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回故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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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蒙张开眼，窗外的香樟映入眼帘，古华平静地看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胸口一阵恶心感又涌了上来，嘴角干干的口水渍让他有点不适。
古华实在想不明白，六十一张的车票居然连空调都没有，三伏天里午间四点潮湿闷热的空气衬上大巴司机的一流的刹车技术，居然让自己这样从来不晕车的人都想着找个塑料袋以防万一。
樟木上的知了声一闪而过，短促的叫声更显得烦躁。
古华心想，真不能理解诚斋先生为何喜欢这样的聒噪。大概是自己的境界还没到吧。但有一说一，樟木香还是有缓解古华的恶心感的，至少他喜欢闻。
上一次闻到这样的樟香还是在两个月前，古华赶回来中考。初三以前，古华是没想过再次回到这片土地的，这片土地留存在他脑海里的记忆也寥寥无几。中考前的寒假，他才被告知要回到户籍所在地进行中考。
古华当时只觉得麻烦。在知道详细的政策时，他真觉得操蛋了。
他不仅要回M市中考，而且只能报考M市的高中。与此同时，M市中考题型和K市还有很大不同。这意味着中考后他就要离开熟悉了八年的K市，还有他的小伙伴李安，以及要在四个月内熟悉M市的中考。
而对在中考前115天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爹爹，古华是有些烦的。且不论他因为工作忙没法陪自己过生日这样的“小事”，连要回M市中考这样的事他也是最近才被班主任告知的。
可耍脾气是没用的，古华向来是知道的，更何况是这种摆在面前无法改变的事实，对古明甫生气就更浪费了。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想起这些，古华觉得胸口更闷了，尽管已经过去半年了。老司机又一个急刹，胃液滚到古华嘴里，他艰难地下咽，嘴角憋出不文明用语：“操。”没敢太大声，因为旁边的大叔不太面善。
好在没过多久，车就到站了，车上的人都急匆匆地赶着下车，或许是有急事，又或者是受够了车上的异味，想重新回到清新空气的拥抱。
古华也迫不及待地赶下车，不面善大叔瞪着他，很不情愿地让开腿让他离开。古华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在大巴上的柜子取包时，古华低头瞥见不面善肩边的水渍······
以他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立刻就知道了故事的来龙去脉。他靠着大叔的肩睡着了，还流了口水······糗大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古华取下包，尴尬地鞠了几个躬。
不面善也不再不面善，勉强地向古华挤出了个微笑，也站起来取包。
古华见识到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的力量，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给微笑大叔递去：“实在不好意思······”
接着便一溜烟地逃离肇事现场。
想象中的清爽并没有拥入古华的怀抱，虽然比大巴里好了不少，但古华仍觉得烦闷。再加上刚才发生的糗事······
“操！”古华终于喊了出来。
压制着心中的火，古华拖着行李箱、背着个装满了的包往舅舅家走。——他住在M市的舅舅家。
古华的父母在K市工作，而他要回来M市念高中，和舅舅舅妈以及表妹生活。
表妹今年六岁，九月份上小学。以两个月前古华和她一周的相处来看，她是个可爱的女孩，长得也挺漂亮的。
陌生又熟悉的街道。古华七岁前都和妈妈在M市生活，只是因为年纪太小，记忆并不太深。一年级的时候，古明甫在K市立足了脚跟，就把古华和妻子接到K市。古华在K市一直生活到中考前。古华的妈妈也在K市找到了稳定的工作。
现在，古爸古妈都得留在K市，而古华得在M市念完高中，得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生活三年。一想到全新的环境、全新的家庭、全新的社交，古华就觉得烦。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古华心想。
古华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华儿啊。你回到车站了吗，行李多吗，要我去接你吗”电话里温柔的女声。
“快回到了，不用来接，谢谢。”古华觉得这个“谢谢”显得生疏，但他已经没闲心去琢磨语言的艺术了。
行李并不多，但对古华这样有一定的强迫症的人来说，房间必须要自己重新打扫一遍。于是他把舅妈收拾好的房间又打扫了一次。在书桌上摆上水晶球。
那是M市中考前一周，李安送给他的，目的不言而喻：逢考必过。
一个让万千少女欲罢不能的梦幻旋转木马的水晶球，底座边上还刻着“祝呱呱中考顺利”。尽管这与古华钢铁般的审美不符，古华也还是觉得李安这孙子有心了。
在不怎么熟悉的房间里放上自己熟悉的东西，古华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慰藉，或者说是踏实。但对于要在这个家生活三年，他还是觉得十分梦幻。
拾掇完行李、吃过饭，太阳已经下山了。古华想着出去吹吹晚风。
这是M市的一个小县城，晚上虽然没有大城市那样的灯红酒绿，但街边的霓虹还是不缺少的。
古华刚下楼，一股清凉的风迎面吹来。
“呼——”古华总算感受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的一点舒适感。
