前,他才在电话里安抚好哭的肝肠寸断吵着闹着要来北京的叶清,现在又来一个......
他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他刚下飞机,看到机场遍布的记者和情绪失控的家属,他才知道先前那一班航班出了事情,于是立马打电话回上海报平安。
她接到电话就直接崩溃了,他哄了她许久,告诉她自己最晚明天就能回上海,可是根本没用,她哭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会一遍遍地重复:“我要见你,我现在就要见你......”
他无奈,只能给她买票让她坐最近的高铁来北京。刚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虽然如此幸运逃过一劫,却依然心有余悸,下意识得不想让她坐飞机。
“夏成蹊,你别再哭了,脸都哭肿了。”他承认自己实在不会安慰人,以往面对女孩子的眼泪一般都是选择视若无睹,但是眼前这个显然不是他视若无睹就能解决的那种。
她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呜呜地哭:“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以为你真的出事了......”
平生第一次,她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她甚至恨自己昨日的那句“英年早逝”,那样口不择言,所以老天才会罚她一语成谶。
“我没有事,我真的没有事。”他把她抱在怀里,耐心地安抚,他想象得到她这一整天的害怕和无助,如同他自己,那样理智冷静的一个人,心底无比明白这样的空难事故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依然拒绝让她立刻坐飞机。
一个小时后之后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些,他牵着她走出车站,到了停车场,她很意外他在北京竟然还有车子。
宋月笑着解释:“借的朋友的,开两天,走的时候再还他。”
他打电话让人给她买贴身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有些失控,竟然就这么跑到北京来了,什么也不带,什么也不管的跑了过来,只是想要亲眼看到他平安。
“你还没有跟我说,你怎么改的航班?”明明昨晚十一点多,他还告诉她,他在去机场的路上。
“这都要感谢你啊。”
“什么意思?你听了我的话就改航班了?”
“不是,是在机场候机室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给你买的礼物丢在酒店的抽屉里忘记带了,上次说过的,你通过了高数考试就给你奖励。”
“你回去拿礼物,错过了航班?”
他点点头,转头看着她笑,“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唔,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她一脸认真:“救命之恩,可是很大的恩情,就算不结草衔环,也得以身相许吧?”
宋月也认真地思考,十分赞同:“说得对,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他的表情太过一本正经,她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
“终于会笑了。”他很欣慰地摸摸她的头,“晚上想吃什么?”
既然来了北京当然要吃北京烤鸭了,她一整天没吃饭,此时见到了外脆里嫩的烤鸭,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吃十只。她把这话说给他听,他就真的对服务员说先来十只烤鸭,把服务员惊得一愣愣的,结巴着问他们几个人。最后还是她重新点了菜,服务员才松口气走了。
“你不要乱说话,他们会当真的。”十只烤鸭,他们两吃到明天早上估计都吃不完。
他摊摊手:“你自己说你能吃十只的。”
“夸张,夸张的修辞手法你懂不懂啊?”
一顿饭吃下来,基本上全程都是她在吃,他光顾着给她卷烤鸭肉了,只吃了几口。
她嘴巴里塞得鼓鼓地问他:“你不饿吗?”
他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她养的那只小兔子,不由笑起来,将烤鸭肉放到了荷叶饼里,抹了酱卷起来递给她:“嗯,中午吃了不少,你多吃点。”
“哦!”
她本以为今晚会住在酒店里,结果他却带着她来到了一处私人宅子,而且还是一座四合院,古朴厚重,韵味典雅,院内种满了各色花卉,牡丹、芍药、海棠、玉兰......还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院内的装修、雕饰、彩绘也很有味道,处处体现着风雅备至的传统之美。
她几乎一眼就喜欢上这地方了。
“这院子真不错,我们今晚就住这儿吗?”她脸上难掩兴奋。
他笑着点头,就知道她会喜欢这里,他早就发现她喜欢有古典气质的东西。
外面装修的很古典,但是屋子里所有现代化的生活用具一应齐全,住着会很方便。
房子里有个老管家,还有两个负责日常清洁维护的老阿姨,都有些年纪了,看了他们却都很恭敬地鞠躬问好,搞的夏成蹊很不好意思。
宋月倒是无所谓,只叮嘱他们早些休息去。
“这房子也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是我爸妈的。”他倒了一杯水在喝,听她问便实话实说:“他们以前经常来北京小住,因为不喜欢住酒店所以就买了套房子,这几年来的少了。”
“哦,肯定是因为雾霾所以才不来了。”
他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笑着说:“也许是。”
雾霾表示自己很无辜。
她不疑有他地接过来,正好有些渴了,就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喝完才想起来这是他的杯子。
额,尴尬了。
宋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咳了一声,正色道:“那个,我不嫌弃你。”
“嗯。”他一本正经地点头:“不过我嫌弃你,所以我决定不喝了,你喝光。”
“......”
