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映》莲总

6、第六章

　　凌晨四点，窗外还是一片黑暗，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冷风瑟瑟。沈胤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而旁边那位似乎还在梦乡中。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在第六遍响起时，叶琛终于蠕动了一下，摸向手机，接了电话。
　　“喂，谁啊？”声音带有没睡醒的慵懒和不耐烦，要不是沈胤睡在他旁边，他估计现在就能破口大骂，不过这铃声竟然没有立刻吵醒他。紧接着他脸色猛地一变，“什么？！”
　　沈胤终于按捺不住了，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我以为你还没醒，都不准备叫醒你。”沈胤简直不想理他，不知道是谁睡得跟猪一样。
　　“歌剧院杀人案，又有新案子了。”叶琛叹了一口气，“穿衣服，走人。”
　　十分钟后，一辆白色SUV朝市局开去。
　　宋亦欢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抬手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台灯发出温暖的白光，大致照亮了这个房间，她掀开被子起身，走到阳台打开窗子，晨风轻抚过她的脸颊，她感到十分舒服。
　　她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脸颊微红的笑了笑。她走到桌子旁边坐在椅子上，拿出信纸和笔，在第一行写了三个大字——辞职信。她将要辞去她憧憬一生的工作，去那家乌烟瘴气的KTV工作，她将要和她的新老板一样，逍遥法外。
　　宋亦欢没有答应他的表白，她不能答应，她不能去害他，或许这世上只有尹杰会爱着她了，可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他还会爱她吗？宋亦欢故意而不露破绽的打碎了那瓶酒，跑了出去。尹杰立刻去追她但被服务生拦住了，他赔了两只高脚杯的钱，跑出KTV后，宋亦欢已经不见了。
　　所有不合时宜的心动和喜欢都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奥莱特歌剧院，欧式复古的建筑，绚丽的吊顶轻盈，柔美之中却能散发出一种难以估量的力量。歌剧院的内壁上刻着许多音乐家的浮雕，女士们穿着华丽的小礼服，挽着身旁西装革履的丈夫走进剧院。一个男人戴着礼帽和纯白色手套，拿着小手杖，举止温文尔雅，也款款走进剧院。
　　男人一进去非常显眼，惹来了许多小姐们的关注，一位胆子大的小姐试图去和他搭话，男人只轻轻笑了笑，把自己的手帕叠成了一朵玫瑰的形状送给她，他的手很稳，叠出的玫瑰也很精致。那位小姐得到后羞红着脸跑开了，男人上了二楼，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坐下，他的眼睛就像岩浆中的琉璃一样深邃而忧郁。
　　幕布后方，女人站在落地镜前，在后台暧昧的灯光下盯着自己的脸，那张脸妩媚至极，镜子里的她微微笑着，就想耀眼的明星。她身着紫罗兰色的小洋裙，喷着高档的香水，带着乌纱帽子，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优雅。
　　“尊敬的各位来宾，今晚Mary小姐将会演唱一曲她的作品作为压轴表演，那么今晚的表演正式开始吧！”
　　台下响起了掌声，和一些小少爷的欢呼。奥莱特剧院位于市中心，来着的不是富豪就是一些西方的贵族，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表演正式开始，那位漂亮的先生压低了帽檐，走到楼梯处，楼梯是螺旋式的并且扶手还镶着一些珠宝。他扶着扶手，十分有风度的下了楼，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走到了后台。
　　“好久不见啊，Mary小姐。”男人摘下礼帽行礼，附带了一个极具魅惑性的笑容。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女人似乎非常惊恐，但还是勉强保持着那份优雅，“我不会再帮你的，请你立刻出去。”
　　“我认为我亲自来就很给你面子了。”男人瞬间收起了笑容，目光冰冷肃杀，“哦？你确定要这么做？”
　　“那是违法的！我不会再帮你了。”女人似乎下定了决心，怒气冲冲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呢。”男人似乎感到格外惋惜，“那么为了安全，委屈一下您，就长眠于此吧。”男人的眼睛里浮起了杀意。
　　只见男人掏出了一把通体银灰色的刀，向她脖子刺去。女人的瞳孔突然放大，随即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颈部喷发出来，染红了她的前襟，她倒在了地上。男人在她旁边蹲了下来，用她的衣服仔细擦拭那把刀，反复了好几次，似乎格外嫌弃那刀上的血。他缓缓站起来，收好那把刀，消失在了女人的视野里，他的手套也被彻底染红。
　　女人张开双唇，似乎想歌唱，然而发出的却是血液气泡时咕嘟咕嘟的声响，清晰地响彻在她耳畔。她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声音干净纯洁，所有人对她的追捧、爱慕，都是她应得的。他想要再度歌唱，然而发出的只有猎物濒死时发出的丑陋声响，“这不是我的声音！谁能来救救我，我不能死！”她想。她在挣扎中、痛苦中死亡，但相比死亡，她更害怕失去她美妙的声音。她死时没有音乐相伴，只有嘶哑地尖叫。
　　轮到压轴表演了，幕布缓缓拉开，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目睹这位小姐的倾城容颜和令人韵羡的天籁之音。幕布彻底拉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周围是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上奢侈的穿着就知道这是Mary小姐。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整个歌剧院都染上了不详的气味。
　　“啊！”歌剧院的人们开始了剧烈的骚动，他们也不再顾虑优雅和风度，全都起身向剧院外跑去。报幕人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冷汗顺着他的额头落下，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十分钟后，陆川等人赶到并勘察现场。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一辆白色SUV停在歌剧院门口，叶琛、沈胤相继下车。
　　“叶队。”刘绌在门口守着，向叶琛敬礼，“沈......沈博士？”
　　沈胤点了点头走了进去，叶琛拍拍小刘的肩膀，紧随其后。
　　“卧槽，我是不是眼花了？他俩一起来的？”刘绌看向旁边的警员，那警员也是一脸问号，“行吧，我就当时我眼花。”
　　“发生什么情况了？”叶琛大步走到案发现场，顺便瞥了一眼旁边瘫软在地上的男人。
　　“啧啧啧，当红的歌剧艺术家啊，哎，就这么没了。”陆川似乎非常惋惜，抬起头来，“竟然有人对如此美丽的女士下手，卧槽，深胤？”
　　“？”沈胤莫名其妙，他觉得这帮人一定是失魂了。
　　“你俩一起来的？”陆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欣慰地拍了拍叶某人的肩，“儿子你终于有出息了。”
　　叶琛：“......”
