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奇点 ...
祝和风满脸倦意到了家门口,两个案审会外加一次出庭,中间还去见了委托客户,今天的杀人行程终于结束了。
她习惯性地靠在门上叹了口气,这是她调试自己的方法,不让自己把负面情绪带回家,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为了这份工作,她感觉已经耗干了自己全部心力。
她随意把高跟鞋脱在门口,踏上了自己那双满是的棉毛松软拖鞋。
按了指纹锁,感声的门厅排灯亮了一起来。
今天却没有人一听到声儿就跑出来迎接她,准确的来说,是人和狗都没有。
她知道,邱从云出去遛狗了。
这个点儿,再等不到自己回来,蛋黄会被憋坏的。
她瘫倒在沙发上,布艺沙发外罩散发出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种在眼光下曝晒出的新白好闻气息。
她喜欢这个味道,这是邱从云身上的味道。
她第一见他,在阳光底下,她就因为这个味道想要扑在邱从云怀里。
即便那时候,她是他的诉讼代理人,他是在一场医闹行凶中被割断了手神经的眼科大夫。
邱从云后来告诉她,这味道是杀死螨虫卵后混着消毒酒精的味道,他们医院里的床单、枕巾、被套什么的都是这个味道。
祝和风没住过院,但听他这么一说,给了自己启发,在网上买了两套像是病号服的睡衣,每天用消毒水泡了晒干穿。
起初邱从云死活不干,不想在家跟个病号一样,直到发现祝和风在买的病号服睡衣里面套上了同款蓝白条成套那啥内衣。
五年了,从她来到上海开始,她的身边就只有他,她熟悉了有关他的一切,他的强迫症、他的洁癖、他身上的味道、他的乐高、他拆对儿来穿的不成对袜子、他的奥特曼裤衩、他对螺蛳粉的疯狂热爱。
就这么想着想着,自己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听到门口有动静,她知道是邱从云回来了,领着快他们五岁的大金毛蛋黄,笨拙地蹲在门口摆放她的高跟鞋。
每次一起遛狗回来,他每次进门前都会这样。
有次祝和风为了试探一下他强迫症的程度,两个人吃饭回来,从电梯口就开始扑上去热吻他,故意在门口把鞋子甩了老远伸手把他拽进去,结果邱从云这货都已经把她抱进了房门进行到脱内衣这一步,还是硬生生地用被子把她包住然后一路小跑开门出去把鞋子给摆了整齐。
“又是你屡教不改的强迫症。”
她半睡半醒的还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突然想起今天没有一进家门就换睡衣,还躺在了邱从云刚洗好换上去的沙发套上,邱从云这种骨灰级别的洁癖症患者一定会把她从沙发上扒下来的。
脑子有这种清醒地危险意识,可她的四肢却不听使唤。
门禁打开的声音,蛋黄估计是嗅到了她的味道,一阵猛冲扑到祝和风身上。
还是动弹不了,邱从云开了灯看祝和风套着外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扑棱了半天的蛋黄发现祝和风半天没动静,百思不得其解的在旁边歪着头吐出了舌头。
邱从云走过去抱起她,把她放在了卧室,把两个人的枕头都垫在了她头底下。
过了会儿,祝和风的四肢终于能动弹了。
她不敢挪动,怕邱从云现在就把她这个穿着外衣坐在他沙发上的不讲卫生女朋友从十八楼撂下去,所幸就闭眼挺尸。
“还没醒?魇住了这会儿也差不多了,不应该啊?”
邱从云转手就想从柜子里再拿一个枕头出来。
“嘶…”
祝和风突然身上痒了一下,没忍住动了一下。
邱从云看出来了她在装睡。
“这么久都醒不了,那我的女朋友那多半而是变成植物人了,既然是植物人…”
邱从云扑到被子里开始挠她的痒痒肉。
“你听起来很高兴啊,植物人怎么了?我要变成植物人你是不是要先跑出去放两串鞭炮?”
祝和风最怕痒痒了,所幸翻起身来拿着枕头对邱从云一顿乱甩。
邱从云顺势将她扑倒。
“要说起来,我还没睡过植物人呢。”
“你这个变态。”
四十分钟后,两个人精疲力竭的裹上了被子。
祝和风把头靠在邱从云胸口最接近心脏的位置,听着他匀称的心跳声钻进自己的耳朵,她所有的疲倦在这一刻也都烟消云散了。
“是不是特别累?”
