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美好世界献上一切》谢一门

1、01

　　通常人们不在城外走夜路，阿尔莫斯大陆上的怪物要比格瑞利大陆上的多得多，但是在通往威思顿小镇上的怪物几乎没有。
　　只有一些游荡的鬼魂和猛兽，亨特骑马进入小镇，不同于其他小镇到夜晚时的一片寂静，威思顿灯火通明甚至有吟游诗人围着篝火堆唱歌。
　　这不像是个与世隔绝的小镇，威思顿与集市只隔着一座山脉，但山脉那边有一只龙，阻隔了威思顿小镇与外界的交流。
　　他拒绝了热情的村民带路，而是寻问了酒馆的位置。
　　酒馆开在沿河的一处，河水上飘着一层水雾，木桥吱嘎作响，试图下一秒就要断掉，他进入酒馆，黑马踏进马厩，喧闹声穿透旅馆的木门，在他推门后停了一瞬又恢复了气氛。
　　“一杯啤酒。”他说道，旁边的女人没忍住看了他一眼，蓄着络腮胡的深色皮肤店主转身去找啤酒。
　　“你从哪儿来的，佣兵。”女人细腻的手指攀上亨特的手臂，他不动声色地移开手臂，亨特没有打算在威思顿久住，特别是在威思顿旁边一只怪物都没有的情况下，那样只会花钱没有收入。
　　他打算修整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山脉，这个世界上的最后最后一头龙，只要杀掉它就会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没有人会对此不心动。
　　但是陆续来到这里的人却一去不回，不管是黑骑士、白骑士、术士或者是雇佣兵团，去了的没有一个回来。
　　“那条龙……”亨特还没有说完，店主就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杯酒。
　　“你也是为了屠龙来的？”他自问自答，“当然了，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它，没有用的回去吧，已经有整整三百年了，谁知道那是不是世界上最后的一条龙。”
　　“没人能从龙□□着离开，除了我们的奥德莉。”
　　亨特拿起酒水灌了一口，凉感顺着食道进入胃里。
　　奥德莉。他记下这个名字。
　　“拜托了，德里奇，也只有那些傻瓜才会去白白送死。”女人的手指沿着杯口划过，“还有我的小奥德莉，不知道她今天还能回来吗？”
　　大陆上悬浮的两轮月亮已经降下去了一轮，白月偶尔被云遮蔽，月光照得这里亮堂堂，嶙峋的山脉轮廓清晰可见。
　　德里奇听了这句话脸上也浮现出担忧，他看了一眼窗外，这是今年第一次奥德莉没有在红月下山前回来。
　　天上只剩下了一轮莹白的圆月，亨特察觉到杯中的酒液轻微摇晃，恍然间亨特听到了龙的嘶鸣声，接着地面震动，屋外的木桥发出一声又一声刺耳的怪叫。
　　龙鸣声愈发得大，掺杂着哀嚎，亨特知道他来晚了。
　　他没有因此马上离开，酒吧里突然欢呼了起来。
　　人们都在欢呼同一个名字——奥德莉。
　　亨特带着酒坐到一个角落，他把剑和背包卸下，山脉离威思顿小镇不远，但是算脚程需要走上半天，女性可能需要多花一点时间。
　　但是谁说得准呢，已经有三百年没有人杀过龙了，数不尽的英雄、恶棍、浪人丧生在它口中。
　　一大杯啤酒再加上一顿牛肉下肚，旅店内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现在是秋天，第二天男人们还需要去做农耕，只有了了几个酒鬼在昏昏沉沉的说着醉话。
　　脚步声从木桥上传来，同时来的还有血腥味，就好像在鲜血堆里打了个滚，亨特从前闻到过这个味道——龙血味。
　　德里奇把门打开后又把几个醉鬼丢出去，脚步声愈发近，最后开始奔跑，踏上门口的台阶，跳入酒馆的门口。
　　亨特抬眼看向门口，女孩头发粘腻成一缕一缕，半边衣服都被鲜血浸泡，她只有脸上的血迹被擦拭过，留下几个女人的唇印，有一个几乎要吻上她的嘴唇。
　　“晚上好，奥德莉。”德里奇擦拭着酒杯。
　　奥德莉同样应了他一声晚上好，那双眼睛却紧紧盯住了亨特，喉头大力地滚动了一下，这种紧迫的视线没有持续太久，她浑身脏得可以，发些一股难闻的味道。
　　“不要站在门口，你知道你有多臭吗？”德里奇用一条湿抹布像是赶羊一样把奥德莉赶到楼上。
　　“知道了，知道了，别用脏抹布打我啊！”奥德莉踩着石头阶梯跑跳着到楼上，德里奇还骂着奥德莉的衣服比他的抹布脏多了。
　　“这可是龙血染的，比你都值钱！”从楼上传来的声音透露着得意，亨特起身向德里奇要了一间房间，他躺在床上进入冥想。
　　隔壁的房间传来水声的水声放大，龙血的味道挥发在空气中，他把自己浸入意识之中。
　　奥德莉拽着毛巾从木桶里出来，施术蒸干自己的头发，龙血味残余在她身上，她坐在石头上从水盆里取水擦拭自己的身体。
　　下楼换了一桶水，在里面加上花叶与精油遮掩自己身上的龙血味，她敢肯定只要是鼻子灵敏而且知道龙血味道的人，只要靠近她就能闻出龙腥味，这个味道闻过就不会忘记。
　　奥德莉早在清晨通知了银行的工作人员来替那只龙收尸，她清点了一次自己私藏的零碎物品。