　　沈胤：“......”
　　“留几个人取证现场，弄好后把尸体装好送去法医处。”叶琛看了看地上的那人，“先生，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他说话语气散漫、随意，但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地上那人闻言更软了，站也站不起来。
　　“小刘，过来。”
　　“哎哎哎，来了，队长，有啥吩咐。”刘绌瞥了瞥一旁的沈胤，似乎还是有点震惊。
　　“？？？”深胤更加迷茫。
　　“来把这位先生扶上警车，带去审讯室，川啊，你继续留在现场啊。”叶琛贱贱地睨了他一眼。
　　“......滚。”陆川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宋亦欢拿着辞职信敲了敲许局的门，“请进。”
　　“许局，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找您比较好。”宋亦欢说话声音很小，有点紧张。
　　许久昌看了看她放在桌子上的辞职信，“你马上就要转正了，是家里遇到困难了吗？我们会帮你的。”许久昌看了看眼前这个小姑娘，看了看她微微有点颤抖的手，“有什么困难就说吧，没事。”
　　“不不不，不是的，许局。”宋亦欢咬紧了牙关，脸涨得通红，“是我不想干了，这份工作太累了，我想去拥有一个女人该有的一生。”
　　许久昌闻言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如果确定了就去办手续吧，不管以后干什么，好好照顾自己。”
　　“嗯。”宋亦欢鞠了一躬，转头跑了，走到楼梯处时撞上了尹杰。
　　“亦欢，你这是怎么了？”尹杰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和发红的眼睛，格外担心。
　　“没什么。”宋亦欢绕开他匆匆跑了。
　　尹杰本想追上去，可他又不忍心去打扰，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身走了。
　　“许局，这是你要的资料。”尹杰把资料放在许局的办公桌上，无意间瞥到了一旁的辞职信。
　　“小尹，谢谢了啊。”
　　“这个....辞职信是谁的？”尹杰犹豫着开口。
　　“哦，是宋亦欢的，多好的姑娘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哎你干嘛去。”尹杰一听是宋亦欢的，立马飞奔出了许局办公室，只留下许局一人在原地迷茫。
　　尹杰去了财务处问宋亦欢有没有来过，财务处的人告诉他人已经走了，尹杰又跑出了警局大门准备去找人，碰到了叶琛一行人，招呼都没打一溜烟就跑了。
　　“这是准备参加奥运会练短跑？”叶琛看着飞奔的尹杰，“不参加可惜了。”
　　尹杰并不知道宋亦欢家在哪，只能到处跑着寻找，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但他还是累了，便随便找了个地坐下，拿出手机发信息。
　　亦欢你为什么要辞职？是因为我吗？
　　如果你觉得有膈应，我就不烦你了。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你去哪了？
　　......
　　宋亦欢在自己房间的角落坐着，目光呆滞，她把头埋进双膝。手机叮咚响了一下，她没有理，直到不知道响了多少下的时候，她拿出了手机。看着尹杰一条接一条的消息，终于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她颤抖的打了几个字。
　　没事，我就是太累了，想换一份工作。
　　尹杰看着她回的消息，悬着的心稍微落实了一些。只是换一份工作而已，总有一天会遇到的，他乐观地想。
　　我们终将有一天还会见面，所以这不算是离别。
　　此时，一位风度翩翩的男人走进了教堂，坐在木质的椅子上聆听神父朗诵着圣经，衣服口袋里装着染了血的手套。
　　“神对你的爱，比你对他的爱，多很多。”
　　“你流过的泪、受过的委屈与苦，他都知晓。”
　　“当你勇气不足、决心不够时，请思想这份爱。”
　　......
　　神父振振有词地念完了这些，拿着蜡烛远去了。蜡烛在镀银的灯台上燃烧着，蜡油顺着烛身流下，沉积在刻着花卉的银质底座上。
　　教堂的灯光很暗，使男人的脸更加俊朗。中心的耶稣石像在光的掩映下变的晦暗不清，使整个教堂看起来既温馨又冰凉，光影笼罩着信徒和“魔鬼”，男人站起身，向中心的耶稣微微欠身，像是在赎罪。
　　几秒后男人吹灭了一支蜡烛，走出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