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剑中问（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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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人凤的手下。”谢玄度解释。
“鬼鬼祟祟地藏在上面，想做什么？”楚岚君冷声问道。
这仆从一双黑眼睛古井无波，盯向谢玄度：“找人。”
“找我么？张人凤叫你来的？”谢玄度也不知怎的，什么恩啊怨的全忘了，只觉说不出的开心，“哦，他晓得那日不该冒犯我，来认错的不是？放心，本公子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与他计较。张大境主在哪里？怎么不亲自来见我？”
李湘神小声嘟囔：“刚才不还说自己小肚鸡肠……”
谢玄度瞅了他一眼，李湘神立时闭嘴。谢玄度心道，李肃林怎么能跟张人凤相比？明明一个天，一个地。
仆从却摇头，道：“境主并不在此，今日是在下自己要来的，来向谢大公子讨还一样东西。”
谢玄度一疑：“什么东西？”
仆从指了指谢玄度颈间的缠金扣，道：“之前境主认错了人，误将公子当作少时授剑的恩师，才将长命锁赠予公子。”
“长命锁？”谢玄度握住上头的玉石，更加不解了，“这不是驯化灵兽时所用的‘缠金扣’么？”
仆从笑了一声：“倘若是这等贱物，在下不敢向公子讨还。”
谢玄度脑子一片茫然，好久方才明白，道：“你的意思是，张人凤误以为我是他师父，所以才将这东西给我的？”
“在下与境主一同长大，他少时就有一番奇遇，得梦中仙人传授剑法，由此才踏上仙途，而这块长命锁正是当年他恩师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关于这些事，谢玄度也听说过只言片语，风闻张人凤手中那柄来仪剑都是这位“梦中仙人”所传。
之前张人凤不也说过么，他能认得梁书，也要多亏往日恩师的教导。这“梦中仙人”对他恩深义重，定然是什么人都比不了的。
仆从继续道：“这许多年来，境主一直将此长命锁视若珍宝，不曾有一刻离身。在下曾再三告诫过他，恩师早已仙逝，不可能是谢大公子你，可境主天性孤僻固执，别人的话从不肯听。今日来，就是想请公子归还长命锁，解释清楚此事，我想，等境主看到这长命锁以后，他也会明白的。”
谢玄度从前以为张人凤给他戴这东西，是想拿他当狗拴着，拿他当狗，他都没过生气，此刻得知其中真实的曲折原委，谢玄度胸中却猛然烧起一腔怒火。
他道：“且不论剑法高低，就算按年岁算，我也当不了他师父。张人凤是什么蠢物，这也能认错？！”
说着，谢玄度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恼得莫名其妙，实在失态，忍了忍情绪，一腔怒火又无缘无故化成一阵酸胀苦涩。
还以为人家是对自己青眼有加，这一路来才肯全心全意的信任，几番舍命相救——原来都不过是认错了人？
谢玄度咬了咬牙，扯下这长命锁，扔给仆从：“这玩意儿我从来没见过，也不认得，他找错了人，我也不好占他这便宜，还给你。”
仆从小心接过长命锁，捧在手中，又用袖子擦了擦长命锁上的玉石，方才妥帖收好。
他毕恭毕敬：“多谢公子。”
“不用谢。”谢玄度冷道，“反正我从前欠你们境主的，就当还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教他别再来惹我。”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这仆从态度虽恭敬，但似乎很不将谢玄度放在眼中，说话绵里藏针，一字一句都透着轻蔑，仿佛对于张人凤将之误认为“梦中仙人”一事很是不齿。
李湘神平生不爱惹事，但在他心中，除了楚岚君，就属谢玄度的分量最重，自然是听不过去：“来讨要东西的，竟还将自己当大爷了？”
仆从阴阳怪气地一笑：“不敢，不敢。不久前，丹丘仙府的楚白虹仙尊遇害而亡，楚家就怀疑我们境主有份参与，谢家、李家便立刻命令众弟子，留意我们境主的行踪，要擒了他到太微城去受审。呵呵，你们五大仙府同气连枝，一向当我们苦行境人是猪、是狗，对于一境之主，也是想擒便擒，想审便审，我们早该习惯了给中原人当奴隶的，怎敢当自己是大爷呢？”
“等等，这什么时候的事？”谢玄度眉头一皱：“谢家要去捉拿张人凤？楚白虹的事明明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干系，谁下的命令？！”
仆从好心提醒：“这话，大公子还是跟谢家那位少主大人说说才好，同在下说什么？”