他转身去翻放在沙发上的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她。
“这什么?”
“救我一命的东西。”
原来是他给买的礼物,她打开一看,竟是一只翡翠镯子,清润通透,成色很好。
他从盒子里把镯子拿出来,拉起她的左手,将她五指并拢捏住,然后将镯子戴到了她的腕上。
他就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抬头满意地笑了:“皓腕凝霜雪?”
她也忍不住笑,“哎,宋美人,你不是在国外读的书,怎么诗词歌赋学的这么好?”
他提醒她:“我十六岁才去的国外。”
“好吧。”她点点头,抬起手腕上,欣赏着镯子,越看越喜欢:“你怎么这么喜欢送我镯子?”
“你不是喜欢嘛。”
她是喜欢镯子,可是他怎么知道的呀?好像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吧。
“哎,这个是不是很贵啊,我还是不要戴了,如果碰碎了多可惜。”
“没事,这个便宜得很,才几千块。”
“真的?”她将信将疑,看这水头也不像是便宜货啊。
“嗯,一块石头你当有多贵?市场上都是炒出来的价格,骗骗不懂行儿的。”
“那你在哪买的?”
“马来有个合作伙伴,夫人是缅甸人,她家里就是做翡翠玉石生意的,在她那儿拿的,成本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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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们睡在一个房间,明明很累,她却睡不着,看着天花板发呆。宋月洗完澡出来发现她还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还不睡?”他躺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身子,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压到几缕长发上,忽然觉得她的头发很香,于是忍不住凑近了些。
她伸手回抱住他,声音低低的,“我怕我在做梦。”
她怕这是一场一厢情愿的梦,梦醒过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他没有回得来,不在她身边。
宋月心头漫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他想起很小的时候时候他偷偷背着大人去泳池游泳不小心溺了水,父亲将他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但被他抱在怀里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慌乱。
当时他是什么感觉呢?好像也如同现在这般,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暖化了,愧疚中掺杂着可耻的幸福和满足。
他亲吻他的额头,眉眼温柔,低声开口:“对不起。”心底微微叹气,看来他真的把她吓到了。
虽然有些意外的收货,但是却不是他想要的方式和结果。
他一直希望她更信任他,更依赖他一些,但看她如此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他又觉得好像太过得不偿失。
“为什么道歉?”她想抬头,却碰到了他的下巴。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他吻着她头顶的头发,轻声说:“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这么爱哭。”不过,似乎也不错,比起她的故作坚强,他倒是宁愿看到她这样卸下所有防备,在他面前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她抿了抿唇,其实她自从上了初中,就很少哭了。
像今天这样,哭成这样子,真的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
即便是奶奶当年去世,她都没有这样哭成这样,那几年奶奶身体一直反反复复,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所以后来奶奶走的时候,她即便难过,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不像这一次,她当时的感觉真的和天塌下来一样,那样无助,连思考的能力都不再有。只是一心想着,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就离开她。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这样害怕失去他。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脑子有些乱,让她没办法去思考更多。
她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手下是结实的触感,她恍恍惚惚地想,身材不错,平时看着那么瘦,竟然有腹肌,唔,皮肤也不错......
他很快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克制和警告:“不要胡闹。”
她抬起头,眼神无辜地看着他,脸有些热,“你自己说要以身相许的,想耍赖?”
宋月有些哭笑不得,捧住她的脸,吻了吻她柔软的唇,似是在和她确认:“你想好了?这种事,一旦开始了,中途你就是反悔我也不会停”
他没有那样强的自制力,他能给她的承诺也仅仅只是做到不开始而已。
她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颤巍巍地去解他睡衣的扣子,他再次抓住她的手,眸光已不是平日的冷静自持,幽暗到深邃,裹挟着浓烈到极致的情愫,他亲吻她的眼睛,鼻子,嘴唇,最后含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会娶你,夏成蹊,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