邱从云把她揽在怀里,捏着她肩膀上的经络。
“累,我真想闭上眼,明天一觉醒来,就出现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你和我,谁也找不到我们。”
邱从云心疼地吻着她头顶松软的碎发。
“和风,到今年年底,我拿了年终奖,我们在上海的房贷也就还的差不多了,这五年也攒了一些钱,我们拿着这些钱,开着车带着蛋白和蛋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然后去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随便开家咖啡馆,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吧。”
祝和风愣了一下,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生活。
现在的她已经离不开自己在上海所得到的一切,五年过去了,她每天把自己充斥在繁忙的生活节奏中。
一开始投身在这里,她并没有被物欲横流的社会现实侵蚀,只是时间长了免不了被同化。
人们即使在安逸舒适的现代社会也继承了来自远祖在极端自然环境中进化出的趋利避害天性,于是我们很少有人能从自己熟悉的社会环境中脱离出来。
于是大多数的我们以惊人的速度接受现实然后一成不变的按照所处现实发展轨迹持续性生活,于是大多数的我们最终被迫进化成具有社会群体共性特征却又不甘的傀儡。
“你是认真这么想的吗?你真的很想离开这里吗?”
“和风,我说这些这绝不是冲动,这五年来在上海,我感恩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这么看来老天爷还算公平,他让我伤了手,再也上不了手术台,却又遇见了你。他摔碎了我一个梦,又还给我一个,所以我想把这个和你有关的梦做得再久一些。你是律师,我是心理医生,我们每天都和各种各样的秘密打交道,这些秘密什么样的都有,肮脏的、丑恶的、苦痛的、挣扎的,他们以为把秘密告诉了我们,为他们答疑解惑,就能把他们的情绪都照顾好了。只是,我每听一个别人的秘密,都会想起自己手上这道疤来。”
邱从云抬起手来,眼泪在眼眶里无助地打着转。
祝和风用双手覆在了那道疤上,她紧紧握住,好像这双手还滴着血,她拼命不想让那些血渗出来。
“五年了傻瓜,你的手早就已经好了,只是有道疤而已。”
祝和风不停地吻着他手掌心的那道结痂了的伤口,她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滴在他的身上。
“和风啊,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伤了手的医生,能再站在手术台上做一台眼科手术,我只是骗骗你,也骗骗我自己罢了。十几年了,我的梦该醒了,我真的很没用。”
“就算再也上不了手术台,你学医那么多年,年纪轻轻就能在那么大的医院主刀,救过那么多人,让那么多人能够重见光明,你是一个很好的大夫,现在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当心理医生,你说过抑郁症其实是这世上最不能仰赖外物效用的疾病,可你看,你不也一样也治愈了那么多人。”
“就是因为我当心理医生这些年见了太多人了,每一次我都会和他们产生共情,所以我每一次都会想起,那天下了诊,在休息室那条长长的走廊上,他拿着刀冲我走来的那天。”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介绍你去当心理医生的,不应该让你考心理咨询师,可是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对不起对不起。”
祝和风的眼泪大把大把滴落在邱从云的肩头,她只是无意识地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这三个字儿。
“没事儿宝贝,我不怪你,以前没感觉到,这种感觉只是最近才有的,你也很累了不是吗和风,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你每天都好累好累,已经心力交瘁了。我们别被绑在这里了好吗?嗯?你不想和我去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吗?”
邱从云把她揉进自己的怀中,她的泪浸湿在他赤裸的胸膛。
祝和风这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块伤口被撕扯着拽开一样,是她太自私,没有考虑过他,一个受过这么大创伤的人,要怎么去接触那么多苦痛的情绪。
打完官司很长时间邱从云都走不出来,当年那个医闹案成了社会热点,医院的人来看过他好几次,想让他回去坐诊,可他太恐惧那个地方了,甚至有应激反应。
后来祝和风认识的一个客户介绍他到这家私人心里诊室工作,工资很高,工作压力也不大,他自己在家自学了心理咨询师。
祝和风也没多想,想着得让他找点儿事儿做不至于太消沉。
可她没想到邱从云一直这么痛苦,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要他一遍遍把心剜出来,一遍遍和那些来找他倾吐的人去感知自己遭受过的一切。
她不断抚摸着邱从云掌心里的那道伤疤,从这一刻起她下定了决心。
“好,我们离开这儿,只要和你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家,等我把手头上这个案子办完,我们就离开。”
这一刻邱从云才感觉到自己真正从五年前的那场噩梦中醒来,他不再患得患失,他只想在这个沉沉的梦中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和风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客厅中响了,工作上的电话无论多晚都会打来,她也养成了下意识去接的习惯。
她看了看身旁的邱从云,怕吵他醒来,她轻手轻脚跑去客厅接。
意识朦胧中,她看清了那串没有备注姓名却熟悉无比的电话。
“操他妈的,祝和风,你他妈当我是你养的畜生吗?还按月打钱。”
“这个月的钱我已经给妈了,以后一个月五千,我不会再一大笔一大笔汇给你,不然你拿去不久就会挥霍完。”
“五千?祝和风你这个婊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和雨你不能这么跟姐姐说话,姐姐一个人在上海很不容易的。”
电话那头传来祝和风妈妈怯生生的声音。
“你个老婊子养出来的小畜生,你们俩个贱货把我这辈子都给害了,她他妈的就应该跟你一样去卖,上海多少有钱人,去站街都不至于一个月才给我这点儿,找个什么伤了手的医生当男朋友,真他妈晦气。”
“祝和雨你个畜生,你怎么能这么说妈?”