原来是谢玄鸿的命令？
谢玄度只觉被噎了一嗓子，没说出话。
仆从一直低垂着眼，此刻下巴却是轻仰了仰，不卑不亢地说：“不过倘若此事非要冤到他头上去，也没什么，苦行境上下不怕得罪你们中原任何一座仙府。”
楚岚君自知此事与张人凤无关，可眼见这仆从竟这般放肆，自然不悦，道：“好大的口气。”
“别动怒，别动怒。”谢玄度一个闪身，站到他们中间去，双掌一推将二人隔开，“都是一场误会。”
此时此刻，谢玄度全然忘了自己方才的恼怒，只担心张人凤的安危，更担心谢玄鸿和张人凤碰上面，这两人一向水火不容，倘若跟上次一样打起来，可就大大不妙了。
谢玄度忙问那仆从：“张人凤现在在哪儿？带我去找他，谢家那边我自会替他解释。”
仆从笑着眯起了眼睛，似乎就在等谢玄度这句话，道：“巨鹿仙府，万侯城。”
“……”
这厮回答得太快，让谢玄度感觉自己像跳进了一个提前设好的圈套一样。
圈套就圈套，也不能真等着谢玄鸿跟张人凤动上手。
眼下这关头，狱界因为邪无极退位一事，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丹丘仙府楚白虹一死，中原也不太平。
谢家身为五大仙府之首，本应该坐镇四方、稳定大局才对，怎会如此轻率，偏偏去招惹一个张人凤干什么？
倘若逼急了他，致使中原与苦行境交恶，届时狱界趁势与苦行境结盟，谢家根本落不着半点好 。
说罢，谢玄度请这仆从速速带路，就要启程前往巨鹿仙府。
梅开云忙抱着狸奴跑过来，他年纪小，不懂这幕后多方势力的博弈与勾扯，只是想到能见张人凤就很开心，对谢玄度说：“我们一同去，我好想师父。”
谢玄度朝楚岚君一抱拳，道：“怕是不能陪大小姐回太微了。”
楚岚君点点头：“对付一个李肃林，我和湘神二人足矣。”
“保重。”
李湘神也道：“明郎，你要小心。”
谢玄度与他们道别，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出庙堂，不料正给院子中的焦尾拦了个正着。
枯骨刀横在他的前路上，焦尾神情冷淡，道：“谢玄度，别忘了你跟本尊的约定，你哪里都不能去，现在就随本尊回狱界，面见邪无极。”
奔雷已然带着骷髅士兵把守住整个真君庙，誓不肯让谢玄度离开。
谢玄度正烦得很，没心情应付他，索性实话实话：“你回去告诉邪无极，我对大统领一位不感兴趣。我看‘万骨枯’焦尾大人神威盖世，那个位置，你比我适合多了，就让邪无极把位子传给你好了。我有急事，麻烦让开。”
焦尾道：“本尊说了，邪无极要见你，他要见，你就必须去。否则，本尊不介意先打断你的双腿，再把你抬到狱界。”
梅开云怒气冲冲地走上前：“你敢！”
焦尾眼睛一眯，忽而间，身影化似一阵风，一下将梅开云卷到怀中。
梅开云脚下一个不稳，将怀里的狸奴也摔了出去。
狸奴一落地，就化成白虎的模样，回头咆哮一声，欲咬住梅开云的衣角将他抢回来，但为时已晚。
焦尾挟持住梅开云，一手掐住他细白的脖颈。
谢玄度不料他会对梅开云动手，脸色变了变：“焦尾，你别太过分。”
焦尾掐着梅开云的手一紧，梅开云因为窒息，脸色一下涨红，他双手死死扒着焦尾的胳膊，不断挣扎：“焦、焦尾，你放……放开我……！”
焦尾威胁道：“谢玄度，你去不去？”
梅开云见焦尾竟将自己往死里掐，心中大寒，倔强的脾性一上来，竟也不挣扎了，只喝道：“就不去！谢玄度，你别答应他，就让他杀我好了。让他杀了我，我将这条命还给他……剔骨，削肉，都好！他给我的，我都还了，往后再不欠什么了！”
谢玄度瞧他那样子不似在说孩子话，当真是对焦尾伤心失望透顶，劝道：“开云，别胡说。”
梅开云从前再顽劣也好，但对梅敬亭一向似天神一样崇拜敬仰，也为自己是梅敬亭的儿子而骄傲，可有朝一日，突然有人告诉他，梅敬亭根本不是他亲生父亲，他是半邪，是孽障，他的爹爹其实是中原人人憎恶的大鬼妖焦尾，这人还杀了梅敬亭，屠了折梅宗，让他变得一无所有……
他本该恨死这个人，可焦尾又冒着生命危险在墨蛟嘴下救了他，梅开云连恨他都好似不能恨得彻底。
如今见焦尾行事狠辣无情，哪有半点光明磊落的侠义做派？
这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妖魔，对他更是没有半分怜惜与疼爱。
思及此，梅开云这一路的委屈与心酸，皆在泪里了。
他道：“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我为什么要是他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剑中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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