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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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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形到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她家在城北,裴真影住的地方在城南,如果不是因为刘形从住在市中心附近的父母家出来突然想四处逛逛,也不会遇到裴真影。
一座城中每天上演着的聚散离合,角色一直在变,情景也一直在变,但却没有一个是裴真影日思夜想了三年的剧情。
但……这一切从上周的重逢开始改变了。
“重逢么?”裴真影把自己泡在浴缸里,身子慢慢下滑,把脸也埋在了水中。
“对于我来说是重逢,对她来说只能叫相遇吧。”
刘形上楼的时候发现楼道里的感应灯好像又坏了,老居民楼的隔音很差,为了不吵醒邻居,刘形想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拿出手机用力地按了几下,手机却没有反应。
“又没电了,这手机是不是该换了,没咋用就没电了,它该不会哪天漏电电死我吧。”刘形嘴里嘟嘟哝哝,只好摸着黑上到五楼。
钥匙转动,“吱呀”一声打开房门。刘形拔钥匙,反手关门,把保温盒扔在吧台的动作行云流水。她没有开灯,也没有离开门口,只直直地看着前方,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刺穿屋内的黑暗找出点儿不属于这里的空间一样。
过了两分钟,刘形收回目光,低头换好拖鞋,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快走到沙发附近的时候,已经只剩内衣的刘形纵身一跃让整个人陷在沙发里。
六十平的房子,一条松软的的沙发,一张床以及配送的一个塑料床头柜,一张又当餐桌又当办公桌的巨大的木桌,两个孤零零的金属圆凳,一个有点掉漆了的洗衣机,这些就是这个28岁独居女人的全部家具。衣服按照季节分成四个不同的小山堆在封闭阳台上,碗槽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几双筷子和一根勺子。
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冰箱。
房间里的种种迹象无一不表明刘形到这个家里的次数少得可怜,只靠桌上一个个的泡面盒为这个家里带来一点儿烟火气。
如果说鸡零狗碎的生活碎片是通往快乐的秘密通道,那么刘形已经很久都没有走在这条通道上了。
刘形躺在沙发上不知躺了多久,终于感到一丝凉意。想起暖气已经停了,她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找了一件纯棉长袖和麻质长裤穿在身上,坐在床边,把手机充上电。
等了几十秒后,刘形把手机开机,打开微信,从列表里翻出叶常绛的头像,大拇指正要点下去,昵称为“如影随形”的信息弹了出来,刘形迅速地点开了消息。
“在吗?刘警官。”
“在在在”刘形好像从这五个字中看到了裴真影的脸——和冰山一样。
“我的墨镜落在等等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取回吗。”裴真影裹着浴巾坐在梳妆台前,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的素颜。没有妆容的裴真影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更加强烈。好似世间纷乱无一事能扰了她的心,没有过分热络的样子,更没有讨好世间的谄笑。
刘形还没来得及想好托词,裴真影就又给了她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明天我要去外地拍戏,我不想让经纪人知道我今天去喝酒了,而且侍者说不定记住了我们俩,所以只有你去才最安全。”
“好吧”刘形无奈地撇撇嘴。
但是好奇怪,刘形心里其实并没有不情愿,反而倒有些开心。这种念头刚冒出来,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她说不定有男朋友的。”想起各种新闻中那个被称作裴真影男朋友的男星,刘形按捺不住少有的对八卦的好奇心,点开裴真影的朋友圈。
不出所料,裴真影的朋友圈权限并没有对刘形开放。
毕竟还是明星,怎么可能对普通人打开朋友圈呢。刘形自嘲的笑了笑,但是像不甘心一样又给裴真影发了一条消息:“你的昵称还挺有意思的哦”
过了很久,刘形觉得已经等不到回复了,但是消息也撤不回了,“真是自讨没趣,如果不是因为有事,明星怎么可能和普通人聊天?”
刘形点开叶常绛的头像,发过去一句没头没脑的“谢谢”,刚发过去刘形就又后悔了,赶紧点了撤回。
今晚怎么了,自己也没喝啊,怎么就上头了。
本来想直接关上手机准备睡觉,但是叶常绛那边迅速地有了回复:“脑子撞坏了?”
刘形抓着手机操作一段段的口吐芬芳,正要发送的时候,叶常绛又发了一句。
“我只做我应该做的,包括照顾叔叔阿姨。”
刘形看着这句话,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好把输入栏里的芬芳删干净,正在想怎么回复叶常绛的这句话。叶常绛又来了一句“别多想,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男人婆,我可不是白帮你的。”
“靠话说你不是用诺基亚吗诺基亚还能装微信了???你个满嘴跑火车的矮豆芽”刘形内心刚刚升起的感动瞬间消失殆尽,又燃起了想暴打叶常绛的强烈念头。
叶常绛这边没有动静了,裴真影倒是来了消息,刘形迫不及待地点开“哦,已经用了几年了。”
刘形不知怎么就像是被鬼打头一样,硬是又回了一句“哈哈,这昵称有咱俩的名字,我还觉得太巧了。”
又是良久没有回复。
刘形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灭掉手机屏幕,刘形洗漱后把自己像一开始扔到沙发上一样扔到床上,不一会儿房间里就没有了声响。
裴真影仍然以最开始的姿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短短几条聊天记录。刘形不知道裴真影给她的是自己的私人微信,列表里除了家人就是只有一个没有备注姓名的刘形。
刘形的昵称是“老是梦见栀子花”,她当微信昵称是自己的问题宣泄口吗,裴真影虽然这么想,但是嘴角还是不知觉地浮现出温暖的笑。
起名风格还是一直没变啊。
裴真影从抽屉里拿出一部白色的手机,如果认识两人的人看到一定会感到惊讶,因为裴真影手上的白色华为和刘形现在使用的是一模一样的。
裴真影拿着手机一边躺到床上,一边熟练地打开手机的短信,点开联系人“鲫鱼豆腐汤”,开始一条一条地读着几千条讯息。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裴真影退出短信界面,打开了备忘录,忍着眼睛的酸痛,一字一句地输入:
我始终为你而紧张,为你而颤抖,可是你对此毫无感觉,口袋里装着的怀表,无怨无悔地记录着宝贵的时间,伏在胸口聆听自己都忽略了的心跳声,而人只在它为你从不停歇的那几百万秒中,只向它瞥了一眼。
一眼,一眼就够了,起码不是在梦中。
刘形,我不怕等的东西不会到,等的人不会来,我只是怕等到了又弄丢,怕自己没有能力把你留在身边。
但是现在,我不会再怕了。
如果还能再次见面,我一定会把你牢牢拴在我身边。
入睡的刘形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暗中被另一个人暂时定下了单向的契约。
梦中的栀子花依旧在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叶常绛站在客厅侧身从窗帘的缝隙观察楼下,路灯旁的黑影一闪而过,叶常绛收回视线,把窗帘拉好。
注视着母亲敞开的屋门,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走进母亲的房间。看着这个虽然已经半百但仍然可见年轻时拥有姣好面容的女人,叶常绛蹲下身,伸手把她紧蹙着的眉头抚平,又掖了掖被子,调好空调,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屋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叶常绛抽了一宿的烟,早上六点的时候,给张睿去了个电话,他知道张睿五点半就会起床。
“组长,我想请假。”
电话没有回音,只传来张睿富有规律的呼吸声。
叶常绛却觉得好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注意安全。”张睿成熟低沉的嗓音传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