祝和风出离愤怒,不想让邱和云听到自己的不堪,她跑去了阳台。
“我说错了吗?她不是婊子吗?她要不是婊子为什么我们从小到大被全周余的人戳着脊梁骨笑话着长大,你那个医生世家的男朋友家怎么到现在都不同意你俩的婚事儿?你要不是畜生,也不至于把我的工作都给弄丢了,让我混成今天这个样子。祝和风你以为全家就你一个人牛逼考上了好大学,想当年我他妈也是中国公安大毕业的研究生,可你呢,五年前让我去监听那沈丛跟他辩护人说什么,转头为了立功你他妈卖我,你没事儿,我被开除了公职,我要不是因为你,我的人生怎么会是这个鬼样子?祝和风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欠我的,你给我一千万,从此我们恩怨两清,否则我这辈子都会阴魂不散。”
“我去哪儿给你搞这一千万?”
“你他妈挺有钱,不在上海买房了吗?”
“那不全是我的钱,我们还没还清贷款。”
“那我他妈不管,我就要一千万,给你三天,不然我就去赌,去借高利贷,让那些催债的人去那个老婊子的家里。她年轻的时候死不要脸勾搭这个野男人,为了他差点儿饿死我俩,现在好了,他赌得一身债,被人打得瘫痪在床,她倒是鞍前马后的不离不弃,你不给我钱,那些人自然会找上家门,这样想来也是她自作自受。”
祝和风放下电话,咬着后槽牙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夜晚天台的风很凉,她的心也冰透了。
她抱着臂靠在墙角蹲下,以这种胎儿在母胎中最安全的姿势防御着这个冰冷世界向她喷射而来的恶意。
五年了,那些源自曾经最亲密的家人最恶毒的仇恨、怨怼像钝刺一样扎在心脏上,血流不止。
她闭上眼睛,想起小时候在周余鸡鸭林的那间小小平房里,小小的她和祝和雨把两个小小的脑袋凑在一起,互相依偎着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听着母亲在外面被追债的高利贷人殴打、辱骂。
祝和雨会用他小小的拳头紧紧攥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
“姐你别怕,等我长大做警察,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
她仰起头擦干眼泪,这一刻真的很想逃离这里的一切,甚至包括邱从云。
眼泪迷住了眼睛,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祝和雨?你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三天之内给你凑一千万,我就是现在去卖也来不及。”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
“是我,顾宴楷。?”
“顾总,对不起我没看清楚手机号。”
祝和风拼命想要止住自己的哭意。
顾宴楷坐在车里,听见她压抑着的哭声,心像是被撕扯开一样生疼。
他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在祝和风小区楼下仰着头拼命看祝和风家的那栋楼。
顾宴楷明白了一切,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该以什么身份安慰她。
温青还是没忍住,终于哭出了声儿来,虽然理性告诉她,这样做不合适,但她堆积的东西太多了,已经没办法排遣了。
祝和风淅淅沥沥地哭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突然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顾总,我哭了这么长时间,您还在吗?”
“我在的,任何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在的。”
顾宴楷站在微凉的初秋深夜里,他甚至很庆幸,自己今天打来这个电话,让祝和风能分享一些自己的情绪给他,让他有资格站在她的楼下,对她说上一两句宽慰的话。
“谢谢。”
祝和风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那一千万你不用担心,我把律师费提前结给你,还有不够的算我个人借给你的。”
“不用顾总,真不用,钱的事儿我会自己想办法的,麻烦您太多了。”
“我也是为了自己的离婚官司,我希望我的律师可以心无旁骛。”
“可顾总…”
“好了,你应该很累了吧,洗把脸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祝和风挂了电话,突然听见墙角有一声响动。
她害怕是邱从云听见了电话内容,急忙追了出去,发现是蛋白在餐桌底下来回晃悠,打翻了自己的猫粮盆。
祝和风走过去抱住蛋白,把头埋在它日渐肥硕的身躯里,纯白的短毛被邱从云洗得香香软软的,她真想时间就定格在这儿。
邱从云躲在卧室背后用背抵着冰冷的墙面,手里紧紧攥着那颗钻戒盒子。
这一刻,上海四月微凉的晚风里有三个默止的孤独奇点,无论在空间几何学上还是心理距离中,都没办法把他们连成一条直线。
这三个奇点明明离得很近,风吹来却把他们有关彼此的思绪刮得很远很散,远到昼夜不息翻腾的黄浦江里,散到灯火微明的不知名夜里。
那些猝不及防的往事,总是我们分崩离析的开始。关于这个故事的前情还有许多,主要人物在此章节陆续登场,后面章节会对于发生在男主身上这些痛心疾首的过去将会暂时隐去,在合适地方安排展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奇点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