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你骂本宫是狗！ ...
-
看来果然是这样，这个人之所以会扮了男装是有隐情的。我心知肚明，但亦自知此事只可由历子言自个来说。
“殿下，接下来王志会如何呢？”我嘴里问到。
历子言目光一动，“他既已认出本宫，必然很快会着手对付本宫。今日一面，他已深知本宫非池中之物，必会谨慎小心。”
“殿下就不怕吗？”她有秘密，在权利之中游走，她的身份就是她最大的弱点，她不似王志，王志本来就没有身份可言，她生来贵胄，可是她的身份倘若暴露，往后便是那万劫不复在等着她。她的臣民或许会接受她这个太子，但断然不会接受她这个女太子。所以她比王志要更多顾忌，何况王志还得了皇帝的信任。而她的至亲，宁可轻信一个术士也要忌惮她...
历子言点点头，“怕，怕多年布局，一朝不慎，怕费尽心思，竹篮打水，怕一子错，满盘输。但本宫不能因此便坐以待毙。”她盯着面前的火焰，火光一下一下跳动在她脸上。有些坚毅，总是教人看不透。
“本宫这一路，亲眼看着朝中多少忠良被陷害，亲眼看着王志带着他的走狗横行无度，亲眼看着自己的父皇由圣君变得不顾天下苍生。可是多年以来，本宫无能为力，培养足够的势力需要时间，积聚足以支撑的财力需要时间，甚至连改变自己都需要时间，而时间从不偏帮某一人，我曾经也尝试过义愤填膺之举，我只是没像那些死去的义士一般死去，之所以咬牙坚持，只为绝不一败涂地。”她的眼里有光，火红的光。她的声音，掷地有声。
我忽而有些好奇，这个人到底是怎样走过这一路的？到底又是怎样的原因会使得她要以男子的身份示人？她又是一直都在压抑那最为真实的自己吗？一瞬间，脑海中有太多问题需要得到解答。可我看看历子言，看着她的侧脸，映着红色的光芒，可我到底也只和她相识了短短的时日，我还不足以再去了解她走过的人生。忽而一下子，又想起金若银，我同她说起来，也只不过短短十日的缘分，她在第一日寻我对赌，在第十日致我身死，而在那十日之外，她会是什么样子？她将是什么样子？我一无所知。她是不是就像面前的人，曾经也为某个目标而咬牙死命坚持，而隐忍而等待......
寒意，一下子便蔓延了上来，仿佛黝黑中始终有一双鬼魅般的眼，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这样后怕的感觉，我竟毫无察觉。
困意一下子席卷而来，眼前的历子言，任我怎样想看清楚，她的轮廓都越发模糊。
我猛地睁开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地上一片灰烬，意识到头枕着什么，我一下坐正身体，肩上的东西顺势滑落，我一把捡起，是一件披风。侧过头去，历子言坐得笔直，紧闭的眼在我的视线中缓缓睁开。似察觉到我的注目，她沾染着雾气的睫毛微微一晃，缓缓的偏过头来。我觉得那雪白的衣衫，纤尘不染。
一瞬间，竟怎么也无法接住她的目光，此刻正如这晨光一般澄明，我低下头来。她总是这样美好，美好得哪怕仅是再多停留一下，也会无法转移开视线。就像某个夕阳余晖，她也妖娆得可怕。
“怎么了，你还没看够么！”
却听得历子言的声音，抬头见她并未看自己，才想起还有胥离的存在。
胥离收回有些诧异的目光，低头拍拍衣摆。历子言起身，朝她的坐骑走去。
胥离寻了机会，将我偷偷拉到一旁。
“你有没有感觉太子怪怪的？”她小声朝我问到。
“实不相瞒，太子一直都像个怪人似的。”我朝胥离频频点头。
“他看你的目光很是温柔。”胥离眼里放光，“难道民间传言都是真的！太子他...果真有断袖之癖！”
“民间传言？”我诧异的看着胥离，并不曾听说过这样的传言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历子言确是如此。
胥离手撑着额头，在脑海中思索，“那是几月之前的事了，因为太过离谱，流言很快就散了。”
“因为什么？”我不由追问。
胥离目光一动，“太子早该纳妃，可是至今都不曾有过太子妃，连侧妃也没有，倾国倾城的佳人他也连看都不看一眼，此事也曾惹得皇上勃然大怒，当时宫中便时不时有太子不好的流言传出，但并无实质证明就很快不了了之了，再加之后来太子开始来燕喜楼，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胥离看着我，“但刚刚见太子看你的目光，我不由想起了这件事。”
我低头陷入沉思。
“不过我倒觉得这没什么离奇的，皇室中人总是会有这样的癖好的，就像我那位主子，不爱美男爱美人。”
“噗！”
我见鬼似的看着胥离，合着她倒看得透彻。
胥离一下又哭丧着脸，“小琴师，现在我俩算同病相怜，可我的主子比你的主子委实变态，若我真被带回去了，我会完蛋的！”胥离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袖子，她慌忙看历子言的方向一眼，见历子言并没看过来，才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小琴师，你再帮我一次，让我骑马逃吧，别让历子言把我带回去！”
我不解，“你就那么想离开漫尘小姐？她...”
“对！做梦都想！只要可以不回去燕喜楼，只要可以不用面对师漫尘，天下之大哪里都比燕喜楼好！”胥离连连点头。
我眨眨眼，“你这样，漫尘小姐会伤心的......”
