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克苏鲁夜话》尔风

34、安迪11

　　当月十五号那天，安迪是怀着必死的心态面对的。

　　因为他实在不清楚犹格会怎么来找自己，连去厕所刷个牙都颤颤巍巍的，看向神父等人的眼神泪汪汪，分外可怜卑微。

　　“你要不要先吃点早餐，咖啡要吗？或者来个金枪鱼帕尼尼？”早餐桌上，神父安抚性地给人塞吃的，后者含泪摇摇头，继续抱着手上的笔记本复习。

　　亨利正在享用一杯手磨咖啡，旁边放着吃到一半的法式焦糖吐司，见到此情此景，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奇地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警官，问道：“他是怎么回事，前两天看着人就不太对劲了。”

　　安迪懒得理他，正双眼无神而空洞地背诵温习着267个神秘符文的含义和使用方法，嘴里喃喃低语，活像是某些事件中被怪物逼疯的受害者似的。

　　伦德尔摇摇头，平静道：“复习迎考。”

　　亨利恍然大悟，接着更迷茫道：“他那么大了还要考试？干什么，他打算去考常春藤吗？”

　　神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得到了侦探哀怨的一眼，对骗子道：“要真是去见常春藤的面试官，你看他还会慌吗？”

　　“这个假设是错误的。”侦探声音嘶哑道，“因为我特么的根本不会去申请常春藤！”

　　看到安迪始终吃不下东西，神父叹了口气，收敛笑意，插起一块切好的培根喂到侦探嘴里，无奈道：“何必呢？门之钥匙没说过要考核你，这种低级知识，我估计祂都懒得开口问。祂把信息灌输给你后，掌握多少就是你自己的事情，祂应该不会过问的。”

　　侦探木然地嚼了嚼嘴里的培根，感觉口干和橡胶似的，因为过于疲惫紧张，他尝不出任何味道来：“话不是这么说，这不是……啊，亨利的事情，你知道的，黄王……我得转移祂注意力。”

　　犹格的性格和能力，注定只对少数几件事感兴趣，

　　第一，祂喜欢好学的生物，喜欢帮助它们吸收知识。

　　第二，祂也喜欢有趣的事情，喜欢尝试新事情新实验。

　　能让犹格从被黄王找上门打架的怒火中转移出来，安迪觉得自己得同时满足两点。后者没问题，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实验品，前者的话，他至少得做出努力消化学习的姿态来。

　　就像是你惹毛了班主任，就只能努力读书……且不说考试的结果，至少老师看到你如此好学努力的态度，怒火都会消失几分。

　　所以，从三天前艾尔提醒他开始，安迪就把被灌输的一部分知识写下来，试图记忆、熟悉、理解和应用，至少不能再发生在人皮客栈那时，明知道法术却找不到用不出的事情了。

　　看到安迪如此勤奋，神父也只能默默把心里话咽回去。

　　可怜孩子，他心想，多学点也是好事，至少将来再出事也有自保能力，就这么着吧，还是别提醒他：犹格的注意力根本不会随随便便被人类转移走这件事。

　　那些邪神又不是人，脑容量小的可怜，而且反应迟钝，注意力容易分散……尤其是这位号称全知全能的，哪怕祂同时关注几百件事都没问题。

　　艾尔神父托着下巴，继续投喂背书的侦探，他根本不担心门之钥匙会把安迪怎么样。

　　最多教训一顿……嗯，如果是那位的话，好像连折磨人的习惯都没有。

　　吃完宾馆的早餐，剩下几个人看书的看书，保养武器的保养武器，玩电脑的玩电脑，神父干脆去宾馆游泳池勾搭美女，只剩下安迪挨着德瑟奈德，沉迷学习的海洋，沉迷得日渐消瘦、昏天黑地。

　　尼罗河勇士实在看不过去了，问道：“你昨天是不是没睡？”

　　“我不需要睡眠，我给自己下了不眠咒。”侦探顶着巨大的黑眼圈说道。

　　德瑟奈德：……你就离谱。

　　德瑟奈德不是会多说话的人，他从来都是实干派，干脆利落地从侦探手里抢过笔记本，一眼都没看就合起来扔到一边，低声道：“把不眠咒解了，去睡一会儿，否则你得暴毙。”

　　那双猫眼中的神情真诚而不容反驳，有的时候，这个身材修长敏捷的埃及勇士给人感觉像是一座大山，可靠而不可动摇。

　　至少不是侦探这个怂怂可以动摇的。

　　解除了不眠咒后，安迪发现自己还是睡不着，有时人困到极致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哪儿哪儿难受，但就是闭不上眼，心跳也跳得厉害。

　　“我要不给自己施一个安眠咒？”安迪幽幽地躺床上问道。

　　德瑟奈德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道：“秘术不是你这种用法的，它们本身都会损耗你的精神力，甚至灵魂之力，除非你能借用第三方的力量。不要让秘术成为你生活的一种习惯，你终究还是人类。”

　　安迪眼巴巴地看着他。

　　德瑟奈德把手里闪着寒光的武器递了过去，吓了对方一跳，轻声道：“睡不着就帮我一起擦刀。”

