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晨录》安琉璃夜雨嘉

3、第三章 刻不容缓

　　“啊！长使长使……长使……啊！”
　　在我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中，姚长使推门而入：“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在长廊中巡夜的拾欢。
　　“殿下！您还好吗！”
　　不不不我不太好，我真的不太好，眼看着姚长使迎了上来，我嗷的一声扑在了她的怀里：“长使！长使！你快让他把那东西拿走！快拿走！”我抖着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拾欢和姚长使见状连忙将清明推搡出去。
　　姚长使轻轻将屋门拢上，皱着眉急促道：“你可把这东西拿给殿下看过了？”
　　清明低着头看了看手中的包袱道：“还不曾。”
　　姚长使松了口气：“那就好，之前拾欢不是给你写过密函了？殿下自醒来后习□□好和以往大不相同，如今已是连这血腥也见不得了。”
　　清明愣了愣，来之前在路上拾欢是告诉过他，主上醒来后和以往都不太一样了，而且还有些失忆，可是没料到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长使！长使！你快进来！”我在屋内急急唤道，这都出去小半晌了，我一个人在屋内着实是待不下去了。
　　“今夜怕是得留人在屋内守夜，我且先进去了，你记住，以后万不能让殿下见到血腥。”姚长使反复叮嘱着清明，看到他点头才微微放心下来。
　　姚长使走后，清明和拾欢并肩走在廊中，行至拐角处，不约停了下来。
　　清明转过身道：“主上多日未曾上朝，怕是不知如今朝中局势，现下已然是迫在眉睫。若再这么沉寂下去，恐要彻底失去先机了。”
　　闻言拾欢却破天荒笑了出来，惹得一旁的清明看了过来：“其实我只是想到，这些天，殿下真的变了很多。”拾欢抬眼望了望这皇宫重重围墙之上的明月，脑海中回忆着这些天和姚长使伴着我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是打打闹闹、玩玩笑笑，已然差点错以为自己就是平民家的普通孩子了。
　　“这些日子殿下是真的开心，好久没见她这么快乐了。这些烦心事我们能帮她揽多久就揽多久吧。”拾欢的脸上多了几分谋划，现在的殿下看着要比以前快乐许多。无论怎样，只要殿下好，她觉得就足够了。
　　清冷的月光打在银白的面具上，清明皱了皱眉，脸色也跟着冷了几分。主上现如今这个样子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应该明白主上这么多年的精心谋划与雄心抱负。既然主上现在出了问题，那我们就应该好好地提醒她。如若日后主上恢复了记忆，却想到这些日子错失了许多良机，不知道她该有多生气。”
　　清明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转身撇下拾欢一人独自离去，主上此番莫不是有什么计谋？可若是计谋却为何不曾事先告诉过他？如若不是，那他就必须主动问问主上的意思了。
　　毕竟，时势已经不等人了。
　　放眼如今的局势，已然有心怀不轨之人传言，说东御皇太女经此一难，已然要身先朝露了。近日朝堂上略有动荡，大皇女裕王乐一直就没安静过，二皇子怀王墨看着置身事外，却也多次在朝中打探。只五皇子瑞王祺是最最平静的，不曾参与到这些明争暗斗中。
　　仅仅一个月就有许多人坐不住了，往后这太女之位能不能坐得稳，还得看看下一步棋要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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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起来就听得有人在院内吵嚷，支起耳朵细一听是清明与拾欢的声音，我眨了眨眼却还是赖在床上。昨夜姚长使在我身边坐着，有了她的陪伴，过不多时我就沉沉睡去了，这一觉睡得那叫个极其安然。
　　不过，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这么安然了吧。
　　姚长使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看见我躺在床上眨着眼睛，于是笑了笑问道：“殿下可要再睡会儿？”
　　我慢慢地抻了抻懒腰，猛一侧身坐起摇了摇头道：“外面的可是清明与拾欢？他们两个在吵嚷什么？”
　　姚长使将水盆放下，拧了拧帕子，走过来递给我道：“他们二人好像又为了什么吵了起来，往日里也总是这样。拾欢年幼，比殿下还要小上几个年岁，总是年轻气盛，不过殿下今日若是觉得烦了，我就出去告诫他们一声。”
