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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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得出神，一顆心像是蹈進層層叠叠的細浪裏，時而立在浪尖，時而落入水底，思緒曡起。才想起他和我說的話、說的那株茶花，又想起那些年雙好和我說過的那個察家的故事——若我真是那個四嵗小女孩，若我也有爹有娘，若真呆在察家，到今日會是什麽遭際？轉念又想到雙好，不知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此時是否也在自家的花園裏賞人間春色？
“在相府每日裏承歡侍宴，也不過眾女子鬥寵爭妍；雖然是相府中常承恩眷，辜負了紅拂女錦瑟華年；對春光不由人芳心繚亂，想起了紅顏老更有誰憐。” 我思索得無味，不覺輕聲哼唱這段戲文解悶兒。才唱完，一陣春風拂過，那梨樹上的花兒紛紛旋落池中，遠看去猶如粉白兩色的玉片觸碎了一池碧波，煞是好看。再看那茶花，一貫地不解風情，綠影婆娑，靜默依舊。我心念一動：這曲子不正是那株白山茶的寫照麽——開花又如何，一片閒心，可是想壓過這滿園春色競爭輝麽？我望著那株山茶，不禁替它無奈地笑了。
那個丫環放下水瓢、木桶，登上假山去攀那株茶花，掐茶花樹上的花骨朵，以爲我看的是她，也回頭來看我。我笑著和她擺了擺手，怕她一不留神踩到青苔就要摔下來。丫環這麽做是有緣由的。曾聼孟璃說，要令山茶開花，得把那些多餘的花苞掐掉，才能保證別的骨朵得到養分。想來，少奶奶是要暗自為他做些事，令他高興吧。這栽花种樹的事情，我一竅不通，即使想幫他忙，也辦不到。孟璃出身名門，懂的自然比我這自小跑江湖的女子要多。我想，若日後這株白山茶果然開花，我應當第一個告訴他這都是他的璃兒的功勞，想必他一定會很開心。
日影漸暗，最後一抹紅霞泛漾在西邊的天際，若即若離。又等了一會兒，遠遠看見孟璃獨自走來。我才想迎上去，忽然想起孟璃在酒樓裏看見江姑娘的首飾時，那激烈的反應。若在我和她説話之前，她就因看見那些首飾，而怒得把我推出門外，那麽我就連半句話都無法替他辯解了。我想了想，不禁苦笑，自己平日只圖方便，穿的衣服都很簡便，身上根本沒有可以收納這些首飾卻不讓人察覺的地方。
我打開帕子，把鐲子戴到手腕上用衣袖遮蔽起來，再估量一下其餘首飾自然擠在一塊兒的大小，發現只有那副芒刺形狀的耳環不能攥在手裏。我把耳環含在嘴裏，其餘的首飾則用帕子包結實了，攥成剛好能握在拳頭裏的一團，迎上孟璃，給她屈膝福身，打開觀景樓的門。
我素來不多話，孟璃看見我給她行禮，卻沒有開口請安，並沒有起疑心，只是黑沉著臉，不屑地哼了一聲，便進了觀景樓。我跟在她後面，伺候她坐下，便去開觀景樓的窗戶。太陽西下，光線昏沉，我趁著她沒留意，趕緊把藏在嘴裏扎得生疼的兩個小耳環吐出來，用衣袖擦過，放到窗前幾案上的一面銅鏡後面。進門前我本來是想試著説話的，可是行不通，舌頭一動，口腔就給划出一股血腥來。
孟璃似乎忘了我那惹她生氣的身份，早盼望著我來作説客的，看我忙著在屋裏開窗、點燈、給她倒茶，她竟然先沉不住氣，不耐煩起來。我明白她的心意，是想我快點給她帶來他的軟語溫存，好讓自己驗證他對她的一片心。其實每次吵架，孟璃都在等他來安慰她，順著她的心意來哄哄她，給她搭個玉階下臺，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平時縱然精明，可是一碰上她，就連尋常的話也說不圓了，結果每次都無可奈何地把她晾得氣不打一處來。我是旁觀者清，看著他們這對冤家折騰，也不禁替他們難受。自我來了這個家，便沒少替他們傳話、打圓場。
我站在一旁，緩緩地把他幫江姑娘戒賭的想法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字一句復述了一遍。看她的臉色緩和下來，我邊說邊走到窗前，取出藏在寳鏡後面的耳環，褪下手腕上的鐲子，連攥在手裏的首飾一併放到她面前，說：“少奶奶，這些都是少爺囑託我帶給你保管的。這些東西，說值錢也不值什麽，但是其效用足以關係到一個人日後的生死。少爺不信旁人，只想托付給您。您剛才一生氣，教少爺手足無措起來，話到了嘴邊也來不及說，您就丟下少爺走了。少爺怕您生氣不肯見他，要我一定要帶個消息給您。少爺說，您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這些首飾自當由您收好，江姑娘的事以後全由您做主，等江姑娘日後改過自新，便由您親手把這些首飾送回去，那麽外頭的人自然明白少爺有一位如何菩薩心腸之如花美眷矣……”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