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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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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阳春三月的时候,石霖跟我潇洒地告了别。
他说自己注定是一匹风中的狼,梦想是诗和远方。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他要继续开始他的漂泊。
我当时嘴角扯了扯,对他说:“要漂泊可以,麻烦把你儿子带上。”
他把怀里那只胖橘放到地上,这孙子一触到不熟悉的领域,就马上蹲在地板上撒了泡尿,就在我大惊失色地到处找纸巾擦地逮猫的时候。
石霖挥一挥衣袖地走了。
走前留下一段话:“他不是我儿子,准确地说是我女儿的儿子,隔着辈呢,大橘好养活,给口吃的就成,口粮就从这套房子里扣了,房本上写的你的名儿。”
顿了顿,又说:“以后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也可以克扣一下糖包的口粮,就是要适当,别再去猫碗里同他抢干粮吃了,咱犯不上……”
我一个拖鞋掷了过去。
后来过了好几个月,我收到他寄来的一个快递,里面是一瓶香水,打开盖子一闻,是初见时,我曾在他身上闻过的柑橘气息。
一看牌子,写的是法文。
石霖的贴心这时就可见一斑,他知道我看不懂,附上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香水的名字——幽冥船。
此外还有一大沓照片,有些是十年前他和娇娇去拍的,有些是十年后我陪他去拍的,那都是他曾用双脚丈量过的长沙。
黄兴北路和五一广场永远人潮熙攘,南门口长郡中学门前的小吃店挤满了叽叽哇哇的学生,早晨的粉店总是人满为患,阿姨一边端粉,一边大叫“莫烫到哒!莫烫到哒!”。
这是十年来,都一如既往热闹喧嚣的老长沙。
它十年如一日地伫立在这里,怕是也不知道,这座老城中,少了两个曾经嘻嘻哈哈,走过街道的少年少女。
最后,我翻到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情景再熟悉不过,是我在湘雅精卫楼前,崩溃大哭的模样。
上面的我张嘴嚎啕,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看来确实如石霖所说,是个丑女人。
我微微一笑,却突然看到照片后面,似乎写了一行字。
翻过来一看,顿时鼻头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砸了下来。
上面写着:
“亲爱的好姑娘,我抱你一下,不要再哭啦。”
后来的我给石霖发过很多条消息,可他再也没有回我。
甚至在我说出他再不发消息,就把糖包拖去宠物店割蛋蛋这样没节操的话时,他也没回我。
倒是一旁的糖包听了我信誓旦旦的威胁,再也不敢以他姥爷不在无心吃饭为借口挑食,给什么都吃,生怕他的新主人我一怒之下,他的晚节从此不保。
但福祸相依,他的体重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峰值,搞得我最近很郁闷,决定带他去个宠物学校减减肥。
我的第一本书在经过一番周折后,终于出了,石霖曾预测说月销量应该不超过一只手,在我的铁拳出击之后,他又改口说:“你不要担心,做朋友的讲义气,争取帮你凑够一双手的数。”
因为他这句话我每天都去淘宝盯销量,结果发现这孙子说话如同放狗屁。
一气之下,我自己斥巨资买够了一双手的数,烧了一本,权当送给那个远方的浪子。
再后来,我谈了恋爱,没多久又失恋了,工作上忙碌起来,我也无暇再去想石霖的事。
日子也就那样,不温不火地过着,平淡中时不时掺一点狗血,遇到事我依旧会产生一头扎进湘江的冲动,但事到临头,总会想起那个云霞满天的傍晚,石霖坐在我身边,对我说,拥有一副健康体魄的我,已经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要幸运。
我的心就会像一壶烧滚的白开水,最后慢慢趋于平静。
这个温柔的男孩子,教会我一个道理:无论怎样,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其实有时候,我情愿不去想,他不回我信息,究竟是不想回,还是……不能回了。
我只是在等,等有一天,他会斜倚在车旁,冲我笑笑,又痞又优雅地说:“土包子,别找啦,小爷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