　　此时的清明正站在院中，和拾欢各执一词，相争不下。清明实在是想不明白，主上这么严谨周密的将领，手中怎么就会有这么一个跳脱的属下。
　　一番梳洗打扮后，又用过了早膳。我看了看窗外，倒是好奇他们二人竟有如此耐力，饶是我抱了一颗看戏的心，如今却也有些坐不住了。我歪了歪头道：“让他们二人进来吧。”
　　此时的誉王府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全然不见前些日子四皇女薨逝的悲凉氛围，御书院侍郎温瑜手持酒杯款款站起，朝着上方的主位盈盈一拜笑道：“若论这资质能力，没有谁能比得过殿下，且现今的局势，也全然都是向着您的。如此臣下也才算是见过了，什么叫真正的天时地利人和。”
　　杯酒下肚，人人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下来，言语间也多了些轻佻放纵之意。甚至有些胆大的官员，谈笑间论起了前些日子的立储之事。
　　太女凌司晨昏迷将近半月也未曾醒来，就连药剂司的杜药仪看了也无能为力。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有胆子大的上奏提出了重新立储之事。
　　誉王乐面色微醺，听到了官员之间的密语后，面上又多了几分得意。距主座最远处的记文史荣禄看出了誉王乐的得意，奉承的端起酒杯对着正中央的誉王乐道：“下官恭祝誉王殿下所念所想，皆有所成。”
　　誉王乐淡淡一笑，应了这杯酒，却在转头时缓缓瞥了一眼首座下的御书院侍郎温瑜，眸中暗暗隐晦了几分不耐烦。职位这么低的小小记文史也敢来她的誉王府参宴，真是好不自知，简直是拉低了宴会的层次。
　　想到这，誉王乐理了理衣袖抬手叫停了歌舞，起身从座上走了下来，道：“今日聚也聚了，酒也喝了，舞也看了。酒过三巡本王也有些乏了，就先行一步了，各位请便吧。”
　　“恭送誉王殿下。”
　　行礼间有官员窃窃私语道：“还不是因着有人官位过低，这才惹得誉王殿下不快。”虽是私语，却也落到了荣禄的耳中，荣禄面上一红，一时间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尴尬。
　　一旁的温瑜见到此景，快步迎了上来，笑道：“今日诸位也都尽了兴，还望日后各位能够相互扶持。”
　　听到如此言论，官员们大多都乐意的紧，有小部分不愿结党的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誉王乐是东御的皇长女，且不说占了个第一的名头。虽然其父只是后宫常君，但是很有手段多年受到凤君的宠爱，可谓是真正的恩宠不衰。
　　御书院侍郎温瑜走到荣禄身旁道：“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若记文史能再守一守的话，我会认为你的云开月明也不太远了。”
　　听了半晌，原是这两人为我的前路担忧呢，大概意思我也懂了。拾欢本是想着我受伤之后又失了部分记忆，怕我会应付不来接下来的这些明里暗里的谋划算计。清明却以为，有些事如果我不先发制人，就会被人彻底压制，翻不了身。
　　说白了都是在担心我啊，实话说来，其实原本我对太女姐多多少少是有些怨恨的。毕竟曾经我赖以生存的平静生活就是因为她才莫名被打断的，但是也借着她的身体，我才体验到了这般被人担忧，被人念着，被人关怀着的感觉。
　　我轻声唤来姚长使，接过她手中的雕花木盒，径直将里面一沓一沓的青水白纸取出，每一张青水白纸上记录的都是近期大臣官员的往来动向，大到一场场酒局聚会，小到一次次私下密谈，分毫不落。
　　我扬了扬手中的青水白纸道：“你们以为这些天，这些日子，我只是在休憩玩乐吗？才没有。”
　　站在身旁的姚长使看向清明和拾欢，简单地讲了讲这些日子就连他们也不知道的事情，就在他们两人以为我毫无动作的时候，其实在另一边我已经吩咐姚长使去记录整理了这些。
　　我吹了吹手中的茶盏道：“毕竟，凭你们俩的能力，有些事情只有能真正将你们都瞒住了，才能够瞒得住别人。”
　　清明眸中多了些许光亮，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几分变化，他还以为主上是责怪他这次办事不利，所以才没有吩咐他去做事，如此看来，这之前倒是他多虑了。主上明明依旧还是那个能够让人闻之色变，手握乾坤掌控大局的太女殿下。
　　清明朗然道：“主上的意思是，只有表面上能看出我们真的闲下来了，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安心。”
　　我抿嘴一笑道：“沉寂的太久了，朝中怕是有个别人都快忘了我是谁了，时候到了，也该露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