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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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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相府清央院。
明媚的阳光从青梅缠枝纹的雕花窗户倾斜而下,洒在了黄花梨木雕花书案上,案上放着一套白釉梅花壶。
左边是闺中女儿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还有一些散落在外的首饰。随手拿一个都是做工精致的,还都是褚国近月流行的款式。
再往里走,是黄花梨木雕花镶玉床,纱幔低垂,藕色的纱帐双面绣着栩栩如生的梅花,用金银各色丝线点缀。
极尽奢华。
房间里的各处都在暗暗昭示着房间的主人不是一般女子。
这是当今褚国唯一的郡主,叶相府嫡女,叶栀冷的闺房。
叶栀冷猛地睁眼,满面泪痕,额头上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紧紧的盯着头顶的纱帐,叶栀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
叶栀冷在一个月前重生了,回到了十三岁,前几天她刚从皇宫搬到了叶相府。
每每午夜梦回,她总疑心这是一场梦。
不过还好,这不是梦,她又活了过来,楚肆也还没有死,一切都还来得及。
楚肆现在还在边关,算算日子应该下个月就回来了。
叶栀冷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前世他死时的场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总是要见到他,她才安心。
过了半响,叶栀冷略微沙哑的嗓音从纱帐里透来。
“莺时。”
“哎,郡主要起了吗”一直侯在旁边的莺时掀开纱帐扶起叶栀冷。
季夏拿了件藕色对襟羽纱罗裳过来,看见叶栀冷脸上残留的泪痕,心疼的说:“郡主这个月频频恶梦,都瘦了好多。”
“无事。”
“郡主,我刚刚听见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说,明日老夫人要去福国寺烧香,会带着相府一众女眷前去,到时候郡主也去拜一拜。”季夏给叶栀冷净了面,看着镜子里的女孩,肤若凝脂,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不施一丝粉黛就已经美若天仙了。
“是吗,那到时候便去拜一拜。”叶栀冷挑了两个素花珠钗,让莺时给她绾了个双螺髻。“先去老夫人那儿请安吧。”
当初叶栀冷回相府时便说了,她在相府就是相府的女儿,按照家中排行来即可,不必讲究这么多规矩。
到老夫人房中时,叶芜母女俩和二房的人已经到了。
因叶相位居高位,一言一行整个京都的人都看着,所以在叶相定下了相府的男丁三十无子可纳妾的规矩。
相府人丁比较稀少,大房如今加上叶栀冷也只有三个孩子。叶栀冷在相府行二,叶芜行三,还有一个少爷叶晖,行二。
二房的二爷和文氏有四个孩子,大少爷在军中,他的妻子徐氏已经身怀六甲了。大姑娘已经嫁了,只剩下四姑娘和三少爷。
二少爷和三少爷去了学堂,所以加上珊珊来迟的叶栀冷,老夫人的屋子也没有显得很拥挤。
“栀冷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
老夫人笑着让叶栀冷坐到她旁边去,叶栀冷能感受到老夫人是真心喜欢她的,于是便亲昵的挽了老夫人的手,和众人有说有笑。
“二姐姐今日怎么来这么晚,可是起得迟了”二房的四姑娘笑嘻嘻的看着叶栀冷,眉眼弯弯,可爱极了。“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是有些迟了,还好祖母不怪罪。”叶栀冷抿唇微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栀冷可是不习惯”老夫人关切的问。
“没有不习惯,大约是昨晚吹了风,早上有些头疼。”
老夫人要给叶栀冷请郎中,叶栀冷拒绝了,她本就没有病,只是借口罢了。
“我房中有一些人参,一会着人给你送去。”
“不用了祖母。”叶栀冷连忙推脱。
王氏见状,连忙说:“我那儿有些上好的血燕,一会我给栀冷送去。”
老夫人听此话,淡淡的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坚持再给叶栀冷送人参。
旁边的叶芜见状,狠狠绞着手中的帕子。
那血燕她母亲自己都舍不得吃,现在却要拿来送人,偏偏叶栀冷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也怪不得叶栀冷,她在宫中吃惯了那东西,并没有觉得有多贵,而且叶相府应该不会连血燕都稀缺。
叶相府的确不缺,不过大部分都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以前不喜小家子气的王氏,所以连带着叶芜也没有得到老夫人的喜爱。
叶芜在老夫人面前也是规规矩矩的,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老夫人虽然没有对她严词厉色,却也没有太多笑容。
此刻看见老夫人对叶栀冷笑容满面,当然心有不甘,更多的是怨恨。
叶芜想不通叶栀冷为什么要来相府,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宫里,有太后和皇上宠她,她还嫌不够吗还要来相府抢属于她的宠爱!
