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树叶》百年老汤

14、“送客”席闹剧

　　石英钟表不紧不慢地转着，时针终于指到七点了，分针也开始慢慢偏离了中间位置。众人停止了搓手跺脚开始议论纷纷，七点一刻了，村口还是一片静悄悄地，曲怀信急的直跺脚，今早上他细心地千嘱咐万叮咛曲怀良，一定把握好时间，何况还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啊！
　　七点半了，曲怀忠确信路上出事了，赶忙找了两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沿途接一下，刚要出门村头明亮了起来，也终于传来了几声汽车喇叭声，这是预先约定好了的信号。曲怀忠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顾不上去想怎么就误了时辰了呢？一切平安回来就好。
　　曲怀信赶忙指挥着，走完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入洞房的程序，这边曲怀良几个人不忘把吴霞的娘家人____“送客”接到正屋安坐入席。早就安排好的，曲怀良和本家在外地工作的一个侄子负责陪着男客人吃饭；女客人这一席则有三婶婶和彩云作陪。
　　正屋的两桌“送客席”，一般情况下就是新郎新娘举行完仪式后立即开始，不到中午就结束了，曲怀信也是这么安排的。这两桌中午还要招待昊富姥姥家的客人们。
　　因为“红绸带”双方闹得不愉快，路上司机开着车紧赶慢赶还是晚了近一个小时，大厨师也是着急了一些，按照计划早早就准备好了菜品，寒冬腊月早做好的几个菜自然就凉了，也不好直接就端上桌，就又回锅再热，不仅又耽误了些许时间，菜的味道颜色也差了一些。曲怀良压着心中的不快，也担心再节外生枝，照旧殷勤地陪着笑脸张罗着倒茶布菜倒酒劝酒，心里只盼着早点结束，好把这位“尊神”送走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席顺利地进行到一半程度了。趁着卫国、新亮轮番进去敬酒的机会，曲怀良得空赶忙出来找到大哥曲怀忠，简单说了说“红绸子”的经过，曲怀忠听了也没有埋怨他，只是叮嘱道：“已经安排好了，送他们回去的车就大门口等着呢，一会儿散席后原路送他们回去就行。还有新亮嘱咐过，厂里领导安排了下午用车，你注意掌握着时间。”
　　曲怀良点点头又搓搓手，不时朝正屋里张望着，又去告诉厨师抓紧时间上菜。厨师摆摆手，“你忙你的，两个青菜已经做好这就上桌，最后一道菜是清蒸鱼，接着就上饭走人。”
　　卫国和新亮正在一起劝酒呢，新亮担心卫国嘴上没有把门的说出不中听的话来，陪了几杯酒后简单地又说了几句奉承话，就拉着卫国退了出来。
　　曲怀良赶忙又进去陪着劝酒喝酒，偏偏吴霞叔叔酒量又大，来者不拒，正喝得热闹高兴处呢，这时候伙计端着空盘子，盘中盖着一张红纸，来到席上看着曲怀良又看着坐在主客的吴霞叔叔，这是按照当地习俗厨师来讨赏钱了，惯例是娘家领头的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搁到盘里，数额多少可以看着给，感谢厨师辛苦呢。不知道是吴霞的叔叔喝高了，还是糊涂还是故意装糊涂呢，就是迟迟不掏红包。曲怀良尴尬地看着却也不好说什么，伙计站了一会儿讨不到赏钱，只好讪讪地又端着空盘子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伙计将压轴菜,也是最后一道菜___清蒸鱼端了上来，明眼人知道酒席该结束了。曲怀良松了一口气，急忙劝众人动筷子吃鱼，拿起筷子却傻了眼，盘中只有鱼刺没有鱼肉。原来厨师讨不到赏钱生气了，把鱼肉都剔除干净，把整条鱼刺端了上来，也可能是厨师开了一个善意的玩笑，提醒“送客”忘了给赏钱了。曲怀良拿着筷子愣怔了一会儿，涨红着脸忍住笑，心说厨师开玩笑过分了，赶忙笑着亲自端着盘子到后厨，重新上了一条完整的鱼。
　　吴霞的叔叔气得脸都黄了，这个哑巴亏吃的有些窝囊，可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前，也不好就明目张胆闹起来，这酒可就喝着辣味越来越重了，气氛也是越来越沉闷。曲家族里几个长辈开始轮番上桌劝酒，其实是催着吃饭撤席，客人不说上饭主人也不好就硬上饭，等于撵着客人走呢。可是吴霞叔叔喝高兴了就是不说上饭，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中午来坐席的庄里乡亲已经陆续到来，在院子里等着准备吃流水席了。
　　眼看着接近中午了，送客席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昊富的几个舅舅大老远都赶来了，本来要在正屋里安席招待的，也只好临时安排到邻居家了，几个舅舅还算通情达理没说多余的话，却也是一肚子不高兴。
　　吴霞的叔叔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曲怀良领着几个人也在虚情假意陪着，都在心里暗暗地叫着劲呢。天空也像人的情绪一样开始昏暗起来，一场大雪转眼就要来了。
　　曲怀忠站在院子里急得直冒汗，安排好的汽车已经回了厂里，好在村里前段时间通了公交汽车，站牌就在村西头，打发人去看了下午四点还有最后一班车。总管曲怀信忙着找了几个小伙子推着自行车一边等着，待散席后送客人到公交车站。只好让客人自己坐公交车回去了，公交车直通滨田村，离吴霞家门口不远就有站牌停车点，按说也不为过。
　　天空开始潇潇洒洒地落雪花，漫天飞舞却是不紧不慢地飘着，吴霞叔叔的酒也终于喝足了，领着众人走了出来。按照惯例送亲的人要去新房略坐片刻，叙叙家常，曲怀良心里别扭还是让了一下，吴霞的叔叔醉眼朦胧也变得通情达理了，打着饱嗝摆摆手，“天不早了，天气也不好，你们也挺忙的，虚礼就免了吧。”
　　曲怀良心里这个气呀，心说你吃饱喝足才知道我们忙了，也知道谦让了，这是人做的事吗？曲怀忠此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看正屋墙上的石英钟刚刚指向三点一刻，时间还来得及。几个小伙子赶忙骑上自行车，把他们送到村西头的公交车站牌候车点。送人的小伙子们也是一心惦记着回来喝酒，晚上还要闹洞房呢，等不及公交车来把客人送上车就返了回来。
　　“送客”一行人只好孤零零地站在村头冒雪等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