街道上偶尔乱停的电动车，没有城管压制的路边摊。叫卖声与闲聊声交杂在一起，满满的生活气息。万家灯火，古华很喜欢这种氛围。
-呱，你到M市了吗？你不在的第一天，非常非常想你。
这样的消息，古华不看备注也知道是李安那孙子。
-已到，勿念。
古华回曰。
······嗯，的确是古华的风格。
-你真就这么绝情？？？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娶了媳妇忘了娘！
古华看着这无厘头的消息，噗嗤地笑出声。
街边有个卖糖水的老奶奶，仲夏夜里一碗凉凉的糖水配上晚风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古华买了绿豆沙，不打算在摊位上坐着，就要了杯装。
古华戴着耳机，拿着杯绿豆沙，惬意地散步。
“······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
古华知道，这里有个广场，上次回来就知道了，只不过忙着备考没有逛过。
广场挺大的，连着个儿童乐园。
说是儿童公园，其实也就是一些滑梯和跷跷板之类的。
没有搭棚，下雨天时得花不少时间等它晾干才能玩。路过的小孩因为不能玩就向妈妈发脾气，大吵大闹。
这些，都是古华后来知道的了。
广场舞的音乐声和小贩的叫卖声渐渐远了，耳机里温柔的男低音愈显浓厚。
就在古华享受这样的悠扬和舒适时，好心情也只维持了片刻。
“让开，让开！”
面对眼前逐渐逼近的失控的自行车，古华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撞了个人仰绿豆沙翻。
“靠，你tm有病吧，不带眼睛骑什么车？”
绿豆沙洒在古华的白T恤上，躺在地上顽强地举着空杯子的古华骂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骑太急了转弯没看见人。你没摔伤吧？”
说话的是个高挑的男孩子，穿着沙滩短裤，刚站起来。
尽管是在晚上，古华也还是能看透这个人在路灯下秀气的脸的轮廓，略带一丝痞气。
“你摔一个试试？”
美色在古华面前是行不通的，多帅也挽救不了古华难得的好心情。
“实在不好意思·······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沙滩男向他伸出手，想着扶他起来。
古华没有伸出手，撑着地自己就起来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又整理了下T恤上的糖水渍。
“不用了，没多严重。”古华很不耐烦。
沙滩男扶起自行车，又看向古华，第三次郑重其事地道歉。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你膝盖都擦出血了，去检查有没有伤到骨头。”
“说了不用了，能动。”古华做了个高抬腿。虽然很不耐烦，但遇到这样的良心主，也没脾气了。只能自认倒霉。
“好吧，那你的伤怎么处理？”沙滩男指了指古华的膝盖。
“回家擦点药。”古华实在不想再穿着这件绿T恤在街上聊了，说着就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诶？”沙滩男没有追上去，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古华的背影慢慢走远，就骑车走了。
烦躁。
非常烦躁。
风停了下来。
沾上糖水的双手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说不痛是假的，被这样大的轮胎撞到，虽然车速不快，古华也还是觉得腰被撞得有些不适。再加上被撞到地上。
“靠！”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古华实在受不了黏糊糊的感觉，加快了脚步。
洗过澡，古华湿着头发，坐在床上，头靠着墙。
-华儿，你到舅舅家了没？
-到了给妈回个电话。
古华看了看时间，23：03。不错，往常他们俩也是这个点下班。
接通了电话。
“喂，华儿，你到舅舅家了吧。”
“恩。”
“都还适应吗？”
“还行。”
“那就好。好好照顾自己，钱不够就找妈要，爸妈有空就回去。”
“恩。”
“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恩。”
挂断了电话。
对话总是这样，古华也懒得去想什么了。
“呼——”古华长呼口气。
实在无聊。
古华打开了班群，“永远的超级四班”。
最近的一条消息已经是两周前的了。
K市的中考成绩公布，接着录取学校也可以查询了。班群里考得好的在做作地炫耀，考得不好的在唉声叹气。个别科目考得很差的人在埋怨老师，又引起了一大波吐槽老师的热潮。
可最近的一条消息已经是两周前了。中考完后，班群也没有了从前的活跃，看着群昵称，古华觉得有些讽刺。但同学嘛，的确就是这样的关系。初中的同学里跟他有联系的也就李安了。
想着，古华打开和李安的对话框。
-睡了，晚安。
想着这不符合自己高冷的人设，古华又把后面两个字删掉了。
-晚安。
发送。
本来想着等头发自己干了再睡，但实在不想等了。
古华从舅妈那借来吹风机，随便吹干了，就把手机调静音，躺上床准备睡了。
M市中考时间比K市早一周，成绩公布也早一周。M市的二中师资力量是最好的，录取分数线也是最高的。
古华当时做M市中考历年真题时，分数不怎么稳定。对应上当年的二中分数线，有时能高个三十分，有时还低十来分。
保险起见，古华爸妈一致认为报考执雅中学比较妥当。
执雅中学，在M市也是很有威信的，也是M市三大名校之一。而古华报考这所高中的原因，好听的名字这一部分占了很大比重。
执雅中学，是什么样呢？
想着想着，古华在窗外微微的车水马龙声中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回故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