现在所有人巴不得围着她转,有叶栀冷在,她永远只能是继女。
叶栀冷当然感受到了身后那道怨恨的目光,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花了很长时间,压下心底对叶芜的憎恨,做到面不改色。
她有很多时间,可以陪叶芜慢慢玩。
前世叶芜亲口说,是王氏给她娘亲下了毒,叶栀冷重生后,着人查了当年的事。
当年还是中书侍郎的叶致庭向太后求娶了赵莹疏,郡主出嫁当日,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两人郎才女貌,成了京都中的一段佳话。
几个月后,赵莹疏产后大出血而死,她死的第二年,叶致庭娶了王氏做继室,没多久生下了叶芜。
可关于赵莹疏中毒这件事,叶栀冷一点儿也没查出来,王氏隐藏得太好了,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所以现在叶栀冷打算引蛇出洞。
在老夫人的院子一直待到饭后,叶栀冷才回到了自己的清央院,这也是她娘当年的院子。
院子很大,路上种了很多花草,长势都很好。
院中央那颗粗壮的桂花树也开了满树的花,一进来就清香扑鼻,叶栀冷让人采摘一些,打算酿几壶桂花酒,准备来年喝。
叶栀冷一向有午睡的习惯。
此时正躺在榻上,盯着打开的窗户,闻着桂花香,慢慢陷入了沉睡。
叶栀冷梦到了自己出生的时候,格外清晰。
昏暗的房间里,寂静无声,呼吸声格外明显,刺鼻的血腥味钻入叶栀冷的鼻子。
叶栀冷环顾四周,发现什么也看不清,她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视力不清,也翻不了身。
忽然,感觉的头上的帘子被掀开了,眼睛里多了些光亮,可叶栀冷还是只能看到模糊的大概。
叶栀冷眼前一暗,一个女人弯下腰在她旁边不知道做了什么,然后便听到那个女人说:“庆和郡主一周前就已经中毒了,这王君娜果然有些手段,都不用我再下毒,这次庆和想活怕是难如登天了。”
女人口中的庆和,就是她娘亲赵莹疏了,而王君娜,就是现在叶相的继室,她的继母。
“你不怕被人查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昨日你来取的东西,送出去了吗”
“两种毒都是无色无味的,我办事你不放心吗嗯”
女人的拖了个长长的尾音,魅惑至极。
“哎呀!”
随着一声轻呼,叶栀冷感觉身边的床榻沉下去一块。
一股特殊的香味钻进叶栀冷鼻子里,应该是那两人身上的。
两人拥倒在叶栀冷旁边,忘我的亲吻着,叶栀冷努力抬头想看清两人的面貌,奈何因为躺的位置微微靠下,她只能看到两人的下巴。
不过在眼前,女人露出来的肩膀上,叶栀冷看到了一个烙印,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形状的烙印。
“有人来了!”女子突然出声,两人瞬间不见了。
不一会进来一个人,停在了帘子外面。叶栀冷歪头看进来的人,不过她看不清。
“郡主。”
是她父亲叶相。
“嗯。”
里侧传来微弱的声音,叶栀冷一惊,她娘亲原来一直醒着吗
叶栀冷侧头,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她看到了自家娘亲的脸。
虽然此刻她娘亲脸上毫无血色,但也是病态美人,更惹人疼爱。
“栀冷。”赵莹疏突然开口,叶栀冷以为叫她,而后又听到,“她叫栀冷。”
“是。”叶相恭敬的回答。
“我死后,太后可能要把栀冷抱进宫养。”赵莹疏说到死,很平静,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郡主,我……”
“你不用担心,我不打算追究任何人。你如果心存愧疚的话,就好好护着栀冷。”
……
叶栀冷缓缓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缓解头晕。
外面已经天黑了。
“莺时。”
“哎,郡主醒了”莺时听到叶栀冷的声音,连忙掀了帘子进来。
季夏吩咐兰秋带着一群丫鬟端了水进来,放好水之后又立马退出去,一切整洁有序。
“我睡了多久。”叶栀冷坐起来,任由季夏给自己净脸梳妆。
“郡主已经睡了三个时辰了,郡主要传晚膳吗”莺时扶叶栀冷向外间走去。“期间老夫人派人来传膳,我见郡主没醒,便给回绝了。”
私下没人的时候,叶栀冷并没有让莺时和季夏称奴婢。
“嗯,传膳吧。”
老夫人怕叶栀冷吃不惯相府的膳食,所以给她配了个小厨房,厨子是叶栀冷惯用的那几个。
饭后,叶栀冷回想起自己做的梦,在纸上一遍遍的画着脑海里的烙印图案。
彻底记住了这个图案之后,叶栀冷毁掉了所有的画,她不得不谨慎。
不过叶栀冷总觉得梦里的娘亲和她父亲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
当年不是她父亲求娶的娘亲吗,怎么一口一个郡主,过于尊敬了。
她娘亲是想给她什么提示吗
难道真的是她娘逼的叶相
那两个黑衣人又是谁取的什么东西送出去了,送给了谁
听那女人的口气,并不是和王氏一伙的。
也就是说,不止一个人想害她娘亲。
事情有些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