　　德瑟奈德不是力量型的战士，他更像一个猎人或是刺客，使用的很大一部分武器都是小型轻巧的，尤其是这种可以藏在掌心里的利刃，每一片都吸过敌人的血，阴冷恐怖。

　　擦的时候尤其要小心，安迪笨拙地用鹿皮包裹着刀片，像擦眼镜似的胡乱擦拭，德瑟奈德也不阻止他。

　　“你是不是一直都住在神国里？那这具身体怎么来的？”侦探开始没话找话。

　　猫神眷者点头道：“我死了之后，确实如此，这具身体是我降临人世时，女神赏赐给我，方便我在人间行走的。”

　　“你活着的时候……我是说几千年前的埃及是什么样的？金字塔，法老？”

　　德瑟奈德的动作顿了顿，接着低头平静道：“我并非贵族，而是奴隶。”

　　在古埃及，奴隶就意味着不是人，没有任何安全保障和权力，谁都可以践踏他们的生命。

　　“那时候，神庙需要一批侍从和死士，我通过了检查和考验，成为了女神祭司的死士奴隶。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在变老变弱之时，被抛弃处死或者培育年轻死士……但黑法老出现了。”

　　那种无处不在的恐惧压迫，让几千年后，德瑟奈德再次讲到这件事时，依旧感到喘不上气：“祂是恐惧和欢愉的化身，是血腥和暴力的邪神，祂肆无忌惮地屠杀着反对者和神庙祭司，包括我所侍奉的那位祭司，我试图尽到责任保护他，至少死士不该死在主人之后。”

　　但他们却被控制着杀死了自己的主人，眼睁睁看着祭司们的头颅被割下，鲜血染红了尼罗河。这是身为死士的羞辱，这是黑法老的乐趣，祂是故意的，看着他们脸上绝望痛苦的表情，这让祂愉悦。

　　“我也该死，但黑法老不会每件事都亲自动手，而祂的人类手下并不怎么能干。”德瑟奈德第一次用如此嘲讽悲凉的语气说话，“他们以为我死了，把我扔到了死尸堆里，那座尸山堆得高耸入云，无数手臂和头颅朝向天空，或死不瞑目地看着这片大地。”

　　“我从死尸堆里爬了出来，重新爬回到被摧毁为废墟的神庙，在那里，我见到了女神，成为了祂的眷者，接着就是漫无止境的战斗，更多的鲜血和死亡。”

　　直到黑法老被封印，又或者，他始终觉得是黑法老自己玩腻了。

　　“我很抱歉。”在一片寂静之中，侦探小心翼翼地低声道，而猫神眷者只是低头擦拭武器，不再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别人。

　　那藏了几千年的痛苦，即便只是平淡叙述，都带着窒息而沉重的疼痛感。

　　他们继续擦着武器，不断重复机械性的行为，安迪的脑袋也越来越沉，很快便神志不清昏睡过去——

　　接着，他再次来到那个无法言说的多维度空间，仿佛能看到一切空间和时间，宇宙以奇特的位置排布，展露真实面目，而星空中庞大的能量分布让人惊讶。

　　遥远处朦朦胧胧亮起了无数亿万光球，但又瞬生瞬灭，明明暗暗，远在宇宙尽头，又仿佛近在咫尺之间，并且始终蒙着一层什么，不让他看清楚光辉之后的实体。

　　无数触手再次探向侦探，熟练地裹缠着人类的身躯，柔韧的触感，却像是破开果冻的手术刀般，顺滑地从脑壳中扎入脑髓，没有太大的痛感，只有怪异的刺痛肿胀，思维中一切再次像摊开的书似的展露无遗，不可能隐瞒住任何东西。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至少这次安迪没直接哭出来了。

　　犹格随意翻找着人类的记忆，自然也看到了侦探努力学习，实则只是害怕触怒祂的举动。

　　人类太过脆弱，而且心绪总是过于敏感。

　　祂无法看到安迪的未来，但只能说人类的行为模式并不出乎意料，并没有什么让祂太多惊讶的事情发生。犹格翻弄着这些小到可笑可怜的脑子，释放安抚的信号。

　　“那件事并不怪你。”祂的“语言”直接映入安迪的思维中，“是我让你留在那里的，我看得见会发生什么，包括那个人类会引来哈斯塔的事情。”

　　当然，安迪当哈斯塔的面摔门，也确实是胆子大。

　　哈斯塔之后也确实怒不可遏地找祂打了一架，不过那家伙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打过也就算了，对祂自然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顶多祂爆掉了几百个球体，哈斯塔丢了十来根触手，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就是您之前所说的‘惊喜’吗？”喜没感受到，就剩下惊了。

　　“难道那个被救下的人类没有告诉你新的线索吗？继续往下查，会有新的收获。”

　　剩下的犹格没再说什么，安迪自然也不敢再问，没想到对方这么宽容，丝毫都没计较被找麻烦的事情。人类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这三天活得那么悲惨，真特么是有病。

　　“另外，你的努力我看到了，既然你有这样的意愿……”犹格话锋一转，侦探再次提心吊胆。

　　不！我不是！我没有！千万别考我！千万别抽我答题！我答不出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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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犹格：其实我没生气，无论是你叫我泡泡，还是你把哈斯塔引来和我打架，还是你智商极低，我都没有生气（语气温和），但既然你这么主动学习，那我肯定满足你的好学。
安迪：（惊恐）我不是，我没有！
黄王：掉了十几根触手，于是一边含住自己的爪爪，一边不想管那个祭品（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