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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一回(3)【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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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城因席家,赏花节更加的热闹,很多的外地人都是慕名而来,自然也是有人借机与席家攀关系的。
清浅的位置是詹府,可在场的商贾名人大大多于往年,清浅也只能排在最后。
詹念带着詹町颐早就跑去玩儿了,詹大夫人还遣了萦回和两名家丁陪着。这会儿,清浅单独坐在众人之外,像是被遗忘了。
清浅百无聊赖的抬头,看了一眼那些人,正巧的就与于刺史的目光相撞了。
他与于刺史无任何交集,却不知为何,从五年前于刺史回城后,且不说时常会碰到,就说见面时,清浅恭敬的唤一声:“于刺史。”而这于刺史,每每见了他就会欲说还休,然后再叹口气。
此时也是如此。
清浅不甚在意,却也总会想起来。既然于刺史不愿说,他也不问。
清浅看了看,起身离开了。
其实,有一条小路。很久以前这条小路常有人走,后来来的人少了,小路长满了杂草,人们找不到路,就不走了。然后青草越长越多,路就真的没了。
过了不知多少年,这条路又出现了,却有很少人知道,这条路是通向何方的。
清浅小的时候跟着父亲走过,就记下了,有空的时候就会来。后来,葱郁的有半个人高的青草长满了小路,清浅便不再来过。
路的尽头是哪里?
清浅淡淡的笑,拨开挡着路的草。
这条小路其实很短,走到头,看见的便是那几棵合欢树。
若不是席淮之带他来,他已经忘记,小的时候经常来的这个地方。
在小坡下,清浅停了一下,浓密的花树挡住他的视线,没有看到,合欢树下已经有一个人在。
清浅慢慢的走过去,本无意打扰,可仍是惊吓了那位女子。
女子惊吓的回头,见来人竟然是清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
清浅歉意的笑了一下,轻声道:“无意惊吓姑娘,抱歉。”
女子睁大眼睛,愣怔的看着他,摇摇头。见清浅一脸的温和,然后默然的垂下头。
本想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坐坐,没想到这里也会有人。清浅顿了顿,便要向深处走去。
“清浅!”
女子突然的叫声,吓了清浅一跳。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清浅回过头,见那女子对自己笑,慢慢的走上前来,伸出手,手中是两朵连在一起的合欢花。
清浅不明所以,也伸出手,张开手掌。
女子将合欢花放在他的手心中。微凉的花丝触到手心,似乎也有什么随着花丝的触碰而传达来。
清浅见女子释怀的笑着,也确定了她的那份心意。而后女子便离开了。
清浅独自站在合欢树下,随暖风扑面而来的花香,沁人心脾。
十年,长久的足可以去忘记一个人。也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席淮之的模样,早已经模糊,现在也只能想得起大概的轮廓,和那双妩媚的眼睛而已。
清浅低头,看手中的合欢花。
当初是自己先放手的,现在怀念又算什么?无论后来发生过什么,自己早已经失去悲伤的资格。
垂下手,花朵落在地上。
清浅又望了望这棵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月的合欢树,然后转身离去。
清浅不知道女子的名字,只知道她是赏花节那日在合欢树下遇到的女子。她经常来饭馆,先前清浅没有在意,可不知何时她与饭馆里的人混的熟了。看她忙前跑后的忙碌着,清浅觉得不妥,便跟她说起,她也只是摇摇头。
詹念觉得她不错,便跑到詹大夫人那里告密。
詹大夫人来了,上下左右,好好的端量了一番,满意的笑笑,道:“果然我们清浅不愁找媳妇,准备何时将喜事办了?”
清浅刚喝的一口清茶喷了出来,咳咳了几声道:“大嫂,这事可不能玩笑的。可别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詹大夫人也端起茶杯,道:“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人家姑娘在想什么。”然后喝了一口,见清浅看着茶杯沉默,又道:“无论什么事,十年也足够将它淡化了。对吧?”
清浅淡淡的笑了一下:“……大概。”
中秋节的晚上,清浅带着詹念来到詹府,才进大门,詹町颐突然冲出来,詹念已经习惯了,伸手就将他抱住,两人便玩儿去了。
大家坐在院子里,赏月闲聊。
詹大主子悄悄的凑到清浅身边,突然的说了一句:“听说你要成亲了?怎么没跟我提起?”
清浅被月饼噎到了,连忙的喝了一口茶,道:“谁说我要成亲的?怎么可以随意的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院子里的人惊讶的望着他。詹念一时忘记了他正在与詹町颐玩儿呢。
詹大主子愣了一下,戏谑道:“我可没说有什么姑娘……难道,是真的?”