“她不会的，她有很多美人，每一个都对她忠心耿耿，只有我恨不得将她的美人统统策反，燕喜楼并不会因为少了一个胥离而改变。”胥离看着我，认真的说到。
“但是我不一样，离开燕喜楼的愿望甚至变得比杀王志那个混账复仇都要强烈。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我能为自己复仇就为自己复仇，我不能为自己复仇那就死在复仇的路上，我为此甘之如饴，而不是在某个安逸的地方，在某个人的庇佑下好好的活着，这样，无论怎样活着，都像是在苟且偷生。”胥离再次紧紧抓住我的衣袖，“所以，小琴师，请你帮帮我，放我逃吧。”
我慢慢挣脱自己的手，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胥离，语气淡淡，“想不到，你原是如此自私之人。”我甚至能想到当初她是否也是如此楚楚可怜的同云葛说着同样的话。
“为了所谓的复仇，不惜反叛自己的恩人，违背自己的主人，你一口一个大义凌然，你一口一个无惧生死，你以为说服了云葛就能说服我吗。”我一把取下马背上的匕首，“这里就有刀，那你不妨就此了断一了百了，就算是一具尸体我也要把你带回去。”
胥离无奈的看着我，目光在我手中的匕首上停留了良久，忽而苦涩的笑笑。
“小琴师，你无法把我带回去的...”
她的声音太小了，小到就像是我的错觉。她真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吗，我看向她，可她只有满脸被人指责的窘迫。
胥离转身捂着手腕朝历子言走去，面无神情的爬上马背。
而我转身，将匕首放回原位，一只手搭在马鞍上，一只手轻轻取出怀里的一物，是一块金黄的手帕，我轻轻展开，目光死死的看着上面的字，“务必带回胥离。”
我目光坚毅，将手帕收回怀中，这是漫尘小姐对我的嘱托，虽然不明白为何她会特意将这块手帕暗中传递给我，但我绝不能辜负漫尘小姐。
几个时辰后，京城出现在眼前，那条熟悉的护城河教我仍心有余悸。
“殿下！”
“殿下，国师刚才派人送来请帖，邀太子到国师府用膳。”
小九早已等在城门前，在她身边是那辆豪华的马车，见到历子言，便激动的开口。
历子言下马，指指胥离，“将她带到该去的地方。”说完便径直上走向马车。我正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骑马前行还是随历子言一同坐上马车，便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见状，我赶紧下马，朝马车走去。
“此次前往国师府，你随我一道，穿府中准备的衣饰。”还没坐下，便听历子言说道。
“诺，太子。”
我点头应道。
匆匆回府，沐浴更衣，这次历子言准备的衣衫很是华丽，头顶着这冠熠熠生光的白玉头冠，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琴师吧......移开镜子，我委实不知道历子言的用意。摇摇头，向门外走，天色已经再次暗沉，一个白昼又快要就此过去，一个傍晚同上一个傍晚几乎在同一个时辰到来。
出门看见一身明黄宫装盛装出席的历子言，我又似乎能明白她的用意。比之她，我这一身还算什么华丽。
斜光洒了一地，也撒在面前人的身上，斜光泛着点点余温，她在其中连站立都美如画卷。陌上人如玉，在少年的轮廓中，藏着她不为人知的女儿身。
“北方有佳人，而我的佳人就在我的面前。”历子言伸出手，示意我上马车，她含笑，开着不经心的玩笑。
这一刻真美好啊，她不认真的神态，微起的风。
“若我是你的佳人，那你又是我的什么？”因着情绪，索性我也开起玩笑，一坐下遍含笑看着历子言。有时候不能总让话头都由着她说尽。
历子言眼里诧异一闪而逝，眼里尽是深意，“愿是你的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如何。”
靠！又被她接到了。我偏过头，看着马车一角，一下子又觉索然无味。论起说话，以往那个魏予慕简直弱爆了啊！
“你这样的反应...这样的话还不够深情？”她一把拉住我，笑到。
“您太深情了，您深情得就像某种随地都能发情的动物。”我不给面子的怼到。太离谱了，我都说不出这样恶心的话，她张口就来。
“你骂本宫是狗！”
历子言一下子收起笑容。
“殿下，并没有。”我答到，可是她自己想的。
“你用发情形容本宫？你可知道本宫...”话戛然而止。
历子言愤愤的看着我。
“我...”
我想说什么，却一下子愣住，这一次历子言没有真的生气，仅是一下子通红了眼眶，委屈与屈辱写满了她的眼眶。她哭了！我一下子慌了神，我不知道她会哭，便也不知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只知道自己在刚才伤了她的心。我低头，是啊，她只是披着一身男子的衣饰，在这身表象下她还是女子啊，她有她的名节，她有身为女子的尊严，哪个女子会经得起这样的言语。忽而，我觉得自己才像是一条口不择言的恶狗。
“殿...殿下...”我慌忙说道。
“魏予慕，你是第一次辱骂本宫的人，这感觉很怪异，所以本宫忍下了，记住，凡事，可一不可再，再有下次，千刀万剐！”
呼！我重重吐出一口气，庆幸她并未真的生气，又愧疚于她竟这样好脾气。这感觉很怪异，在辱骂了她之后，心中竟开始对她有了一点不同以往的好感。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你骂本宫是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