　　三小瓶龙血和五瓶伤药，神话中的用龙血沐浴便能拥有钢铁一般的皮肤，奥德莉确实体会到了龙鳞有多坚实如钢铁，但她自己的皮肤触碰起来确实是没有钢铁的感觉，毕竟她在龙血中打滚了三四个小时，回来的路上还磕破了膝盖。
　　她龇牙咧嘴地给自己破皮的膝盖上药，走路时还一瘸一拐，她再把自己的巨剑打开，用湿布擦拭上面的血迹，每个角落她都仔细擦干净。
　　最后把脏衣服销毁，新衣服塞入准备好的柠檬叶。
　　亨特自然的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睁开眼睛，给黑马喂了些马草，付过房钱后就要离开，从过来的路上回去。
　　德里奇告诉他在去德瑞斯王国的路上会有怪物出现，他打算去那边做生意，如果运气好的话遇到稀有品种还能卖给巫师。
　　威思顿太过于偏僻，德瑞斯又太远，走大陆必须绕几个弯才能到达，花的时间也多，亨特选择了更快的小路，但是路途崎岖难以行走，他只能牵着马走路。
　　“等一等！”
　　女孩的声音带着急促，亨特回头看了一眼，是奥德莉，她脸上带着张扬的笑意，背着巨剑跑得气喘吁吁，那把剑几乎有她一个人长了，加上剑柄绝对超过了奥德莉本人的身高。
　　“你要去德瑞斯吗？”奥德莉把手扶在剑柄上，她不适合用这种剑，这把剑用两根皮质带子横挂在后腰，她进行大动作的时候会拍打到她的腿部，她向前走了一步，“带上我吧。”
　　亨特把眼睛移到她的脸上，昨夜的唇印已经消失，她留着一头到下巴的短发，头上别着红蓝翠鸟的羽毛，露出纤细的脖颈，眼神中带着一点狡黠。
　　“我从来不带人。”亨特拒绝了她，奥德莉顿住了脚步，亨特牵着马继续走，但是女孩又小跑追上他，小声哀求着他。
　　“拜托了，我实在不认识路，但是我必须去。”她用手拽住了亨特的衣摆，但是在那双几乎没有感情的蓝眼睛下她放开了手。
　　亨特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麻烦，奥德莉甩出一个筹码，“你知道我打龙了吧，我可以把五分之一的钱当作路费。”
　　不得不说，亨特心动了，虽然屠龙的称号在谁头上就会有一大堆人被吸引，但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跟上。”亨特没有意思犹豫，奥德莉便两大步跟上，“你知道德瑞斯在哪里吗？”
　　德瑞斯是威斯顿小镇出去之后会经过的一个发达城镇，奥德莉要去那边乘船去往另一个国家，因为威思顿的地址太过偏僻，通信不方便，她也很少与朋友交换信件，偶尔她会施术造出一只信鸽以便沟通。
　　奥德莉摇头，“我只知道它在南方，过去大概要半个月，两年前我从那里跟着商队来。”
　　“因为龙？”亨特问。
　　“所有人都为了龙。”奥德莉直白地回答。
　　奥德莉一瘸一拐地跟上亨特，她小跑着跟上男人的步伐，亨特两步抵得上她三步，更别提她本来就是慢性子，她鼓着腮帮子没和亨特提，从早上到终于她从背着剑到抱着剑，现在几乎是拖着剑在走了。
　　她在膝盖处裹了一层纱布，但并没有起到什么用处，在太阳正升到正上方时，亨特才把马栓在树上：“我去找吃的。”
　　“我也去！”奥德莉把剑丢在地上，急匆匆地说，“你想吃什么？”
　　她试图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亲昵，亨特上下打量着她，抽出长剑：“这里没有怪物，也很少见到能吃的动物。”
　　“有鹿和一些鸟，剩下的就只有老鼠和虫类。”奥德莉坐在一块石头上喘气，她很熟悉这里，“不过鹿估计不会有了，我身上还有味道。”
　　亨特只能闻到奥德莉身上柠檬叶的味道，但是动物的嗅觉往往比人类敏感得多，能从奥德莉身上闻到龙血也不奇怪。
　　“待在这儿。”亨特提着剑进入了丛林，奥德莉伸直腿，她卷起一边的裤腿，伤口处泛着紫色，昨天夜深看不清随意包扎了一下，现在看来是刮到毒草了，毒素算不上强烈，因为毒性强的她撑不过这一个上午。
　　她懒得去找对应的草药，过几天毒素就会代谢，除开动作上略有迟缓，指尖轻微麻痹，没什么大碍。
　　——
　　丛林里确实鲜少有怪物和野兽，但是也有不怕龙血味道甚至会被血液吸引的动物。
　　亨特的马不安的跺脚，用鼻子发出喷声，奥德莉把手放到了横卧在地上的巨剑。
　　亨特提着一只肥胖的白兔子回来，但只够一个人吃，奥德莉摆好了柴火，用打火石点燃木柴，她搓了好几次，运用并不熟练。
　　他的目光移至被一刀毙命的丛林狼，巨剑穿过狼腹，把狼身的后半截劈成了两半，鲜血呈直线喷溅，那么他刚才听到的马嘶就可以追究了。
　　卢克受到了惊吓，他松开提着兔子耳朵的手，安抚了一下黑马，他没去管奥德莉的做法是否过于残忍，亨特在奥德莉这个年纪，只会更加冷酷。
　　奥德莉向男人借了一把匕首，熟练的剜了一块肉下来。
　　至于那只兔子则是被洗干净窝在了奥德莉的怀里，哆哆嗦嗦地就着奥德莉的手指吃草，亨特怀疑这只兔子不是很想吃。
　　不管是狼血还是食肉动物的压力，亦或者是她身上的龙血味，都让亨特感觉到兔子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