清浅自知说错话了,咳了一声,道:“什么真的假的,没有的事。”
詹大夫人也凑过来,对詹大主子道:“我说你还不相信。看来我们真的要筹备一下清浅的亲事了。”
詹二夫人也来了兴致,什么明天去绸缎庄选几块好料子,再选日子去女家提亲,彩礼该选些什么。清浅自认说不过詹大夫人,叹口气,不去争辩。
詹二主子也凑过来,问道:“你真的要娶亲?”
清浅哭笑不得。
回到家里,詹念突然拽住了他的衣服。清浅回头看,小念望着他,用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
“爹,娶亲吧。小念也希望有个娘。”詹念说道。
清浅愣住,张了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入秋,早晚两头凉,清浅为詹念新做了件衣裳,想让他套在外面。吃早饭的时候,清浅忘记说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詹念早已走远。
清浅拿着衣服,又回到屋子,将衣服放在桌子上,便锁门去饭馆。
走在路上,一片叶子突然飘到清浅面前,然后落在地上,清浅没停住,一脚踩在上面。枯树叶被踩碎了,听见窸窣的声音。
清浅顿了一下,接着走向饭馆。
饭馆开门,一直到中午,清浅都在忙,也没有空闲想什么。下午闲暇的时候,詹大主子来了。两人坐下来说说话。
刚进来了两个人,不像是本地的,坐在清浅和詹大主子旁边,要了两道菜和一壶酒,然后大声的说话。
詹大主子是来劝他成亲的,清浅还在想怎么推脱掉,却听见那人倏然说道:“皇帝竟然把皇家禁地赐给了席淮之。”
清浅僵住。
“皇帝宠爱席淮之谁人不知,一块地算什么。”
詹大主子看清浅的脸色立即的苍白,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也是一潭死水。
他伸手握住清浅的胳膊,忧心的叫道:“清浅?”
清浅回过神,抬头,眼前的是詹大主子,是他的大哥。
清浅淡淡的笑笑,道:“我娶亲。”
愣住的换成了詹大主子,他皱眉,道:“你可是玩笑?”
清浅站起身来,直直的看着他,通透清澈的眼睛一如山间的清泉。他说道:“清浅何时玩笑过,更别说这样的大事。”
詹大主子回到府中。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晚上,吃完饭,清浅对詹念说:“小念,爹要娶亲了。”
詹念听了,兴高采烈的跑到他身边,问道:“真的吗?未来的娘亲叫什么名字?”
清浅顿住。他没问是哪家的,也没问姓甚名谁。
詹念见他这样的表情,心下也明白了。放开了他,稚嫩的脸却老成,道:“爹,你真的想要娶亲么?”说完便回了房间。
清浅无言以对。
自己坐了好长时间,一直到起了风,他才想起来要关门。
回到房间里,也没有点灯,坐在床上兀自出神。
屋外,大风呼作。
……
“皇帝竟然把皇家禁地赐给了席淮之。”
“皇帝宠爱席淮之谁人不知,一块地算什么。”
“皇帝竟然把皇家禁地赐给了席淮之。”
“皇帝宠爱席淮之谁人不知,一块地算什么。”
……
空荡清冷的房间里不停的回荡着这两句话。清浅拒绝,不想要听。它却像是烦人的蚊子,在耳边萦绕。
清浅咬紧牙关。他在自己的心中筑起高墙,将自己所有的思念情感锁在其中,永不见天日。却在此时,水涨船高,要溢出来。
清浅忍着,不愿再提及往事,那些事情早应该随着时间淡化,最后消失的,不应该再出现的。
他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或许……或许看看窗外的夜色,或者看到什么都好。
吱嘎一声,窗开了,冷风灌入,还捎带着几片枯叶。月光打在大地,一片莹白。
决堤了……清浅再也忍不住了。
墙头上不会有人在那里守着;即便是风再大再冷,也不会有人在身边为自己遮住;就算是明天成亲了,也不再有人一脸落寞又掺杂着期望站在门口……究竟还在奢望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以前的事应该淡忘了才是,为什么那人的一举一动都会那么的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他不是对一切看得浅淡的么,为什么还会将那个人锁在心里,十年都不曾忘记?
呵呵,是他,是他自欺欺人了十年……
清浅的双手紧紧的抓住窗框,狂风吹得窗户猛烈地摇摆,清浅的双手被撞打的红肿。迎着风,清浅仍执拗的忍着,咬着下唇,可是脸上,泪水早就泛滥了。
席淮之,现在的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我要把你彻底的忘记,詹清浅不是那么执着的人,不会对过去念念不忘……真的不会!
清浅收回手,转过身,倚在墙面,低着头。
大风还在吹,似乎躲过窗口,风再怎么吹也吹不到他,屋子就好像安静了下来。
清浅抬手擦脸上的泪水,手却停在那里。
他大哭。
席淮之……其实……我想你,一直都在想你,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